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逝者無辜

  旭陽跟著陛下一起回了殿內，在終於沒有外人的情況下，陛下卸去了偽裝，扶著蘇公公就是一通咳嗽「咳咳咳……咳咳……」很明顯，他的情況又嚴重了。

  「陛下，您沒有按照海蜃的囑咐，少與外人接觸嗎？」旭陽一臉擔憂的問。

  「咳咳……朕……咳咳……並沒有接觸什麼外人。」

  沒有接觸外人，這個消息足夠重要，這個意思就是說幕後之人一定和陛下關係非比尋常。

  「陛下恐怕也猜到了吧，那人可能就在您的身旁，你可有懷疑的人選？」旭陽試探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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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懷疑的人？」皇帝沉思了一會兒，緩緩的搖了搖頭。「旭公子有所不知，朕不能輕易懷疑任何一個人，牽一髮而動全身，朝堂後宮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這段時間旭陽也是明白了一些事情，比如皇帝深擅平衡之道，沒想到生死關頭還這麼……堅持。「陛下，海蜃已經替您去尋法器了，可是若我們找不到那個人，一切的努力都將白費。」

  「朕知道，只是需要一些時間處理一下相關事宜。」

  旭陽真是沒想到，這皇帝看重平衡比看重性命還重要，還要先處理完之後才給他們透漏消息。對此，旭陽也真是沒什麼辦法。

  誰知皇帝突然就轉變了話題「對了，廷兒和豐兒的事情你應該是知道了吧？」

  「是的」旭陽明白，該來的終歸逃不過。

  「廷兒說有些事情他要和你說，可朕卻並不知道兩位公子什麼時候和朕的兒子走的這麼近，近到超過老師和學生的關係。」皇帝的權威從來都不容人侵犯，更別說和他的皇子暗中聯繫。

  「陛下誤會了，我們與二皇子並沒有什麼往來，只是二皇子想讓我們幫他完成一件事而已。」

  「什麼事竟然不能來找我們這個父皇？」

  旭陽明白了如果今天不能把事情解釋清楚了，他就別想輕輕鬆鬆的過了。「回陛下，是二皇子的生母，他是因為他生母的事情才來找我們的。」

  皇帝似乎也是沒有想到竟然會是因為這個原因，那個女子，不過是宿醉之後的一場意外。他對她早就沒什麼印象了，私下裡對這個平時懦弱的二兒子也沒什麼太多的關注。「旭公子，有些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也沒必要再追究了。」

  「所以陛下是知道真相嗎？」旭陽試探的問道。

  「公子去見見老二吧，朕也想看看他究竟是什麼原因要讓他殘害自己的手足。」

  「是」

  旭陽得到允許，就直接去了偏殿見二皇子。二皇子已經在皇子院跪了很長時間，來了這裡也繼續跪著，整個人已經虛弱不堪了。

  「老師？」二皇子看到旭陽來了，整個人瞬間精神了起來。

  「你們都先退下吧。」旭陽揮退了一旁的侍從，單獨和二皇子待著。「殿下，沒事吧？」

  「老師能來已經很好了，我……」二皇子脫力到話都說不清楚了。

  「殿下，我就只有一個問題，三皇子真的是您推下水的嗎？」

  「不是不是……不是我，老師，您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推三弟下水。」二皇子很著急的解釋。

  「那三皇子總歸不會是自己跳下水的吧，他生的嬌氣，根本就受不了，我覺得不會是他故意陷害你的吧？」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旭陽對他們每個人還是有一定的了解。

  「那……老師覺得我是在污衊他嗎？」

  「我也覺得不會，雖然你有些小聰明，但是害人之心還是沒有的。」

  二皇子扯動嘴角，勉強的笑了笑「看來老師仍然為了上一次的事情生氣，但還是謝謝您願意相信我。」

  旭陽挑了挑眉反問「我難道不應該生氣嗎？」

  「不，老師生氣才是正常的，但我可能永遠也不可能變成老師眼裡的好學生。我若不使些小計謀，我在宮裡根本就活不下來，我沒有大哥那樣的尊崇的出身，可以光明磊落。」

  二皇子在說這些的時候，旭陽很輕易的就看到了他眼裡深深的自卑。是的，自卑，這個人族最厲害人的兒子，骨子裡卻有著深深的自卑。

  「殿下，我們的出身是無法選擇的，但是活法確是能選擇的。您說您羨慕太子的出身，可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的道理，您不會不明白吧？」

  「我……」

  「殿下放心，事情的真相只要等到三皇子清醒了就好，我估計三皇子是不會把髒水潑到你身上的。」旭陽這話也算得上是安慰。

  「那……老師，您會放棄我嗎？」

  二皇子的年紀也沒比三皇子大多少，他從小就失去了自己的母親，父親對他也沒多少關愛。

  宮裡又慣會捧高踩低，對這個沒有什麼後台的二皇子也沒多少恭敬。所以他有現在這種想法旭陽並不意外，他只是太習慣了被人忽視的感覺了。

  「我雖然並不會太贊同你之前那種一箭雙鵰的辦法，但我會幫你的，海蜃也會幫你的。」

  「謝謝老師」二皇子的眼角都隱約滲出了淚水。

  「所以現在你先安安穩穩的待在這兒，如果不是你做的，自然不用擔心，我去看看三皇子的情況，萬事都等到我回來再說。」旭陽不放心，仔細的叮囑他。

  「好的老師。」二皇子也是被這件事嚇壞了，所以現在旭陽說什麼，他就聽什麼。

  旭陽轉身想要離開，突然想起來剛剛皇帝的反應「對了，如果陛下還問你些什麼的話，你就把你剛剛對我說的說出來，不要試圖隱瞞你父皇。」

  旭陽可是深知帝王心，不可測。雖然現在還要靠他們來幫他救命，但對他們還是抱有懷疑，自然也不會希望他們和皇子暗中有所勾結。

  「好的」

  得到二皇子的保證，旭陽這才放心去看看三皇子。相比較二皇子那邊的冷落場景，三皇子這裡可真是人多的擱不下。

  貴妃是生怕三皇子的小廝伺候的不到位，將自己宮裡的人手都派了來，里里外外的忙活著。

  「旭公子來了？」貴妃看到旭陽還是有些吃驚的，畢竟在此之前二皇子鬧的那一出，她也是知道的。

  雖然不清楚他們是怎麼走的這麼近的，只是現在她很難再把這個害了自己寶貝兒子兇手的朋友視為自己的朋友了。

  「娘娘，我是來看看三殿下的，他好點了沒？」旭陽只能自動忽略貴妃看過來的敵視目光。

  「多謝老師掛念，豐兒已經好很多了。」

  「母妃」靈玉公主從一旁跑了過來，好奇的盯著旭陽看。

  在人族，公主和皇子可不一樣，皇子們可自由自在的上學，而公主以免被外男冒犯，只能待在後宮中，沒有自由，自然也是見不到外面的陌生人。

  「靈玉，不得無禮，還不快見過你哥哥的老師。」

  剛剛院裡人多混亂，旭陽又沒在前面站著，靈玉公主並沒有看到旭陽，如今一見到……

  皇帝和貴妃生的好，靈玉公主更是取了他們二人的優點，雖然年紀尚小，但仍然能看出未來的傾國傾城。

  不僅如此，這位靈玉公主還是一個資深顏控，喜愛一切美麗的事物。

  平日裡見慣了自己家裡的優秀基因，對其他人都是看不上眼的靈玉公主，一見到旭陽就移不開眼睛了。「老師好」靈玉公主清脆的嗓音叫的好像真的是自己的老師一樣。

  自己生的，貴妃深知靈玉的品行，然而此時見到女兒的眼睛恨不得黏在人身上的樣子，還是忍不住扶額。「這是你哥哥的老師，又不是你的老師。」

  「我和哥哥的父皇母妃都是同一個，老師是同一個也沒什麼問題吧？」靈玉一臉花痴的盯著旭陽仔細看，真是不放過一分一秒。

  「啊……呵呵……」旭陽現在也不知該做什麼反應了，甚至還覺得靈玉的一番謬論有點道理。

  也許是在蜜罐子裡長大的原因吧，她和她的哥哥三皇子一樣，都有一種天然的純真和無法無天。

  因為年紀小，這種無法無天並不討人厭，甚至還有點可愛。

  靈玉幾步就蹦到旭陽身側，笑眯眯的盯著旭陽的臉看「老師，我比三哥哥聰明多了，要不然您也把我收做學生吧？」

  「我……」

  靈玉的熱情，簡直是一句話都不讓旭陽說。「老師，我保證我會很聽話，不嬌氣，不闖禍。我很好帶的，只有一點……」

  旭陽還沒同意她什麼，靈玉就開始自顧自的推薦自己，甚至眨巴眨巴她那可憐兮兮的大眼睛，弱弱的伸出一根手指提要求。「只有一點，能讓我看著您就好。」

  此時的貴妃已經忍無可忍，一把扯過靈玉，讓她在自己的身邊站好。「讓公子見笑了，靈玉她……天性活潑。」

  旭陽也跟著點了點頭「公主確實很……活潑。」

  為了打破現在尷尬的處境，貴妃只能「公子不是要去看看豐兒嗎？您快請吧。」

  「那我先去看看。」旭陽向貴妃行過禮之後就進了房間。

  「我也去看看三哥。」靈玉一看旭陽要進去，自己也馬上想進去。

  貴妃見狀立馬拽住她「你不是剛看過了嗎？」

  「那我去招待招待老師。」靈玉還想掙紮下。

  「屋子裡自然有下人伺候，用不上你，你會做什麼啊，給我老老實實的待著吧。蘭嬤嬤，你去把公主帶下去，旭公子離開前，不許把她放出來。」

  「是」蘭嬤嬤領了命令，就要帶靈玉出去。

  「嬤嬤？」靈玉一臉的討好。

  「我的公主殿下啊，你就算年紀再小，那位旭公子也算的上是外男，您可不能胡來啊。」蘭嬤嬤領著一臉不情願的靈玉走出了院子。

  旭陽進了屋子，三皇子正安靜的躺在床上。

  「平日裡生龍活虎的，怎麼現在虛弱成這樣。」旭陽將他的被角按了按，省的涼風吹進去。做好了這一切，旭陽坐在了他的床邊。

  「殿下，你是一個好孩子，本不應該為上一代人的恩怨買單的。我知道冤冤相報無時了，但逝者無辜，每一個人都要為自己做的錯事付出代價，總要給無辜的死者一個交代，我做的對嗎？」

  旭陽雖然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幫二皇子一起為他的母親討回一個公道，但這一定會讓貴妃受到懲罰，一定會讓三皇子自己受到傷害。

  「不論對錯，皆在人心，不計因果，只求無愧。」

  「海蜃？」旭陽看著憑空出現在這裡的人，心下陰霾一掃而空。

  「嗯，是我。」

  「你這次怎麼離開了這麼久，我都等你好幾日了。」旭陽說著抱怨的話，但是語氣里的想念和撒嬌怎麼也掩不住。

  「順便辦了些事。」

  「那你知道了我答應了二皇子的事？」

  「你忘了，我本來就是來人族看著你們歷劫的，你們身上帶的玉令能讓我看見你們在人族發生的所有事。」海蜃解釋道。

  「那……你怎麼看，我這樣做對三皇子和靈玉公主是不是太殘忍了，他們那樣信任我。」旭陽自己現在也很彷徨。

  「旭陽，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啊？講故事，好啊，我還從來沒有聽你講過故事呢。不過等我們回去再講吧，不著急。」

  海蜃笑著搖了搖頭「不，我要講的這個故事正好可以回答你剛剛的問題。」

  「好，你講吧。」旭陽坐好，等著海蜃的故事。

  「我記得我和你說過，我年輕的時候……」

  旭陽聽到這兒，自己先忍不住笑出了聲。「哈哈哈……海蜃……你真有意思，你年輕的時候？所以你是在變相的承認自己老了嗎？」

  海蜃說的時候還沒多在意，沒想到旭陽竟然抓住了這點來取笑他。他強忍著平復心情「你還聽不聽了？」

  旭陽立馬正襟危坐「聽聽聽」。

  「前任的龍族族長對我很好，也很器重我，那時候的我和你差不多，都是少年意氣風發。」海蜃生怕旭陽再挑刺，這次自覺的換成了少年。

  「那時候的四海還不像現在這麼太平，鬼族也還沒有被滅絕。有一次我去當時的噬心鬼域出使，遇見了一個鬼族女孩兒。她……和其他的鬼族並不太一樣，她會克制自己種族的天性，不去通過食血噬魂來強大自己。我看到了她對抗天性時的倔強，所以，我帶她回了清夢星河。」

  「你就這麼帶人回去了？鬼族難道不會阻攔嗎？」旭陽對此很懷疑。

  「那時我雖然還不是神君，但是在四海內也能說得上話，況且我並不是直接將人帶走的，我收了她為徒。」

  「你還有一個鬼族徒弟？我以為你只有清泓和泉泓兩個徒弟呢」旭陽真是不敢相信，這件事他也從來沒有聽說過，可能如果不是海蜃告訴他，他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吧。

  「清泓和泉泓都是當年水族和魔族大戰之後的遺孤，我收養了他們，但因我當年立誓不再收徒，所以他們並不算我的徒弟，叫我師傅也不過是個稱呼而已。」

  「立誓？」

  「是的，後面發生的事情就很複雜了，但有一件事你是知道的，那就是後來水族和鬼族開戰。鬼族雖然被滅，但是水族也是損失慘重。

  所以當時很多人都認為我不該收她為徒，甚至當時很多人都想讓我再收徒，所以我乾脆就立了誓，因為我根本就不後悔。但是很多人都認為這是我此生最大的錯事，所以他們將這一切都隱瞞了起來，這也就是為什麼你們這一代人都不知道了。」

  「所以海蜃，你是想告訴我，即使當年的事情所有人都認為你錯了，不該收她為徒，但是你不認為自己做錯了。而我也不要管其他的，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就好。」

  旭陽也明白了海蜃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給他講故事了，這個人連安慰都這麼……生動。

  「旭陽，其實考慮的太多未必就是一件好事，做你自己認為對的事就好。」

  「好的海蜃，對了，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那個你之前的徒弟不是個鬼族女子嗎，我聽說鬼族裡的，無論男女都生的極美。這件事是真的嗎，那女子生的美嗎？」

  「你這關注點可真是……清奇。」海蜃無奈。

  「海蜃，你就告訴告訴我嘛，我很想知道的。」

  「她的事我以後再和你說，我們先走吧。」

  旭陽見海蜃並不願意再提，也明白了那一定是一段不怎麼愉快的過往，所以也就不問了。

  「等一下海蜃，你要怎麼出去啊？我是可以出去的，可你這憑空出現在這屋子裡，一會兒要怎麼解釋啊？」

  要是往常還好，可以說他是剛剛來的，可現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院子裡面都是人，怎麼扯謊啊。

  「我也沒想到這點。」海蜃只是感應到了旭陽的位置，下意識的過來了，倒還真沒考慮這種情況。

  「要不然你隱身出去吧。」

  「不行，我不讓你輕易使用法術，自然也要以身作則。」海蜃沒有猶豫的就拒絕了旭陽的提議。

  「可你上次不也對我用法術了嗎？」

  「哪一次？」

  「就是你把我變小，那一次福伯也在，這算不算當著人族的面用法術？」

  「那次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了？」

  「我那次用的不是法術，是咒。」

  「咒？」這個詞旭陽從未聽過。

  「水族的教學之中不包括咒術，所以你不會很正常，其實這是鬼族的一種術法。」

  「怪不得我從來都沒有學過這樣的法術，也沒聽過，原來是鬼族的，不對呀，就算是鬼族的法術，書里也應該有記載啊。」

  「此咒名為折鳶，是我那……徒弟所創，此類咒術不需動用靈力，但這是她私下所創，沒有幾人知曉。」

  旭陽佩服的點了點頭「不愧是神君的徒弟，果然不是泛泛之輩。」

  她自然不是泛泛之輩，只不過這話海蜃沒有說出來。

  旭陽靈機一動，想出了個辦法。「誒？海蜃，要不然你把你自己變小吧，我帶你出去。」

  海蜃的腦海里頓時就閃現出了上次把旭陽變小後的事情，不由覺得頭昏腦漲，下意識的就拒絕「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