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 靈堂哭喪
2024-06-10 04:19:10
作者: 城十六
衡三郎眸子裡波瀾起伏,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道:「你願意修衣冠冢就修吧,你拿了四姨娘的銀子她不會善罷甘休的,花了她也就死心了,你也可以落一個清淨。」
木樨把目光移向窗外,最了解她心思的還是衡三郎。
「你走南闖北的見多識廣,麻煩你幫我設計一個地下墓室吧,要牢固些能防水防盜最好。」
衡三郎遲疑了一下,說了一個字:「好。」
他設計修繕過城牆、戰壕,從來沒有設計過地下墓室,不知道怎麼拒絕木樨的請求,點頭應了。
邊關形勢複雜,軍中暗潮湧動,他幫不了木樨什麼,只求她安好就好。
人死了大多會修墳墓的,早修晚修都一樣。
接下來,木樨根據主顧的要求開始開方子,衡三郎則翻看一堆地方志。
亥時三刻左右,衡三郎好像在書中發現了什麼,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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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事要走了,天亮馬隊就要出城。匡家的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燈,你要多靜少動。記住我一句話,寡婦門前是非多……」
木樨抬起頭展齒一笑,清澈的眸子裡滿滿的溫軟。
她已經習慣了衡三郎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做事風格,他以前惜字如金,今天的話怎麼這麼多?
身為男兒,總要有一番作為才好,士農工商喜歡哪一行都行,馬販子也不低人一等,只要自己喜歡就好。
衡三郎補充了一句,「祁兄的毒都解了,傷口結痂了,你不要掛念。」
木樨點點頭,她對自己的丹藥非常自信,知道祁公子的傷無礙的所以才沒有問。
「最近邊境吃緊,很多馬販子的馬匹都被徵用了,你的馬隊要靈活些,道友多保重。」
衡三郎聽她又叫自己道友,眉頭皺成了一字行,臉上的冰碴子掉一地。
這個小童養媳一口一個道友煩死人了,不滿的打開房門,飛身消失在了夜色里。
木樨起身準備去跨院的丹房,發現從四姨娘那裡得來的一疊銀票在飯桌上,這才想起來,洗手吃飯的時候拿出來放在桌子上了。
衡三郎根本就不會卜算,看到銀票跟她開了一個玩笑。
想到被騙了有些生氣,偏偏又氣不起來,他那個冷疙瘩開個玩笑已經是六月里飄雪花了。
邁著輕快的步伐去了丹房,忙活到寅時才回匡家老宅休息。
天剛亮,二姨娘的兒子匡東就來了,說四姨娘還在昏迷中,匡老夫人讓木樨去安撫四姨娘。
木樨心裡一聲冷笑,這個狡詐的匡老夫人是想把銀子要回去呀。
休想。
她給了匡東兩瓶藥,一小塊銀子,還在紙上寫了一句話,讓在四姨娘耳邊反覆念讀。
還說她已經找好了工匠,近日就開始給匡石修建衣冠冢了,花的就是二姨娘和四姨娘的四萬兩銀子。
匡東還算是通情達理,在匡石的靈位前上了香,拿著藥和紙條走了。
用過早飯,大夫人的丫頭登芳帶著十幾家丁來了,說是派來照顧靈堂的。
木樨氣得想用藥丸子砸人,匡家除了匡東來給匡石上了香,其他人都沒有露面。
這是要秘不發喪,還是打算把匡石清除出家譜?
老宅里只住著她和馨兒,還有幾個丫頭,即使照管靈堂也該派幾個懂事的婆子來。
派十幾個年輕力壯的家丁來,袖長帕子短的也不方便吶。
照管靈堂是假,別有用心也說不定,這是要布局呀。
她讓巧珊把家丁安排到跨院裡,不得到前廳後院來。
送給登芳幾盒胭脂,讓她帶馨兒和巧娃到新宅子裡去。
馨兒開始不肯走,木樨對她說去陪匡老夫人,她才不情願的低著頭上車走了。
剛送走馨兒,三姨娘來了。
兩天的時間,她鬢角出現了許多白髮,人也消瘦了很多一下子就蒼老了。
木樨心裡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三姨娘拉著木樨的手哭道:「我不能把匡石丟給你一個人,我要守著匡石,守著你,咱們一家子在一起。」
木樨看她傷心,說出了心裡話:「三姨娘,您聽我的,匡石真的沒有死,他活的好好的,說不準哪天就回來了。」
三姨娘驚恐的捂住她的嘴,「不要亂說,大夫人知道了會說你得了瘋病,把你鎖到地洞裡的。你三嬸子羊氏當年不過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就在地洞裡關了三年。」
木樨知道三姨娘在匡家過得小心翼翼的,從來不敢走錯半步。
匡石還活著是自己的感覺和猜測,人影沒有一個,很難讓三姨娘相信的。
好生安慰了一番,陪她到靈位前上了香,三姨娘又哭了一回。
這時昨天的兩個婆子又來了,逼著一身重孝的木樨在靈堂里放聲哭嚎,要把匡家人對匡石的悲傷都哭出來。
讓街坊四鄰都知道匡家對匡石的重視,為匡家的新寡婦揚揚名。
木樨實在哭不出來,三姨娘傷心過度又哭昏了過去。
兩個婆子還是不依不饒,說大夫人有交代老宅里必須有哭聲。
她們用刻毒的語言說木樨不守婦道,沒有寡婦的樣子,根本不把她當成匡家的主子。
家裡的奴婢欺負主子,還不是看她沒有娘家人,沒有靠山,可惡!
木樨對巧珊說了幾句,巧珊跑著出去了,不多時領來十幾個穿孝服的婦人。
婦人是專業哭喪的,只要給錢不管活人死人都哭。
她們或坐或站在靈堂里放聲哭嚎起來,聲音起伏不定,有腔有調很熱鬧,就是沒有一點悲傷的感覺。
木樨不管許多,給長明燈添了油,到淺黛閣照顧三姨娘去了。
三姨娘過分悲傷,臥床不起了。
木樨寸步不離的守在床邊,餵茶餵藥安撫勸慰,一整天都沒有歇息。
傍晚時分木樨到宅子裡各處查看了一番,讓巧珊留下幾個哭喪的婦人,明天繼續哭。
巧珊是極為伶俐的,都一一照做了。
知巧說回新宅子給三姨娘取一些衣物,明天早上再回來。
木樨暗付:一年四季按時按點的給三姨娘做衣裳,從裡到外什麼也不缺,知巧是要整什麼么蛾子吧。
心裡有些疑惑,但還是點頭讓她回新宅子去了。
知巧走後不到一個時辰,馨兒就回來了,說大夫人讓她回來給三哥守靈。
還吩咐她和木樨住到一起,免得害怕。
木樨眼皮直跳,讓黑巧住到馨兒院子裡去,有什麼事好照應。
晚間,木樨擔心三姨娘的身體,處理完帳目去了淺黛閣。
子時左右,被喧鬧聲吵醒了。
三姨娘抱住木樨,用被子把兩人包裹起來。
顫聲道:「木樨你聽,聲音好像是從你住的落塵院傳來的,出什麼事了?」
說話間巧珊邊穿衣服,邊跑了進來,「木姑娘,三姨娘,二姨娘和大公子、四公子帶著一大群家丁來了,到落塵院去了。」
木樨微微蹙眉,深更半夜的他們來幹什麼?
披衣想去看看,被三姨娘攔住了。
「樨兒,你剛守寡,不方便見陌生男子的。你和大公子、四公子不熟,還是我去看看吧。」
三姨娘眼角眉梢帶著悲苦,兒子戰死沙場,兒媳婦木樨成了她唯一的親人,木樨很孝順是她後半生的依靠,如果木樨再有個什麼閃失她也沒有法子活了。
木樨擔心三姨娘應付不來,想一起去。
不想巧珊說她的孝服在落塵院裡,家裡供著匡石的靈位,她不穿孝服會被人戳脊梁骨的。
木樨想了想,找了塊白布披在身上,蓋住腦袋只露出兩隻眼睛,扶著三姨娘去了自己居住的落塵院。
旁人看來她就是一個戴孝的丫頭,只要她不開口說話,不會有人知道她的身份的。
落塵院在老宅的最北邊,和煉丹房相隔不遠。
十幾個家奴手持火把守著門,好像怕誰跑了似的,剛踏進院子就看到二姨娘叉著腰在叫罵。
「不守婦道的小寡婦,匡石剛陣亡就守不住了,恬不知恥的勾搭家裡的家丁,把匡家的臉都丟光了。」
院子裡放著一個用繩子捆起來的被子卷,被子不停的蠕動裡面好像有人。
匡家四公子匡仟瘦的跟麻杆似的,上前踢了一腳被子卷。
罵道:「想錢想瘋了,想男人想瘋了,騙我娘的錢,把銀子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