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合作共生

  旭陽和染秋意相認後，不僅不用繼續做血奴了，而且在整個海城都能行動自如。除了被關著的水族以外，這裡的鬼族幾乎都知道了旭陽就是他們的少主。

  用染秋意的話來說，旭陽就是明正言順的少主，如果不是旭陽的拒絕，她都想在這兒直接擁立旭陽做族長了，肯定不會有反對的聲音的。

  旭陽和蘇埃一起出來的，出來之後，蘇埃就一直盯著旭陽看。

  

  「我臉上是有什麼髒東西嗎？」旭陽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莫名其妙。

  蘇埃仔細的打量了下旭陽。「沒有髒東西，我只是在好好看看，你真的是族長的兒子嗎，不像啊。」

  旭陽被他噎了一句，心裡自然知道他說的族長不是染華夕，而是厲懷淵。「若是長的像，我也活不到現在了。」確實，旭陽的長相結合了厲懷淵和染華夕的特殊點，乍一看，自有特色，所以也沒人往那方向猜。

  「這倒也是，不過，我的眼光可真是不錯。我一早便覺得你不是什麼普通人，果然如我所料啊。」

  「我也沒有想到外面人常說的背叛水族的將領竟然這麼……這麼的八卦，不過，我也挺好奇的，你和我小姨是什麼關係啊？」

  蘇埃一聽到這個，立馬打諢插話。「什麼關係啊，我們沒有關係啊，就是……簡單的在這裡共同生活的關係。」

  「共同生活？」旭陽注意到了其中的重點。

  「你……我不和你說了。」蘇埃被旭陽氣走了，走之前還不忘瞪旭陽一眼。

  旭陽看到蘇埃走了，心裡也算是鬆了一口氣。

  「都說這淹海里關著的都是十惡不赦的罪人，我看倒也不盡然。」旭陽望著蘇埃離去的背影，不禁感慨道。

  據他和蘇埃的相處，雖然之前不是那麼的愉快，也被他讓人打了一頓。但是，他終究還是沒下死手，而且，他還能來撈自己。綜上來看，蘇埃可能也沒有傳聞中的那般罪惡。

  旭陽拒絕了給他帶路的衛兵，自己獨自回了關著他的院子。既然他已經和小姨說了，那他自然也要先去摸清楚那些人，之前他沒太在意，如今卻不得不在意了。

  旭陽回來之後，屋子還是一樣黑暗，屋子裡的人都抬頭看向他。不怪他們這樣看旭陽，實在是之前被帶出的人回來之後，一個個的都虛弱無比。而旭陽，不僅沒有人壓著回來，而且看起來好像什麼事都沒有。

  最開始和旭陽搭話的那個水族忍不住湊了過來。「你……你怎麼什麼事都沒有啊？」

  「我？」旭陽打量了下自己，好像確實有點不太像犯人了。「額……因為半道兒來了人，他們就先放我回來了。」這話說的也不錯，確實是因為蘇埃的原因，他才暫時逃過一劫。

  不過後來，只是因為他的身世，所以他小姨才放了他。旭陽也不算說謊，只不過是隱瞞了一些事情的經過了吧。

  「真是命好。」他們也沒多想，也沒那時間，所以懶得想。

  旭陽繼續老老實實的坐回原地，因為心裡有了想法，他就不能像之前那樣無所事事的了。因為事先沒有其他人講過話，所以他就只能和那個熟悉點的大哥聊聊天了。

  「這位兄台，如何稱呼啊？」

  「沈亦然」

  旭陽低頭垂思「這名字好生熟悉啊。」旭陽想了想，可還是想不明白自己在何處聽過這個名字。

  沈亦然也沒打算跟他介紹一下自己。

  沈亦然，姓沈，在旭陽認識的人之中，只有一個人姓沈。「您是雲端海域的，和沈族長一家有何關係啊？」

  沈亦然聽到這兒，直接看向了旭陽。「你……也是雲端海域的嗎？」

  「我不是我不是。」旭陽搖頭反駁。

  「那，你又認識沈渡風嗎？」沈亦然的這話像是從嗓眼兒里發出來的，低沉的不行，又有些忐忑。

  「風度兄？我們認識啊，我們曾在清夢星河一起修行一年時間呢，然後還去人族和魔族歷練呢，我們很熟的。您也認識風度兄嗎，我還從未聽他提起過呢。」

  「他……自然是不認識我的，原也如此，是我多想了，他也該一切都好。」

  不知為何，旭陽竟然從這隻言片語中聽出了一些事情，他不敢確定。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沈亦然的沈定然是雲端海域的沈了，不過他為什麼會這麼熟悉呢。

  「您是沈族長的兄長？」旭陽突然想起來了，他好像確實聽墨叔叔提起過，沈族長有位兄長，修煉邪術。最後走火入魔，因為無法控制自己，竟然親手殺了自己的結髮妻子和剛剛出世的孩兒。

  旭陽剛開始沒有想起來，因為那個時候的他也還沒出生呢，所以才疏忽掉了這點。

  沈亦然並沒有覺得意外，畢竟他連名字都說出去了，旭陽不可能猜不到。他也沒什麼在乎的了，反正來了這裡，再也出不去了，別人知不知道他的身份都不重要了。

  「沈……伯伯？您剛剛問起了雲端海域，那裡一切都好，沈族長和風度兄也都很好。」

  旭陽雖然並不明白為什麼沈亦然單單的問了一句風度兄，不過他還是簡單的說了下風度兄的近況。他越說越感覺不對勁，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那就好……那就好。」他一連說了兩個那就好，臉上也有了放鬆的神情。

  旭陽覺得也許他就是一個突破口。「沈伯伯，難道你不想出去看看他們嗎？」

  沈亦然聽到這裡眼睛一亮，只不過片刻過後就低沉了下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以為這兒是什麼地方，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這兒是淹海，進來了，就一輩子都別想出去了。」

  「一輩子不出去怎麼行，我可答應師姐和青宇，我一定會出去的，而且我還要給我女兒過及笄禮呢。」

  也不知旭陽的哪句話觸到他了，他竟不禁抬頭看了看旭陽。「你有女兒？還真沒看出來。」

  在旭陽眼裡、心裡，希希就是他的女兒。「嗯，她叫希希，今年十一歲了，特別乖巧懂事。」

  沈亦然也被旭陽的感覺帶動了。「我也有一個兒子，可惜啊，我沒有親眼看到他的成長。」

  旭陽以為他說的是那個親手被他殺掉的兒子，也沒往別的地方想，自然主動的跳過這個話題，畢竟這個話題挺敏感的。

  「就算你不想出去，又或者你不能出去，但你也要好好活著啊，這樣你就有那麼丁點的可能去做你想做的事，去見你想見的人。如果你就這麼自暴自棄了，那麼一切就真的成了空想。」

  旭陽可沒忘了自己的最初目的，他可是要想辦法讓他們給小姨保證，這樣才能實現合作共生。

  沈亦然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搖了搖頭，可能是因為和旭陽嘮了一會兒，他的聲音也不像最開始的時候那麼冷了。「我沒什麼留戀的事和人，就這樣挺好的。」

  「被關在這裡毫無自由算好？」旭陽不解「你知不知道沒有靈力的運轉支持，你要不了多久就會死。」這也就是為什麼淹海的水族並沒有旭陽最開始想像的那麼多。

  「這有什麼不好的，生不如死才能贖我犯下的罪。」

  旭陽見狀也知道這其中肯定有什麼隱情，也知道有些事情急不得，遂不再問了。

  衛兵看著坐臥難定的染秋意「城主，您若是擔心少主的話，不妨去看看啊。」

  「你懂什麼，他和姐姐是一樣的性子，想做的事就沒有做不到的。我呀，還是在這兒等他的消息吧。」

  衛兵也附和著。「少主是族長的親子，定然是像極了。」他們的命都是族長救的，旭陽又是族長唯一的血脈。

  「對了，蘇埃呢？我剛剛一不留神，讓他跑去哪裡了。」染秋意才想到這人好像和旭陽一起出去了，只不過後來就沒回來。

  「回城主，蘇埃大人好像已經離開了。」衛兵回答的有些忐忑。

  染秋意氣的一拍桌子。「離開了？他竟然又背著我跑了，簡直氣死人。」

  衛兵們對於自家城主和蘇埃大人的事情也是有大概了解的，這倆人一向是針鋒相對，蘇埃大人又避城主如避蛇蠍一般。如今城主發怒，他們自然都不敢觸霉頭。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姨故意的，旭陽又在屋子裡被關了幾天，這幾天裡並沒有衛兵來帶走這屋子裡的水族。

  久而久之，別人沒注意到其中有什麼疑點，但是一早便注意但旭陽的沈亦然，直覺這其中必然不簡單，而旭陽可能就是其中的原因。

  他上下的打量了旭陽一番，哪怕初見面時他一身髒污，虛弱不堪，但也看得出來他不俗的樣貌，周身氣度也是一等一的。

  不過他從未好奇過旭陽的身份，能被關進淹海的，誰又不是不簡單呢。可如今的情況，讓他不由得重新看待一下旭陽了。

  「小兄弟身份不簡單啊。」

  旭陽也沒打算瞞他。「沈伯伯何出此言啊？」

  「被囚於淹海的都是罪大惡極之人，你年紀輕輕就能犯這樣大的過錯，著實厲害啊。」

  旭陽倒是沒聽出來這裡面有什麼誇讚的意思。「沈伯伯誤會了，沈伯伯還不知道我是被逼進來的吧。」

  沈亦然嗤笑了一聲。「你不妨去問問，進來的又有幾個是自願的呢。」

  「那沈伯伯也是不自願的嗎？」

  旭陽這話問到沈亦然心窩上去了。「我與你們不同，我是自願的。」

  「您是自願入淹海贖罪，我能理解您。」

  沈亦然不信旭陽的話，以為他是在故意套近乎。「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麼理解？」

  「我有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我說過我會好好照顧她的，可最後是她為了救我犧牲的。在那同一天，我失去了妹妹，還失去了一位如父如師的叔叔。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因為我，妹妹就不會死，叔叔也不會被水族推出去。」

  哪怕事情都已經過去了，莘雲和青宇也一直都在開導他，並表示這一切都不是他的錯，但他又怎能真的忘懷呢。來淹海，又何嘗不是為了贖清自己滿身的罪孽呢。

  「呵，沒想到你年紀不大，經歷倒不少呢。」

  旭陽反駁「人不可貌相沒聽過嗎？」

  「所以，你是打算勸說我，或者我們和鬼族合作？」

  「伯伯不愧是伯伯，這你都能猜得到？」

  「我吃過的飯比你走過的路都多，而且你不也沒打算瞞著我嘛，你別告訴我你不是故意把真相寫在臉上的。」

  確實是旭陽故意透露給沈亦然的。「因為我和別人都不熟啊，而且我相信你也不甘心就這麼不知不覺的死在這裡吧。」

  「你和鬼族是什麼關係？」

  旭陽反問「您覺得是什麼關係？」

  「直覺告訴我不管是什麼關係，你在鬼族中一定不普通。要不然依染秋意那個瘋子，她不可能就這麼簡單的放過你的，更別說給你機會勸說我們。」

  旭陽聽到這兒還是感覺蠻尷尬的，畢竟沈亦然說的是自己的小姨，他總不能跟著附和吧。

  「她是我小姨。」

  沈亦然被他逗笑了。「就這麼簡單的告訴我了，你不怕我把你抓起來威脅她啊？」

  旭陽聳了聳肩。「您不會的，如果您會的話，我也不敢說了。」

  「染華夕族長是你娘，那你爹是誰啊？」染華夕和厲懷淵有個兒子的事情，不是什麼人都知道的，只不過被聶脙衣傳開了。

  旭陽卡了一會兒沒有說話，沈亦然自顧自的接道「是厲族長？」

  本來這是他猜的，不過他發現旭陽並沒有反駁他，這下子他真的是徹底笑出了聲。笑聲引的屋子裡面其他人也看了過來，不過他們也沒看一會兒，因為被關的太久了，早就沒有好奇心。

  「沒想到還真的讓我猜到了。」

  「這也沒什麼難猜的，我……娘她除了鬼族以外，最長待的地方就是清夢星河了。」旭陽稱呼娘這個字還是有些生疏的。

  「沒想到啊沒想到，染族長多年的心血竟然成了，我在你的身上竟然真的沒有感覺到鬼族的氣息。你能在水族活到現在，說明你並沒有鬼族的特性。」

  染華夕想要擺脫鬼族的天性，這不是什麼秘密，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也都知道這幾乎是件不可能成功的事。

  「她並沒有成功，如果成功了的話，鬼族還用躲在淹海千年嗎。至於我的情況，只不過被封住了而已。」對於這件事，旭陽並不想多說。

  「所以，說說你是怎麼想的吧。」

  「我可以說服小姨她給你們在淹海內的自由，也可以讓他們給你們輸入靈力，但是……你們必須立魂誓，否則，我也幫不了你們。」

  「你應該知道這幾乎不可能。」魂誓在四海之內是非常重要的，如果立了魂誓，就真的是不能違背了，那代價太沉重了。所以無論哪族，他們雖然並不禁止魂誓，但也幾乎沒什麼人用的。

  「您也說了是幾乎，那不是還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嗎，我希望大家都能活下來，無論是水族還是鬼族。」

  沈亦然還是覺得旭陽的想法太簡單了，可能還是他太年輕了，想法過於單純。「太貪心了不是什麼好事，你不可能做到事事周全的。」

  「事實已經給了我重創了，我想要守護的都守不住，但我還是想要盡力一試。沈伯伯，我想要給自己一個機會，您為什麼不肯給自己一個機會呢，去彌補犯下的錯呢。」旭陽認真的看向沈亦然，想要把自己眼神里的真誠傳遞給他。

  「給我點時間。」

  「我是有很多時間的，但你和他們……沒有時間了。」

  沈亦然隨著旭陽的目光看了看房間裡的人，他們已經被關了很久，幾乎已經到極限了。而在這個大院子裡還有很多的房間，那裡關著的人也有可能撐不住了。

  「我考慮好了。」

  「這麼快。」旭陽本來的打算是給他一兩天的時間，難道這真的是他們之間的代溝，這也差太多了吧。

  「您不用再考慮考慮了嗎，我覺得您應該還沒考慮清楚。」萬一給直接拒絕了怎麼辦。

  「你不用擔心我拒絕，我同意了，但是我僅能代表我自己立魂誓。其他人我決定不了，但是……」

  能不能不要說話大喘氣啊，旭陽之所以要從沈亦然這裡作為突破口，正是因為沈亦然被關在這裡這麼多年了。肯定比小姨他們外族人，他這個新來者更要熟悉他們。

  「您能不能不要卡在這麼關鍵的地方啊，但是什麼呀？」

  「世人常說被關在淹海中的都是壞人，我們壞到了極致，壞到喪盡天良。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我們之所以沒死，也從來不試圖闖破這個結界，而是選擇被關在這裡，只是因為我們知道自己做錯了。

  留在這兒是為了反省和贖罪，要不然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個結界怎麼可能還能固若金湯，一人損壞一點，一千年，兩千年……更多年的時間也早就被破了。」

  這話說的也不錯，旭陽目前為止最了解的也就是沈亦然和蘇埃了，他覺得他們兩個雖然之前都犯了錯，但是好像真的在悔改。這也就是為什麼旭陽從一開始不想和這些罪犯接觸，到現在想要用辦法儘可能的保住他們的命。

  「所以您的意思是希望我去勸說他們活著。」

  「誰不想活著呢，我也想活著，哪怕不出去，活著就好，要不然他們也就不會這麼生不如死的在這兒熬著了。但你不用去勸說，信我的，你把路擺在他們面前，他們都不是什麼愚笨人。如果愚笨的話，也就不會被水族忌憚了，他們知道該怎麼選的。不過有個條件，這個魂誓我只立給你，絕不立給鬼族。」

  旭陽扶額低語「我也有一半的鬼族血脈啊。」

  「你不一樣，你是厲族長的兒子，只要你體內有他的血脈，我就信。他們也一樣，我們都信厲族長。」

  旭陽沒有想法，在他看來行為可恥的厲懷淵，在這些窮凶極惡之徒的口中如此值得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