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在想藥丸還是在想陸洵之？

  高高的桌上，端放著一個玉色盒子，裡面是一個紅色藥丸。

  是外公的東西。

  

  江以舒心弦一顫，不由自主地動了動指節，幾乎想要衝上去仔細瞧清楚。

  拍賣師就好像讀出了她的想法，輕輕合上了盒子。

  「好，這就是今日拍品，底價是，五千萬。」

  他做拍賣行業很久了，卻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拍品，這個價格不太合理。

  上台前他再三確認過這個價格，是沒問題的。

  「什麼東西敢要五千萬，長生不死的仙丹嗎？」

  「就是啊，拍品目錄里怎麼沒有啊。」

  「聽說是臨時加出來的，之前就是沒有的。」

  「什麼呀，就給我們看了一眼，我都沒看清，五千萬啊，賣給哪個冤大頭？」

  ······

  聽著周圍人都在竊竊私語，江以舒搭在膝蓋上的手指揪緊了布料，心臟不住地往下沉。

  「舒舒，是外公的東西嗎？」陸世林壓低了聲音。

  江以舒輕輕嗯了一聲，下意識轉頭看向了陸洵之。

  筆挺精緻的高定西裝，雪白的襯衣袖口因為他撐起手臂的動作露在外面，兩顆船型鑽石袖扣泛著清冷的光。

  男人緩慢掀起眼皮，與她的目光對視。

  他的眉目間帶著疏離，仿佛隔了一層薄薄的冰霜。他沒有移開視線，一雙深邃如星空的眸子始終落在她身上。

  星星點點的光在他的眼角閃爍，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江以舒心思轉了幾千幾百道彎，買下江家的神秘買家，現在拿出這顆藥丸的神秘賣家。

  她腦海里想出一條又一條的念頭，卻又一一被她推翻。

  「六號，五千一百萬！」陸世林眸子折著光，修長指尖擒著號碼牌，毫不猶豫地舉牌。

  「五千一百萬第一次！」

  「五千一百萬第二次！」

  十號沒有舉牌。

  江以舒再次抬眼，發現他的目光早已投向別處。

  那雙狹長的眸子微微上挑，眸底深處是全然的漫不經心。薄唇微啟，眉梢稍揚，看似慵懶隨性，卻有一股睥睨天下之氣。

  在拍賣師就要敲下小金錘之前，一隻手淡定地舉起了牌子。

  「九號，六千萬！」

  江以舒收在身側的五指用力得指節泛白，心臟仿佛被什麼東西攥著捏了一把，衝撞得她鼻尖都控制不住地發酸。

  全身的血液不可控制地衝上心臟，她心口重重地一悸，從頭頂到指尖，如過電一般。

  她沒有轉頭，餘光能看到那道舉牌的身影。

  原來今天一直是王姝苒自己在舉牌，她是十號，而陸洵之是九號。

  陸世林和陸洵之的世紀之戰，身後不少名媛都打開手機開始錄像。

  江以舒按耐不住，轉頭看過去。

  男人隨意倚在沙發椅上，剪裁上好的白色襯衫配黑西褲，定製的切爾西靴，像極了故事裡的貴公子。

  他轉頭的那瞬間，空氣中仿佛有一股曖/昧的氣氛在瀰漫。

  他靜靜地注視著她，眼神清明如鏡，帶著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深沉。

  幾乎是對上眼神的一瞬間，江以舒壓住了六號牌子，不讓陸世林繼續喊價。

  「我們不要了。」江以舒呼吸猛地一滯，嘴角硬擠出了一抹笑容。

  她站起身來，壓下心頭絲絲異樣，唇角微勾，走向了陸洵之。

  兩兩相望，那雙深邃漆黑的眼眸像是浸了墨，凝視時看不到底。

  她從容不迫地收回視線，內里的情緒卻如同驚濤駭浪般地翻湧。

  「陸先生，這枚藥丸雖然珍貴，卻不可能值這麼高的價格。」她垂眸，肩線顯見地繃直了一瞬。

  「既然你想要，就讓給你。」

  她心裡一空，感覺某些東西在飛快地往外流，抓都抓不住。

  陸洵之還未開口，陸世林抱起了陸清衍，眉眼壓得淡淡的，「原本也是想要拍下來哄夫人開心的，罷了，今日是我輸了。」

  陸世林暗黑的眸子裡熠著光，星眸劍眉，五官深峻，神色寧和淡漠。

  嘴裡雖然說著輸了，神態卻是沒有半分低落。

  陸洵之看著他們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拍賣廳門口，他的臉色微微一變，身上那副渾不在乎的架勢有些維持不住了，下頜線條越繃越緊。

  「恭喜陸先生。」

  拍賣師一錘定音，一瞬間，陸洵之眸光寒冷如冰，疏離冷淡。

  車緩緩開著，陸清衍已經睡醒了一覺，江以舒的情緒始終不高。

  「你在想那顆藥丸？」陸世林把玩著扳指，神色諱莫如深，「你在想陸洵之。」

  「什麼？」江以舒心裡一緊，慌忙垂下眼帘，「你在說······」

  她下意識轉頭，才發現，陸世林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始終凝望著她。

  漆黑微冷的眉眼，染不出半分溫柔。直白的眼神不收斂，帶著意味不明的審視。

  「我說，你在想陸洵之為什麼要買下江家，又為什麼拿得出你外公的藥丸，他到底要做什麼？」

  陸世林的聲音又低又輕，帶著一絲壓抑的，冰冷冷的暴戾。

  江以舒眼皮莫名一跳，心跳停跳了一秒，微微頷首。

  「剛剛那顆藥丸，太遠了，我連顏色都沒瞧真切，味道也聞不到，也不知道是什麼藥。」

  「他應該會把那顆藥丸給你，到時候再看看。」

  他的語氣平靜冷淡，尾音微微上揚。

  江以舒心口一悸，渾身緊繃，她才聽明白陸世林的怒氣。

  他認定了陸洵之和他競爭那顆藥丸是為了自己，而自己選擇了讓陸洵之贏。

  她猛地一震，她方才說放棄，是不想和陸洵之再斗下去了。

  「陸先生······」

  「媽媽，我肚子餓了。」陸清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伸出手就要江以舒抱抱，「叔叔呢，他說要請我吃義大利面的。」

  他還沒睡醒，也沒看清眼前的人，全憑本能開了口。

  江以舒搭在他身上的手指蜷了蜷，心臟隨著他的這句話往下一沉。

  她下意識轉頭看向陸世林，卻發現他的目光早轉到了陸清衍身上，眼神淡漠而深邃，讓人無法窺視其內。

  「小糰子，你喜歡叔叔，還是爹地？」

  一道冷淡低沉帶著細微磁沉的男聲漫不經心地響起。

  江以舒的睫毛微微一顫，難掩心中的震驚，陸世林這樣的人，竟然也會問這麼無聊的問題？

  她慢慢收緊了手指，心臟仿佛被什麼東西攥緊，讓她無法呼吸。

  陸清衍又閉上了眼睛，喃喃自語著，「媽媽，餓餓······」

  他根本沒有聽到陸世林的問題。

  江以舒偷偷鬆了一口氣，悄無聲息。

  車緩緩開進了老宅，被雨洗過的泥地越發泥濘，車輪碾過會濺起點點泥，落在車身。

  下車時，天已是有些昏暗。

  陸世林抱起陸清衍，讓他伏在他肩頭繼續睡，對著江以舒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我抱他上樓。」

  手中那柄黑傘覆在她頭頂，把她整個人籠得嚴嚴實實，一滴雨珠都漏不進來。

  她心思深沉，一步一步往老宅走，眼前突然多了一雙黑色皮鞋。

  沉穩的腳步聲踏著密雨停在她面前，她抬高傘檐，直直撞進了一雙被雨水洗透的烏黑深眸里。

  陸洵之一言不發，展開手心，是那個玉色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