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無法避免

  沈亦然正躺在床上，手裡握著一卷書冊。

  「旭陽兄，你來了？」說著，沈亦然就要下床。

  

  旭陽趕緊攔了他一下。「沈兄身體不適，就不要起來了，我就是來看看你。」

  旭陽看了看沈亦然，發現他看起來好像沒什麼呀，比起懷有身孕的阿夕，他的狀態已經好很多了。根本就不像沈亦清說的那般身體不適，旭陽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我沒事，就是老毛病了，一到這個時候就這樣，習慣了。」沈亦然往床里挪了挪，方便旭陽坐在床邊。

  「看到沈兄無事，我就放心了。」旭陽心裡的那口氣總算是暫時放下了，既然沒事也許是因為還沒發生，他還有機會呢。

  「還勞煩旭陽兄來看望我。」

  「聽說沈兄即將繼任族長，恭喜沈兄。」旭陽故意這麼說，也是為了試探下沈亦然。

  沈亦然笑了笑「多謝旭陽兄，跟旭陽兄坦白說一句。其實我也沒想過，父親終於認可我了。」

  旭陽看得出來，沈亦然說了這話之後笑的真心了些。確實，一個長期被父親忽視的孩子，如今只要得到一分的認可都高興的不得了。

  沈亦然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對了旭陽兄，小兒尚未取名，不如旭陽兄為他取一個？」

  旭陽連忙擺手。「我不行，這怎麼好呢，這不合規矩的，給孩子取名的都是長輩。」

  「我本想讓父親取名，可父親只說讓我們自己定，可我心中一直沒什麼主意。這次旭陽兄來的好，你作為孩子的叔父，為他取個名字有何不可？」

  叔父，也不知道這話讓風度兄聽到了會怎麼樣，估計會跳起來打他吧。

  「既然沈兄都這樣說了，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不知沈兄覺得渡風二字如何？」

  沈亦然念叨了兩遍。「渡風渡風，沈渡風，我覺得甚好。」沈亦然很滿意這個名字。

  旭陽見沈亦然竟真的同意了，旭陽也是沒想到原來第一次見面就能讓自己笑到不停的名字陰差陽錯中竟然是自己取的。

  因為旭陽這次畢竟是跟著厲懷淵來的，所以他並沒有在沈亦然這裡過多的停留，很快就回了院子。

  此時厲懷淵正坐在亭子裡，聽到旭陽回來的聲音也沒有抬頭。「回來了？」

  旭陽不情不願的「嗯」了一聲。

  厲懷淵見旭陽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直接就往房間裡走。「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旭陽頭也不回的說道「有什麼事不能明天再說嗎，我今天很累了。」

  「不能，過來。」厲懷淵表現的非常強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旭陽心不甘情不願的走了過去，在厲懷淵對面坐下。「有事趕緊說。」

  厲懷淵不解的問道「我不知道你這兩天是怎麼了，為什麼突然這麼針對我？」

  旭陽反駁道「我沒有針對你。」

  「有沒有你自己心裡清楚，我今天要跟你說的事也非常重要，像今天這種去找沈大公子的事最好以後不要再有了。」厲懷淵提醒他。

  「為什麼？」旭陽不解。

  「你問我為什麼，你自己心裡不清楚嗎，上回發生的事我們可是有目共睹。這才過了多久，沈族長怎麼就改變了心意，你這麼聰明，我不信你絲毫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大局未定之前，我不管究竟是誰的問題，你不要被牽扯進去。」

  厲懷淵的話旭陽當然都知道，可他認識沈亦然那麼多年了，非常了解他的為人。「我相信這跟沈亦然肯定沒有關係。」

  厲懷淵反問他「你跟他很熟嗎？」

  現在當然不熟，但旭陽還是堅信。「我知道你的擔憂之處，同樣我也很擔心，但沈亦然真的沒有問題。就算有問題，那也是沈族長在搞什麼鬼。」

  可沈族長已經年邁，身體又極度不好，他能搞什麼鬼呢。沈二公子，他對沈亦然的感情可以看得出來非常好，不像會在背後戳刀子的人啊。

  反正旭陽是不會相信沈亦然修煉禁術的，那麼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厲懷淵早就了解了旭陽是一個一條道走到黑的性格，他認準的事很難改變。

  「好，我暫時相信你說的，可你不要忘了。他們無論怎樣鬧，都是他們自己的事，成王敗寇歷來如此。」

  旭陽不禁問他「那你會為了成王而傷害自己在乎的人嗎？」

  厲懷淵皺眉「你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問？」

  旭陽轉過頭「沒什麼，我就是很好奇，在你的心裡究竟什麼是最重要的？」

  厲懷淵終於肯解釋了「旭陽，我知道你應該還是為了上次在夕照淵我說的話而耿耿於懷。有些事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解釋，但我能保證的是我永遠都不會傷害小夕，她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會用我的生命去保護她。」

  旭陽緊接著問道「那如果有一天她還是受傷了呢？」

  厲懷淵用一種懷疑的目光看向旭陽。「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旭陽拒絕承認「不，我什麼都不知道。」說完，旭陽轉身就離開了。

  回到房間，旭陽背靠在門上，閉上了眼睛。

  為什麼所有的事都聚集在同一時間，為什麼厲懷淵要把一切都說的那麼感人，讓他根本就恨不起來。

  無論旭陽是怎麼想的，繼任大典還是如約到來了，這幾天裡旭陽都要把整個雲端海域走遍了。

  可惜他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地方，沈亦然和他的夫人關係也很好，他本人也沒什麼反常。

  繼任大典，沈亦然才是主角，旭陽就不能去打擾他了。厲懷淵身為清夢星河的族長，也是眾人心中不約而同的水族族長，所以圍繞在他身邊的人很多。旭陽是跟著他一起來的，所以也全程跟在厲懷淵身後。

  旭陽看著賓客紛擾的前殿，心裡總覺得有些不好受，眼皮跳個不停。

  厲懷淵也注意到了旭陽的心不在焉。「怎麼了？」

  旭陽也沒心情和他鬥嘴了。「沒事，就是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厲懷淵安慰他「別想那麼多了，這麼多人呢，能出什麼事？」這話根本沒什麼說服力，人多又能怎樣，人多才容易出大事。

  旭陽反駁他「你不知道，之前也有過一次宴會，就出現了殺人復仇的名場面。」旭陽說的就是那次蘇埃殺葉提的場景，提起這個，他還不禁往葉提那兒看了看。

  厲懷淵剛想問他什麼宴會，可就在這個時候，沈亦清推著沈族長登上了台。看得出來，沈族長比上次身體更不好，不過是強撐著。

  「沈某……感謝各位能來參加我……雲端海域的繼任……大典。」簡單的一句話讓他說的十分艱難。

  沈亦清往前走了兩步，站在正中間。「現在大典開始，請新族長入場。」

  大家的目光都朝著入口的方向看去，可……遲遲都沒有人走出來。

  很明顯台上的沈亦清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的表情略有些怔愣。

  果然，旭陽不由的閉上了眼睛，該來的還是來了。旭陽想往外走，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厲懷淵緊緊的拽住他，不讓旭陽挪動分毫。

  就在大家議論紛紛的時候，一道身影從天而降，直接摔在了他們所有人面前。

  旭陽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來了，是沈夫人，然而此時她全身是血，整個人身體蠕動，好像在說些什麼。

  「大嫂」沈亦清從最開始的怔愣，變成如今的驚慌失措。他急匆匆的奔向沈夫人，然而全身是血的沈夫人，讓他都不知道該怎麼扶起來了。

  沈夫人朝著沈亦清的方向看了一眼，張了張嘴，可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能吐出一口又一口的血水。終於，沈夫人閉上了眼睛。

  「這是怎麼回事啊？」

  「對呀，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雲端海域真是每回都能鬧出些亂子。」

  …………

  就在大家停滯不前之時，一直都沒出現的沈亦然手中拿著染了鮮血的利劍走了進來。

  葉提指著沈亦然喊道「劍上染血，是他手刃了自己的妻子。」

  所有人都不禁退後一步。

  厲懷淵伸手擋在旭陽面前，警惕著。如今的沈亦然狀況可真說不上好，他雙目赤紅，面上猙獰。

  「沈兄？」旭陽看著沈亦然。「沒想到，你最後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別人離得遠沒能聽得見，但厲懷淵就擋在旭陽前面，自然把旭陽的話聽的一清二楚，不過他現在實在沒機會問清楚了。

  沈亦清不可置信的看向沈亦然。「大哥，你這是怎麼了？」說著，就要往沈亦然的方向衝去。

  可惜還沒等他靠近沈亦然，就被沈亦然周身的氣流炸開。「大哥，你看看周圍，這裡是家裡。你看看我，我是你的親弟弟啊……」

  如今的沈亦然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沈族長在這時突然開口。「快，快攔下這個逆子，他修煉至邪之術，已然走火入魔了。」

  旭陽轉過頭盯著沈族長看，自己親子發生了這樣的事，他竟然能如此鎮靜，好像早就已經預料到了一樣。旭陽不想用最骯髒的想法去想他，可如今他卻不得不想了。

  厲懷淵往前走了一步。「各族長聽我命令，各據一方，施法布陣。」

  厲懷淵的話一出，所有人都下意識的聽從他的指揮。沈亦然雖然體內靈力暴漲，但在場的人哪裡是普通人，陣法一布，沈亦然被牢牢的困在其中。

  然而現在的沈亦然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拼命的撞擊結界。

  「不行，再這樣下去他會死的。」旭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發生，卻無能為力。

  「對了孩子，還有風度兄呢。」旭陽轉身跑出了宴會廳，按照自己記憶里的方向，以他最快的速度跑向了沈亦然的院子。

  可如今的院子早就已經經歷的一場破壞，斷壁殘垣，既然風度兄沒有事，那他肯定被沈夫人藏起來了。

  旭陽急的直在院裡打轉，他真的沒有多長時間了，現在各位族長只是困住沈亦然，如果沈亦然還不能被喚醒的話，估計就要被誅殺了。

  一聲嬰兒的啼哭聲傳了過來，竟然就是在沈亦然的屋子裡。旭陽趕緊進去了，尋著聲音去，旭陽打開了一個柜子，果然孩子在裡面。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也許這就是沈夫人把孩子藏在這裡的原因吧。旭陽抱著孩子原地返回，一路上旭陽被絆了好幾次。

  此刻的大殿中，葉提最先提議。「各位族長，沈亦然已經無法恢復意識了，以免他再次傷人，我們將其誅殺吧。您意下如何，沈族長？」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沈族長，沈亦清撲到沈族長面前。「父親不要，這是大哥啊，您好好看看，這是您的兒子啊。」

  沈族長狀若痛苦的閉上眼睛。「逆子無德，吾只能大義滅親，各位族長無需留情。」

  人家的親生父親都已經下了命令，他們這些外人自然不能再說些什麼。

  「不可」厲懷淵出聲阻止。

  葉提提醒道「厲族長，沈族長都同意了。」

  厲懷淵直接喝道「我不同意」。旭陽離開的時候厲懷淵注意到了，他知道旭陽一直都挺關注沈亦然的，那這次出去一定是去想辦法的。

  「我也不同意」此刻，墨塵也出聲附和厲懷淵。

  厲懷淵和墨塵對視了一眼，各自點了點頭。

  兩位族長都這樣說了，葉提也不能怎麼辦。沈族長看著竟然還有人護著沈亦然，眼中冒出陰狠的神色，逆子。

  就在沈亦然越來越不受控制的時候，旭陽抱著孩子回來了。旭陽將孩子高高舉起「沈亦然，你看呀，這是你的孩子。」

  然而沈亦然就好像什麼都聽不進去一樣。

  厲懷淵朝著旭陽喊道「沒用的，他此刻什麼都聽不到。旭陽你聽我說，我會恢復他聽覺一會兒，你要把握住機會。」否則真的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旭陽點了點頭，他明白厲懷淵的意思。

  厲懷淵凝結靈力，全部傾覆在沈亦然的身上，墨塵緊隨其後，其他族長也紛紛跟隨。

  沈亦然痛苦的嘶吼了一聲，就是現在。

  「沈亦然，你清醒些，這是你的孩子，你看看呀。他還這么小，他不能沒有父親的。」

  恢復了聽覺的沈亦然，好像也恢復了記憶。「茹娘，啊……」

  茹娘？說的是他夫人嗎。

  親手殺了自己的妻子，這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十分痛苦的事。

  「沈兄，我知道你現在一定非常痛苦，可你的孩子已經沒了母親，你還要讓他失去父親嗎？」旭陽見沈亦然還是瘋癲如魔，他突然想起了當初在淹海時沈亦然說的話。他說自願來淹海的，都是為了贖罪，只能咬了咬牙。「沈亦然，這都是你的錯。」

  所有人都沒想到剛才還好生勸解的旭陽怎麼突然就變得疾言厲色。

  旭陽也顧不上別人怎麼想了。「沈亦然，你殺了你的妻子，你覺得你死了就能改變什麼嗎。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就是活著，你要活著受罪，永遠深受其折磨，來償還你的罪孽。」

  厲懷淵一下子就明白了旭陽的意思，如今這種情況，只能先保下沈亦然的命了，別的只能以後再說了。

  這回沈亦然終於聽了進去，抱著頭喃喃自語。「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沈亦然漸漸的安靜了下來，各族長也都收回了自己的法力。厲懷淵下令「來人，將沈亦然壓下去。」

  「慢著」旭陽出聲阻攔。

  旭陽抱著孩子往前走，越過沈亦然，越過沈夫人的屍體，直直的朝著沈族長的方向走去。

  沈族長推著自己的輪椅往後退了退。「你做什麼？」他對旭陽可是有印象的，如今更是感覺來者不善。

  旭陽一把攔住輪椅往後退的力道。「我做什麼，沈族長不妨問問你自己做了什麼？」

  沈族長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雲端海域遭逢此等劫難，我深感痛心，不知這位公子為何還要咄咄逼人。」幾句話就將自己置於弱勢地位。

  「沈族長，我就想問問你，你的心難道就不會痛嗎。這下面的是你的親生兒子，我懷裡抱著的是你的親孫子，你卻讓他們一家三口淪落至此。」

  旭陽的每一句話都是喊出來的，要不然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沈族長頓時理直氣壯起來。「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我讓他修煉禁術的。」

  旭陽狀似無意的提了一句。「沈族長的身體好像好了很多，剛剛那麼多話，說的真是流利，比我這個正常人都神清氣爽啊。」

  所有人本來還沒注意到這個問題，如今旭陽一提，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沈族長。

  厲懷淵也往前走了幾步。「沈族長既然一口咬定大公子修煉了禁術，您是如何確定的，不妨告訴告訴我們。」

  是啊，從一開始沈族長便什麼都沒問，就直接斷定了沈亦然修煉了禁術。

  旭陽嗤笑的看向沈族長。「因為從一開始修煉禁術的就不是沈亦然，而是我們的這位沈族長。」

  沈族長用手指著旭陽，聲音發顫。「你……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我知道了，你與這逆子交好，所以你在誣陷我。」

  「沈族長這話可就說錯了，上次前來探病，是我第一次見沈大公子，何來交好？」旭陽倒是感謝如今沒人知道他是從千年之後來的了，要不然面對這個指控，他還要費些心思去解釋。

  「是啊，我們上次都看到了。」

  「對呀，上次才見。」

  …………

  在場的所有人都給旭陽做了證明，畢竟上次旭陽和沈亦然第一次的談話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很多人都聽到了。

  旭陽面向大家「我聽說雲端海域有一禁術，被歷代族長禁制，便是延年益壽的方法。然而此法卻有違天道，需要吸食至親血脈的元神之力。我想，沈大公子的身體每年都會有一段時間不好，就是這個原因吧。」

  「父親？」沈亦清不可置信的盯著沈族長看。

  「不是的不是的。」沈族長依然擺手否認。

  旭陽最後拋出來一個重磅炸彈。「是與不是，一驗便知。」

  厲懷淵聽了這話就要上前驗上一驗。

  然而就在此時，沈族長從輪椅上飛起，直接朝著旭陽攻擊而來。

  旭陽沒想到他竟然還留有此招，他現在的實力不強，距離太近，他來不及閃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