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別讓我的人凍著
2024-06-10 03:18:16
作者: 林與舟
我目不交睫地聽了半天,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她說的事。
等等,難道傅戎炡是因為知道她想揭露我是冒牌千金的身份才……動怒將人關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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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因為我?
落了這般下場?
我心底重重一沉,默默攥緊五指,心中複雜。
傅戎炡目光凌厲,攬著我腰肢的手收緊了幾分。
「臨死前的瘋狗喜歡狂吠,不如,再叫激烈點兒?」
小警察腦子轉的快,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己來了打賞。
「這兒髒,二爺想給她什麼懲罰,吩咐我來就是。」
傅戎炡深思良久,鬆開我上前。
他話語輕柔,像是在體恤、安撫一般。
「最近天冷,放血會凍起來,弄一地也不好清理,所以,挑手筋吧。」
挑手筋?
這些古時皇帝才愛用的陰毒做派竟然被他翻出來了。
劉芳滿臉陰霾,拼著最後一點力氣,怒目而視,放聲大罵。
「咳咳……我,我要殺你全家,我要你們不得好死,你最好記得我現在的樣子,我做鬼之後不會放過你!」
她邊咳嗽邊說,右手撐在地上,嘴角的髒污與唾沫混雜在一起,眼睛陰狠異常。
她的眼神里有殺氣,像一頭要絞殺獵物的禽獸。
我猛地一怵,向後退了兩步。
驀地,傅戎炡看向小警察,低聲吩咐。
「這裡太冷了,你去端盆炭火來,別讓我的人凍著。」
小警察偏頭朝我看來,臉上綻出一縷春光,而後嘿嘿笑著拍了拍腦袋,「哎,這就去。」
我一臉疑竇,對傅戎炡「故意而高調」宣誓主權的行為十分不解。
這幫警察本就將我誤認成了周盈盈,現在他金口一句,說「我的人」,豈不是戳章烙印?
真是亂上加亂,更說不清了。
總不至於是假千金戲碼演膩了,又要讓我改演他的未婚妻?
我正嘖舌思索,餘光卻斜見劉芳歪著腦袋在嚼東西。
嚼東西?
不對,這裡陰暗濡濕,地上亂糟糟一片,什麼吃的都沒有。
驟然間,我腦中震盪,朝傅戎炡撲了過去。
「救她,她要斷舌自盡!」
唇間的聲音尖銳得像個燒開的水壺,完全不像我自己。
傅戎炡愣了一下,旋即做出了反應。
他大步上前,張望一番,隨手從地上撿了個玉米棒子,迅疾地塞進了她的嘴裡。
我眯著眼睛,這才看見木床的草蓆下壓了一層玉米棒當墊子。
劉芳撲騰著掙扎,我摸著腰間的兔絨腰帶,粗暴地將它扯下來給傅戎炡遞過去,讓他將劉芳的手捆起來。
真是狠,竟然要自盡。
不過,這「死」多少有點表演的成分。
被關五年,早不死晚不死,偏要趕在這時候做這場戲。
傅戎炡三兩下打了死結,將她重重推在木床上。
「這麼著急死?城隍爺在人間敲鑼打鼓,你還想裝好人拿張號一死了之?」
他言語譏諷,可劉芳卻真真被唬住了。
她雙眸一震,像看見勾魂的黑白無常似的。
我輕輕走近了一步,將手搭在傅戎炡肩頭,讓他別生氣。
傅戎炡頷首起身,「放心,我不會親自動手。」
親自?
我以為從他強裝的淡然從容和慌張施救的神態中來看,他暫時是不願意這個女人死的。
猜錯了?
可,他為何要把我叫過來?
如果單是為了告訴我「劉媽媽」有兩個,也無須這麼大費周折,他說了我也就信了。
還是說,傅戎炡要用我身邊的「劉媽媽」做把柄,給她監獄裡姐姐一點兒威脅、警告,又或是想讓我從她嘴裡探聽點兒什麼消息?
目的未知。
被捆綁好的劉芳不願意呼吸,硬生生將一張白臉憋成了黑紫的豬肝色。
傅戎炡居高臨下地睨著她,手上拎著一張帕子擦拭手上的髒污。
高大的影子覆在劉芳臉上,她又嗯嗯啊啊開始掙扎了,像是要把身上的毯子給蹬開。
我下意識覺得毯子裡頭藏了東西,便想上前看看。
傅戎炡用目光呵止我,語氣森然。
「你現在尋死,劉蓉也不會有好下場。」
冷語一出,劉芳安靜了。
她蓄滿淚水的眼睛裡殺氣全消,取而代之的是哀求。
這一幕變化太快,看得我神思恍惚。
片刻後,她破損的嘴角里溢出了大片鮮血,滴了一地。
「噠——噠——」
小警察拎著火盆過來,臉上諂媚的笑意忽然剎車。
「咚——」
他失手一滑,火盆重重落在地上,竄起了幾個崩裂的火星子。
慌亂下,他又彎腰擺弄,將火盆放在我和傅戎炡旁邊。
旺盛的炭火很快將周遭的濕冷暖熱。
小警察湊著腦袋看傅戎炡擦手,一副火急火燎的擔憂樣。
「二爺,這是怎麼了?她咬你了,驚嚇到夫人了?」
傅戎炡面若沉河,我後知後覺我鼻翼覆汗,衣衫略亂。
小警察咧著嘴角,眼觀鼻鼻觀心,迅速做出應對之法。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眼前白光一閃。
他從腰後摸出了一把尖刀,毫無頓歇地朝劉芳手腕上扎去。
挑手筋。
將才傅戎炡正向捆綁,將她的手綁在了前頭,這反倒給了小警察下刀便利。
鮮血「呲」一下飛濺了出來。
傅戎炡也看呆了,正準備塞進大衣側兜里的帕子掉了出來。
悄無聲息地落在地上。
此時,臉上泛出青白死色的劉芳疼的跪地翻滾。
原本粘糊捲成一團的頭髮在翻滾中又裹上了一層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黑色污垢。
粗短的十指也因飽受凍瘡的折磨而脫皮露骨,再加上噴血的手腕,血肉猙獰……
炭火徐徐散發暖意,氣氛陷入古怪之中。
慢慢地,一股混雜腐臭和尿腥的嗆鼻子酸味兒飄了過來。
小警察臉頰冷白,蹙起眉頭,從腳邊又撿了個玉米棒子砸在她身上。
「真他媽髒,竟然尿了。」
傅戎炡深深地看我一眼,我背過身去。
小警察的聲音並未停歇,嘰呱聒噪。
「二爺、太太放心,這人活不久了,她身上的死人味已經重得往外冒了,這場雪下得大,估計咽氣也就是前後這兩天的事兒,就算死了也沒人看得出來,我嘴嚴,保管什麼都不說!」
落雪的冬天,她蜷著身子,蓋著一床破舊、濕重的毛毯,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這樣的陰冷之下,一個身體康健的男子也不一樣熬得過寒凍,更莫說劉芳身子單薄,傷痕累累。
「啪——」
清亮的巴掌聲如雷貫耳。
小警察被打懵了。
「我隨口一提挑手筋,你迫不及待就替我做主了?你叫什麼名兒?」
傅戎炡一字一頓,要吃人似的。
「我叫張……」
話音未完,身後傳來鐵鏈拉扯的動靜。
……
回憶戛然而止。
我蹲在地上,望著瑩瑩白雪入了神。
「怎麼了?嚇壞了?」
傅戎炡瞳孔映著光亮,天冷得厲害,以至於凍出了一點兒朦朧的水汽。
我仰頭怔怔地看了他幾秒,又重新垂下眼帘。
傅戎炡彎腰將我拉起,緊緊鎖住懷抱里。
「她的死不怪你,也不怪我,五年前我就給過她生的機會,是她一直沒珍惜。」
我訥訥不語,暗暗腹誹。
傅戎炡關劉芳在此,不是因為她對我的假身份有威脅,而是因為綁架。
將才在獄中,我從混亂無章的叫喊和嘶吼里拼湊到了真相。
六年前,劉芳威脅妹妹劉蓉去樓家頂替自己,而後便在碼頭擄走了傅家的小少爺,開架三萬大洋才肯交人。
孩子的出生是場意外,傅家為了顏面一直未對外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