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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舊時間線(二)

2024-06-10 08:52:22 作者: 刑上香

  6

  宋玄不明白,這人怎麼還敢抱著自己睡下。

  他被赤條條地捆著——像是五花大綁的一條豬,即將被屠夫宰殺。

  而他的屠夫,正將自己摟在懷裡,睡得香甜。

  姬雲羲的睡顏很是無邪,在那雙陰沉的眼睛合上之後,五官的精緻就愈發凸顯。

  他這樣睡著,沒有人會相信剛才這人做了多麼荒謬下流的事情。

  不知道是愚蠢,還是太過於輕視自己。

  宋玄微微皺了皺眉,沒有掙扎,反倒離那個懷抱愈發的近了。

  兩人赤裸的肌膚相親,冰冷的藥香將他包圍。

  

  宋玄開始毫不猶豫地汲取著來自另一具軀體的記憶。

  他微微闔上眼皮,姬雲羲經歷的往事,大量地湧入他的頭腦,飛快地攪亂了他的思緒。

  直到,他看到某段連他自己也快要遺忘的記憶。

  「宣哥哥。」

  他聽到記憶中的姬雲羲,聲音綿軟,清澈得仿佛能擰出一把水來。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7

  那位被捉來的祭司,已經接連幾日不曾開口了。

  他似乎總是一個人在想著什麼,就算被那位年輕的皇帝翻來覆去得折磨,也不曾有過半分反應。

  仿佛離了魂似的安靜。

  姬雲羲不曾暴躁,眼中的陰鬱卻日漸深了:「祭司這是認命了?還是等著朕玩膩了?」

  他好興致地將茶點湊到宋玄的唇邊,見宋玄沒有反應,眼中的旖旎愈發艷麗了:「我曉得了,祭司這是欲擒故縱罷?」

  他故意拿這話來噁心他的。

  「祭司不願意吃,那朕餵你就是了。」他自己咬了半塊糕點,硬生生將他按在床褥之間,渡進了他的口中。

  那甜膩的口感讓宋玄忍不住皺起了眉,不願意吞咽,忍不住推開他吐了出來。

  姬雲羲被他推在一邊,也不惱,倚著床邊,似笑非笑地瞧著他:「祭司不是喜歡大堯的點心嗎?」

  宋玄一邊擦著嘴唇,一邊瞧著他,終於還是嘆了口氣:「你這樣就高興了嗎?」

  姬雲羲微微一怔。

  「強迫一個陌生的男人,把別人的尊嚴踩在腳底下,天天這樣鬼混日子。」宋玄這次沒有惱怒。「你這樣就高興了嗎?」

  他想了很久,包括他剛來大堯時姬雲羲的以禮相待,包括姬雲羲和他之間那點舊年的交情,也包括這些日子來姬雲羲的荒謬。

  他不得不承認,他是憎恨著姬雲羲的。

  可在從記憶中讀到他的所有經歷、意識到他是曾經那個給過自己溫暖的孩子之後。

  他對他的心情,越發的複雜,甚至難以產生全然的厭惡。

  這就像是一個荒謬的笑話。

  姬雲羲的嘴角緩慢綻開了一個笑容,仿佛是夜間盛放的曇花。

  沒有絲毫的邪氣,反而在濃重的黑夜中,顯得愈發的純淨皎潔。

  「是啊,這樣就高興了。」

  姬雲羲的眼睛也像是月牙兒一樣,笑得彎彎的。

  「看那些道貌岸然的老匹夫,露出氣急敗壞的樣子,瞧著他們生不能生、死不能死……我就高興極了。」

  他的聲音裡帶著說不出的愜意,並不是做假的。

  宋玄卻愈發得感覺冷了:「所以你留下我?」

  姬雲羲晃了晃神,笑容卻漸漸消融了:「祭司不一樣。」

  他說。

  宋玄抿緊了嘴唇。

  哪裡不一樣呢?

  宋玄不清楚,姬雲羲更不清楚。

  8

  有一件事,宋玄是非常清楚的。

  無論他對於姬雲羲那複雜的情緒到底算是什麼,他絕對是不願意在摘星閣呆上一輩子,由著他反覆無常地玩弄的。

  他向來是恩怨分明的人,他不願意傷害自己童年時的舊友,卻也不會讓自己做了案板上的魚肉、任人褻玩的玩意兒。

  離開摘星閣並不難,就算是用繩子捆著、鏈子鎖著,宋玄也總能想出辦法來。

  真正困難的是如何能夠避開那位帝王在盛京無處不在的耳目,以及那份病態的、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執著。

  宋玄失敗了三次。

  代價是愈發嚴密的看守,和他脖子上那根細細的、金燦燦的鎖鏈。

  那位總是笑嘻嘻的侍衛終於有些忍不住了,偷偷跟他說:「祭司大人,聖上其實真的不樂意您走……每次您跑出去,他都要發一通火,到您這兒還是笑臉……」

  「然後笑著給我拴上狗鏈子?」宋玄忍不住嘲笑了一聲。

  祝陽被噎了一噎,他瞧著宋玄脖子上的金鍊,似乎也有些吶吶。

  宋玄搖了搖頭:「我沒有遷怒你的意思。」

  祝陽低頭說:「……我這話不講道理,但是祭司大人,您怕是回不去了。」

  「與其這樣僵持著,還不如您多想開一點。」

  宋玄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一直想的很開,所以才該吃吃、該喝喝,沒有半點虧待自己。但不樂意就是不樂意,他就是不喜歡這樣活著,他能忍、偏偏就是不能認。

  9

  那天的夜裡,姬雲羲撩撥著他頸項上的金鍊,指尖划過他的小腹,又落在他的心口。

  「我若是在這兒烙上我的名字,是不是旁人就萬萬不敢染指祭司了?」

  姬雲羲眯著眼睛,仿佛真的在考慮這一行為的可行性。

  他生來不曉得什麼叫做喜歡,只知道動心了、想要了,就想盡一切法子去攥到手裡。

  擁有,是一切的前提。

  哪管什麼卑鄙不卑鄙呢?

  宋玄瞧著他,忽然隨口道:「不需要那麼麻煩,鎖住一個人的方法,有很多。」

  姬雲羲的眼瞳中倒映出他溫和的面孔。

  宋玄露出一個虛假又恰到好處的微笑,他輕輕握住了姬雲羲的手。

  「聲名、權利……對人來說,都是致命的誘惑。」

  「對你來說也是?」姬雲羲知道他說的是對的,可又隱約有些不知名的遲疑。

  宋玄點了點頭,俯首在他耳畔低語。

  「姬雲羲,宋玄是南圖的祭司,自然不願意做一個卑微的臠寵。」他的聲音中,帶著毫無感情的溫柔。「但若是我位高權重、貴不可言,又怎麼捨得離開呢?」

  姬雲羲的目光閃了閃,低低地笑了起來。

  「你說的對。」

  名韁利鎖,總是比金銀鎖鏈要來得實在。

  這是他從過往經驗中得到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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