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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我們錯過太久了

2024-06-10 03:21:39 作者: 林與舟

  磕完一盤瓜子,舌頭疼了,雨也停了。

  林巧兒瞌睡上頭,眼皮打架,可她一直撐著下巴看外頭,似乎是在等人。

  驀地,一道刺眼的閃燈伴著響亮的汽車喇叭打進屋內。

  老闆扶著眼鏡算帳,嚇得算盤滑到地上。

  林巧兒激動萬分,拎著包衝出了門。

  劉媽媽也拎包起身,我欠欠身,和老闆道個歉。

  他笑笑,沒計較。

  來車一共兩輛,司機臉黑話少。

  林巧兒扒著車門交談了幾分鐘,朝我們招手登車。

  「回上海的路曲折,得連夜去渡口,一個人開容易疲憊,所以備了兩輛車。」

  

  在車上,她與我們解釋了車子的來處——《百花錄》上的好友。

  在醫院用錢收買護士時,她順手借用了一下電話,求助了朋友。

  我已經許久未離開過上海了,因而對外頭的交通變化一無所知,不過路難行卻是不用猜的。

  以為難,但這份難遠超預料。

  輾轉了水路、鐵路,我們終於在第三日的凌晨抵達了上海。

  而這一路的順利,又多虧了林巧兒散錢行方便,總歸是顛簸抵達了。

  夜深人靜,林巧兒開了家酒店,我們三個悶頭睡去。

  ……

  鳥雀嘶鳴,清脆悅耳。

  陽光進窗,熱氣襲人。

  侍者敲玲後將早飯放在了門口,劉媽媽躡手躡腳去取,不敢驚擾我和林巧兒。

  巧的是我們很早就醒了,只是顧著彼此的睡意,各自佯裝沒醒。

  湊合著填了肚子後,林巧兒石化一般站在窗前。

  我身子虛,只能又躺會被子裡歇緩著。

  她站了許久,開口時的低啞聲音叫人毛骨悚然。

  「事到如今,還有一件事也不必瞞你了。」

  我揚著下巴,暗暗道,你瞞我的事多了,昨日還忽然提起我的親生父母。

  也是怪,自她昨日提起後,我今夜又夢到了那個冬日雪院的夢。

  夢中的老太太和長發女人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想到這兒,我的心跳在這不寬不窄的屋子裡沸騰了,一浪接一浪地狂跳。

  萬一,我……父母真的還在人世呢?

  「周盈盈拋棄了傅戎炡,另覓良緣去了。」

  林巧兒不做預告,掀唇道。

  我臉上飄著驚愕表情,有一種踩空的失落感。

  「已經……退婚了?」

  劉媽媽默在一旁,臉上閃出愧疚之意。

  誠然,她也是知曉此事的。

  沉默片刻後,劉媽媽開口,補充細節之處。

  「是,兩家人商議退婚了,婚書在兩方親友的見證下燃了,婚事也不作數了,周家悉數退了彩禮,傅家也盡數還了嫁妝,各不相欠。」

  林巧兒扶額看向一旁的花瓶,用手遮著表情,一副無奈之態。

  我瞥瞧了一眼,心想,她莫不是在心裡編排劉媽媽的不是,念念劉媽媽不識眼力,分不清該說的不該說的。

  像是內心裡反覆掙扎煎熬過,她長吁一聲,朝我看來。

  「傅家挨了這檔子難,家裡損失上無數,周盈盈顧及家族壓力和顏面,主動遞來退婚書,尋了更好的靠山。」

  我繃著面上的溫文爾雅,實際上人已在失控的邊緣了。

  「沒有顏面,都是利害,周家是大難臨頭紛飛走的勞燕,是落井下石的蛙蟲。」

  我氣惱,十分氣惱。

  林巧兒見我罵得厲害,起身去瞧了瞧門外,以防隔牆有耳。

  「意外發生後,傅家暫緩一切事宜,以解決眼前的危機為重,可周家早在此之前就走了下坡路。

  這事傅戎煥應該與你說過,所以你比我更清楚,周家勢弱,也需要姑爺傅戎炡的『照顧』,他們需要的是向上攀附,而不是向下討好。

  一心兩用,分身無暇,傅戎炡只能隨意填了張支票與周盈盈,讓她帶回家救急。

  換旁的人,這些個錢用了也就用了,沒有受之有愧一說,偏偏是周家,那一屋子自詡清高的周家,長輩們覺得這是嗟來之食,不肯要。」

  劉媽媽在一旁點頭附和,另有看法。

  「我心覺著……周家倒也不是死要面子的事,只是怕節外生枝,傅姑爺的死給了他們當頭一喝,所以……他們不想再跟著傅家冒險,害怕自己收了那巨款,也惹上事端。」

  林巧兒嘆了口氣往椅子裡靠,右手支搭在椅子扶手上,左手揉按起了太陽穴。

  「有錢人之間的情誼是最靠不住的,周家這副嘴臉如今是千人唾棄萬人踐踏,挨了不少罵。」

  我放了一隻耳朵聽著話,手上卻攥著被子邊緣。

  周家為了自保放棄傅家,可周盈盈真捨得放棄傅戎炡嗎?她真能這麼快就對其他男人的懷送?

  劉媽媽口乾舌燥,嚼了口隔夜的冷茶,又道了些話。

  「周小姐已經定了蘇州何家,婚期就是過幾日。」

  聽前頭那些話我還能冷靜,可聽到這兒,我眉心一跳,直挺挺從床上坐了起來。

  林巧兒被我此舉驚著,勸慰道。

  「犯不著這麼詫異,周家離婚這事兒是遲早的。

  周盈盈雖然情深,但她是個軟性子,爹媽說什麼就是什麼,從不曾違逆,再者,訂婚之後,傅戎炡一直拒絕與她同房,她的崩潰也是一點點攢起來的。」

  林巧兒一語中的,說在了最關鍵處。

  可聽著聽著,我卻聽出了同情的意味。

  她犀利的話語裡全然沒了早些時候對周盈盈的排斥與厭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像是……同病相憐的感同身受。

  周盈盈思想傳統,覺得相夫教子是女子本職。

  可她的未婚夫是上海城裡獨一無二的傅二爺,無需她指點相教,所以她只能另投他路。

  她一直迫切盼望著能有個孩子,除了想拴住傅戎炡的真心之外,更多的是想給家族一個交代。

  可傅戎炡屢屢推拒,寧願與其他女人親近、鬧桃花,也不願進她的屋子。

  自那之後,她心中便埋下了引子。

  如同一個小雪球,隨著時間的推移,越滾越大,等到她支撐不住時,天崩地裂。

  話說通透,我心裡也敞亮了。

  現如今傅戎炡身無伴侶,那我也不必經受世人的白眼和唾沫。

  在樓家發現我返回上海之前,我會以李青霜身份出現在他面前,闡明心意和目的。

  我想,我們錯過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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