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終要離開

  旭陽聽到這些的時候，不知道心裡是有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他不是不知道兩族交戰，死傷在所難免，可是他真的無法接受自己的親娘是以這種方式被殺害的。

  被自己最信任的、最愛的人背叛，傷害，這真的太殘忍了。「厲族長，你猜錯了，我並不是怨你，我是恨你。」怨裡面其實包含的很多，然而恨就是簡簡單單的憎恨。

  旭陽說完這些，連海蜃都沒有等，直接就離開了。莘寧他們並沒有離開，而是一直在殿外等著，只見旭陽出來，由內而外的散發出一種氣憤。

  連平時最愛調笑的沈渡風都不敢湊上去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旭陽越走越遠。

  「旭兄這是怎麼了？」沈渡風認識的旭陽，一直都是又陽光，又積極的，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冷臉啊。

  「我感覺小旭子剛才的表情比在雲芝谷得知一切的時候，還要難看。」

  

  其他人也附和著點頭同意。

  厲懷淵看著旭陽頭也不回，不由的自嘲般笑了笑。「神君是不是覺得我現在這樣，完全就是咎由自取，惡有惡報？」

  「我確實希望你自食其果，但我並不希望那個人是旭陽，他的人生並不應該為你們的糾纏負責。」

  「可他逃避不了，我已經盡全力去隱藏他的身份，去保護他了，可到頭來卻什麼都沒改變。

  聶脙衣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要不了多久水族各海域都會知道，他們就會像當年要求我殺了小夕一樣，殺了他。」厲懷淵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無力。

  海蜃搖了搖頭。「既然你護不住他，那就由我來護，只要我在，我就不會讓任何人傷他分毫。」旭陽是他最後的底線，他可以為了旭陽做任何事，水族又如何，鬼族又如何，永遠不變的只是旭陽這個人。

  海蜃也離開了，回了扶風谷，因為他知道旭陽一定在這裡。

  「師傅，您回來了？剛剛旭公子也來了，你們怎麼沒一起呢。」泉泓上一次並沒有看到海蜃，所以這回一看到海蜃回來，自然很高興。

  「旭陽在哪兒？」

  「好像去找希希了吧……」

  海蜃沒等泉泓說完，就直接去了希希的房間，他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了房間裡的一大一小。

  「爹爹走了這麼久，你有沒有想爹爹啊？」

  希希摟著旭陽的脖子，撒嬌道「當然有，爹爹，希希好想你啊。」

  「那希希就沒想阿爹嗎？」海蜃走了進來。

  「想，都想，我都想的。」

  旭陽颳了刮希希的鼻子。「你個小機靈鬼，倒是誰也不得罪。」

  希希笑著吐舌頭。「因為爹爹和阿爹對於希希都很重要啊。」

  旭陽故意逗弄她「有多重要？」

  希希還真的仔細想了想，伸手比劃了一下。「比我最愛吃的肉都重要。」

  旭陽笑著捏希希的小臉，不斷地和她說笑。海蜃在一旁看著，不覺得這樣的旭陽很好，因為心裡在痛，卻還要強顏歡笑。「旭陽，我們去谷後走走吧，就當是陪我聊聊天。」

  旭陽猶豫了下還是拒絕了。「不要了吧，我們在歷練的時候不是已經聊了好多嗎。」

  「可我有話想對你說，就別當著希希的面了吧。」海蜃這次態度十分堅決。

  最後還是旭陽妥協了，他們一起走到了谷後，期間他們什麼也沒說。旭陽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海蜃則是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他們走著走著，就走到了當時海蜃閉關的地方。「旭陽，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從秘境離開後，你來這裡找我。」

  「記得」

  「當時我被心魔困擾，是你告訴我，你喜歡我，會一直陪著我……」

  不用海蜃繼續說，旭陽就知道了他接下來要說什麼。「海蜃，你還不明白嗎，我的存在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意義。」

  「怎麼會沒有意義，你不僅是厲懷淵和染華夕的孩子，你更是旭陽。你有你的墨叔叔、姑姑、師姐、妹妹，還有青宇、沈渡風這樣的好朋友，你還有我。旭陽，你怎麼能說自己的存在毫無意義呢，你對我來說意義重大，你早就是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那一部分了。」

  旭陽忍了那麼久的眼淚還是不可控的流了下來，是啊，他怎麼會是毫無意義的呢。他作為旭陽，有自己的人生啊。

  「你的家人、朋友，還有我，我們都沒有放棄你，你怎麼能先一步的放棄自己呢。」

  「可我是鬼族，海蜃，你不是說過嗎，鬼族的生存有違天理。」正是因為當時在皇宮裡海蜃說過的那些話，才讓旭陽如今更加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他真的沒有想像中的堅強，他其實很脆弱，脆弱到承受不了海蜃憎惡的眼神。

  「可我也說過，善惡有別，你沒做錯過任何事，你有一顆最善良的赤子之心。如果我真的厭惡鬼族的話，我當年就不會收你娘為徒了。其實旭陽，我不知道我接下來說的話，你喜不喜歡聽，但你其實……真的很像你娘。」

  「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這是旭陽第一次想了解這個把他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那個人。

  「我第一次見到你娘，就是在噬心鬼域，那時候的她還是個小姑娘。她不甘於鬼族體質的問題，一直都想要破解，這件事情在別人看來都很可笑。

  可我卻看到了她為此付出的努力，她不斷地去壓制天性，多次在死亡的邊緣徘徊。所以我才收她為徒，帶她回清夢星河的。

  這也是我的錯，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她很快的就和我時常教導的厲懷淵熟識了，少年少女，很快就戀愛了。情之一字，人之常情，我沒有阻攔，反而更欣慰他們能彼此進步。」

  「所以你第一次見到我也是因為我像她嗎？」

  海蜃笑了笑。「還在糾結這個呢，那我要告訴你，我說的你像你娘，只是你們在某件事上都很執著。我第一次見你，和第一次見你娘的感覺可不一樣。她當時雖然比你小，不過她可能懂事的早吧，非常懂得尊老。而不是像某條小鯉魚，直接就撲到我身上來了，我當時就在想，這個孩子，可真了不得。」

  旭陽也跟著海蜃一起回想起了他們第一次見面，那個時候他還沒有從鯉魚形態化形，墨叔叔也不讓他出去玩。

  他好不容易勸說了青宇，兩個人偷偷跑了出去，結果他就被海浪卷到了扶風谷，遇見了海蜃。「我真的特別感謝那次經歷，讓我能夠遇見你。」

  「旭陽，其實我一直不太喜歡厲懷淵，但我覺得他一生做過最正確的事就是有了你。」

  旭陽抱緊了海蜃，將自己這麼長時間以來所有的擔憂害怕都發泄了出來。他不知道未來是什麼樣的，但他知道此刻海蜃海陪在他身邊就好。

  接下來的時間裡，旭陽像是恢復了往常的樣子，照樣白天去上課，一下課就跑去清夢星河。也有可能是厲懷淵刻意迴避，總之清夢星河那麼大，他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莘寧也是一樣，自打回來之後，所有人都知道了聶裘就是聶脙衣這件事。阿姐、葉如致他們都過來安慰她，希望她能早點走出來。

  好像經此一事後，水族與魔族維持了千年的和平也終於被打破了。聽說聶脙衣已經在暗中集結魔族軍隊，他的想法已昭然若揭。

  接下來可能會有一場大戰，留在清夢星河的學生也不再安全了，他們也該回自己的海域了。

  對此最不開心的就是旭陽了，這麼長時間以來，他早就已經習慣了海蜃的陪伴。可是他一旦回了長樂海域，兩個人也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面。

  「海蜃，我們明天就走了。」

  「不再多留幾天嗎。」

  「其他海域的今天就已經回去了，我們不能再留了。」旭陽說的是實話，如今就連風度兄都走了，就剩下他們四個人了。

  「路上小心」

  「你難道就想跟我說這個？」旭陽不滿意。

  「我……」

  「真的，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啊，難道就不會好好和我道個別嘛。」旭陽不滿意海蜃的話，這個人的性格怎麼完全就變得和魔族的時候不一樣了。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不喜歡離別的場景，而且我們肯定要不了多久就會再見面了。」

  「那還要多久啊？」旭陽真的不想離開啊。

  海蜃同樣也不想，可是他知道水族和魔族遲早都會有一場大戰，旭陽繼續留在清夢星河只會更加危險。

  雖然他的身份現在還沒有被暴出來，但是聶脙衣就像是一個定時炸彈一樣。他處心積慮的要旭陽知道自己的身世，肯定不是打擊他那麼簡單，不一定在什麼時候，他就會又攪起腥風血雨了。

  縱然再不舍，但是旭陽最後還是回了長樂海域。等他們回去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但是阿珂姑姑一直都在等他們回來。

  「人家別的海域的都在昨天回來了，你們這群皮猴兒怎麼這麼晚回來，是不是都忘了回家了。」他們這一走，阿珂姑姑可是每天數著日子等著他們回來。

  「姑姑」莘寧直接撲到了阿珂姑姑懷裡，淚眼模糊的。

  「哎呦，我的小祖宗啊，你哭的我的心都要碎了。」阿珂姑姑是看著他們長大的，這一乍看到莘寧哭的這麼傷心，自己也跟著難過了起來。「姑姑都知道了，不怕，回家了啊。」

  「姑姑偏心，怎麼就抱小寧子呢。」旭陽不滿的嘟起嘴，控訴著。

  「喂，小旭子，你欠扁啊。」說著，莘寧舉起了小拳頭比劃著名。

  「你們兩個一回來就打打鬧鬧的，能不能讓我安靜一點。」這時墨塵走了過來，看著旭陽和莘寧，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倆孩子，從小隻要待在一塊兒，就沒有不吵的時候。「沒想到去了一趟清夢星河，都沒有長大一點。」

  「不是的墨叔叔，明明就是他們沒有長大，還孩子氣，我可是很成熟的呀。」青宇勵志要和他們劃清界限，不要淪為和他們一樣被墨叔叔訓。

  「好了好了，都給我進來，你們一個個的呀。」墨塵說完之後，就先進去了。

  「快進去吧」阿珂姑姑推了推他們幾個。

  他們幾個推推搡搡的，儘管離開了這麼長時間，但是他們還是很怕墨叔叔的，畢竟小時候被罰的陰影深入人心。

  「你們這次回來應該也是知道原因的吧，水族和魔族的大戰在所難免，你們有什麼打算嗎？」

  「我們能有什麼打算呀。」青宇嘀咕道。

  「在那兒嘀嘀咕咕的幹什麼呢，想說什麼就大聲說，旭陽，你來說說看。」

  「我？」旭陽不知所措的指了指自己。「墨叔叔，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辦啊，再說了，我現在這種情況，可能也不太方便吧。」

  墨塵一聽到旭陽這話，心裡就不樂意了。「不方便什麼，有什麼不方便的，自己在那兒瞎捉摸什麼呢？」

  「知道了」不知道為什麼，旭陽這麼被墨叔叔凶一下，感覺心裡都好受了不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點欠罵，不被罵都不好受。

  「總之你們都先好好的待在家吧，沒事就不要往外跑了，尤其是你們兩個。」墨塵特意的指了指旭陽和莘寧。

  「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們兩個了，而且你們兩個不僅自己犯錯，還總拉著阿雲和青宇做你們的擋箭牌。」

  他們的生活像一下子就回到了之前一樣。

  聶脙衣算是徹底的撕毀了和水族的盟約，雖然還沒有正式開戰，但雙方都已經準備上了。

  可就在最關鍵的時候，一個驚天的大秘密被暴露了出來。鬼族當年並沒有完全被滅，旭陽是水族族長厲懷淵和鬼族族長染華夕的孩子。

  聶脙衣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把包庇鬼族的事情推到厲懷淵身上，這樣他就無法再繼續統領水族了。

  這件事像炸彈一樣炸在了水族各海域中，他們當年都是在厲懷淵的帶領下滅了鬼族的。可誰知厲懷淵竟然偷偷的把他的孩子藏了起來，不僅如此，鬼族竟然還有活口。

  這不禁讓人懷疑，是不是厲懷淵故意放走的他們。這件事一出，可是把厲懷淵和旭陽都推到了風口浪尖。

  長樂海域把旭陽保護的密不透風，其他海域的人想要來找他，都被墨塵攔住了。

  「墨叔叔，現在外面是什麼情況啊？」旭陽有些擔心，他現在對外面的情況一點都不知道。

  墨塵拍了拍旭陽的肩膀。「你先別擔心，有墨叔叔在，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有我給你扛著。」

  「可是……」

  「沒有可是，對了，神君有送來消息。現在清夢星河已經亂了，他必須留下來主持大局。」說到這兒，墨塵懷疑的看了看旭陽，這小子什麼時候和縛啟神君這麼熟了。

  還要讓神君親自送來消息，和旭陽解釋清楚，他真的是有點好奇的。

  「那海蜃他還好吧？」

  「神君他能有什麼不好的，不過就是厲懷淵現在的情況比較複雜，可能這就是聶脙衣想要達到的目的吧。放心，神君的威望一向很高，更何況，千年前的大戰就是神君打敗的魔族。最後，你這孩子，不要這麼直接的稱呼神君的名字，沒大沒小的。」

  旭陽偷偷的吐了吐舌頭，墨叔叔不知道的是他幹過更多沒大沒小的事呢。如果讓他知道了的話，估計他的腿都會被打折吧。

  如果讓其他水族的人知道了，不僅海蜃這麼多年的名聲沒了，估計會有更多人想要滅了他吧。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旭陽陸陸續續的聽到了很多消息，有聶脙衣的、有厲懷淵的，還有海蜃的。

  莘寧自從回來之後，就再也沒有提過聶脙衣了，可是旭陽知道，不提不代表忘了，只不過是把傷痛都留在了心底而已。

  就像旭陽一樣，他也不是完全不在意外面的風言風語，只不過為了不讓關心他的人擔憂他，所以他總是裝作無所謂。

  厲懷淵如今已經閉關在夕照淵了，他現在的情況已經不適合繼續領導水族了，說是閉關，也不過是變相的脫離了中心罷了。

  海蜃這段時間一直在給旭陽傳消息，但是為了水族和旭陽的安危，這些責任海蜃逃避不了，所以他只能重新承擔起一切。

  可是有些事情還是來了，以淨夜海域葉家為首，各個海域的族人，首先向旭陽發起了衝擊。

  畢竟旭陽的身份和血脈都會讓他們忌憚，而且只要旭陽還活著，那些遺留的鬼族就一定會捲土重來。

  滅族之恨大於天，如果到時候除了魔族，再加上鬼族的話，水族將面臨的是滅頂之災。

  所以除掉旭陽就成了他們最好的打算。

  他們聯合堵在了長樂海域外，剛開始的旭陽並不知道，後來也是在意外中得知原來一切竟然已經變得這麼糟糕了。

  「小旭子，你別擔心了，我相信爹爹他會把事情處理好的。而且不是還有神君在呢，他也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

  「旭陽，我們永遠都會陪在你身邊的。」

  「阿陽，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他們都在不斷地安慰旭陽，讓他不要理會外面的紛紛擾擾。

  「我不能這麼一直等下去，墨叔叔阻止不了他們的，海蜃也不能。如今魔族虎視眈眈，我不能一直這樣坐以待斃，有些事情，我已經逃避了太久，但我不能讓所有人為我承擔這一切。」

  旭陽想好了，他想要自己去承擔一切，這一次，他不會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