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當官啦
2024-06-10 01:49:52
作者: 跳舞鮑
進宮後三天禮淵才得以出宮,有人得意有人失意,但不論怎樣,當日晚上清河街又是一派熱鬧。朝廷明令禁止貢生舉子自戕之事,有違折誅滅三族。因了這樣霸道的條款在,考完試的年輕人們沒有一個不來湊熱鬧的,反正也不能任性去死。
高世勛董時照二人設宴招待未來狀元郎,禮淵收拾了停當赴會,卻是滴酒不沾,只吃了些菜。
董時照興許是考得不錯,微紅著臉頰舉杯對禮淵道:「禮淵啊,你可是相當不給面子,我倆買了那麼一罈子好酒,你一滴也不喝,這狀元郎還沒當上,倒先給我擺起狀元郎的架勢了,有你的啊!」
高世勛搖著扇子笑:「他不願意喝你何必逼他?」
這二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配合默契,無懈可擊。禮淵趴在窗台上沖他倆一笑,「兩位今夜就饒了我吧,明天我好有力氣去看榜啊。」
「你還親自去看榜?繁熔不是派了小廝在那替你盯著?」
「他也是找藉口罷了,你何必跟他較真。」高世勛涼涼地看了眼董時照。
這二人一來二和,總擠兌禮淵,幸而期間又另外相熟的公子過來招呼,禮淵便摸了個空閃身離了那酒館。
他沿著街道來到河堤,傍晚才下過一場雨,此時空氣清爽,平素在街上擺攤販物的生意人被擠到了河堤上,走幾步就有賣花燈的攤子,走幾步又是幾個小孩在撈金魚兒,再走幾步是個賣首飾的攤子。
禮淵在那攤子前停下,小販見這白衫俊俏公子光顧,立時擺起笑臉:「公子可看上了什麼?」
禮淵自顧自地拿起其中一枚釵,反覆端詳起來。
「公子家中可是有姊妹?這隻蜜蜂釵可最受姊妹歡迎了,您瞧這做工,活靈活現巧奪天工……」
小販掏盡肺腑地還想接著夸,禮淵只說:「給我包起來。」
小販呆了呆,眨眨眼,愣在那裡。
禮淵打開錢袋,問了多少錢,小販愣愣地比了個數,禮淵付了錢,那小販這才回過神,笑臉重回:「公子您可真是爽快人,我做生意這麼久,還沒遇上過您這樣的。」
可不是嗎,不討價還價,也不問由來,雖有幾分誤被當成肥羊狠宰的嫌疑,但他眼神堅定,反覆就是知道此物為他所有,等了二十多年只為這一刻重逢而已。
小販找了十幾個顏色的繡套給他選來放拆,禮淵手指一一詢過這些,最後挑中了一隻白底鵝黃繡紋的,收好東西,他將拆子放入胸口,施施然離開。
早在幾天前的清晨,他與壇蜜在小築的床上一同醒來,她自然是害臊的,嘟嘟囔囔地起來,又紅著臉陪他吃完早點,待他臨行,二人走在花園裡,她欲言又止,他又存心逗她:「聽聞聖上喜好男色,我如此俊美,也不知此次是否有去無回。」
她當下就停住了腳步,一下拉住他的袖子。
他緩緩回過頭來,無辜地看她:「怎麼了?」
她想了想,說:「你們考完試那日,清河街有等會,咱們一道去逛逛?」
他當即露出為難之色。
她又好言央求:「好不好嘛?我來京城那麼久,都沒好好逛過。」
他挑著眉:「你就不怕被蔡家人認出來抓你去當花肥?」
她道:「我可以學別人在臉上戴頭紗啊!」
他越發尷尬,遲疑了一會兒,老實地說:「你也知道的,我那幾個朋友總拉著我,那種場合我不能不去。」
她碰了一鼻子灰,見沒有轉圜餘地,心也跟著冷了,緩緩鬆開了他的衣袖,神色黯淡地哦了一聲,當作什麼也沒說,慢吞吞地邁開腳步,走到了他前面去。
他也緩緩跟上,嘴角的笑再也藏不住,「蜜蜜?」
她抿著嘴唇點點頭,努力掩飾著自己的不開心,「嗯。」
「你該不會是哭了吧?」
她吸了吸鼻子扭過頭朝他吼:「誰哭了誰哭了?!」
一看到他臉上毫不掩飾的笑,她立時明白剛才上當了。
他走上前去,拿扇尖點點她的鼻尖,湊近了臉對她說:「哭是沒哭,可的確是委屈了。」
她立時瞪了他一眼,「你才委屈!你全家都委屈!」說著跺腳就要走。
他緊忙拉住她,好言好語軟聲道:「不過是逗你玩的,還真生氣啦?我知道你擔心我被留在宮裡。」
「你這個大騙子!誰擔心你了?我巴不得你留在宮裡被色皇上閹了做一輩子小太監!」
他也不生氣,只說:「既然你捨得,那我就求皇上多留我在宮中玩幾日。」
她氣道:「你去吧你去吧最好一輩子也別回來!」
「我都計劃好了,等我在裡頭安穩了,我就派人來接你也進去。」
聞言,她一愣。
「你你你什麼意思?」結巴了。
他一味笑:「你不是喜歡吃蔥油餅嗎?進了宮,我包你吃一輩子蔥油餅。」
「你有病嗎?!我喜歡吃蔥油餅我不會自己買嗎?我做什麼要去宮裡吃,還吃一輩子,你和我有仇啊?」
他搖搖扇子,眨眨眼:「可是我一個人待在宮裡會寂寞嘛,你是我媳婦兒,難道不該進宮陪著我?」
「……」
「……」
「……」
「你臉好紅。」
她忙伸手捂住臉別過頭去,往前沖了幾步,又捂著臉回頭沖他凶道:「你想多了,我才不喜歡什麼皇宮,也不准你留在那兒!」
他滿意地笑笑,跟了幾步,走到她身側,「等我考完試那晚,我們去壩上散散步,如何?」
「不好,你不是要去見很多人?你家在京城裡沒人脈,這些都得靠你自己經營,今後當了官也好輕鬆點,只要你不造次,咱倆總能見上面,不差這一晚。」他想大方,她卻忽然懂事起來。
他故作過意不去的模樣,道:「不礙事,他們喝醉了也不會記得我在不在場。」
「還是不要了,咱們各玩各的吧,你陪朋友要緊,那晚興許我還得做工呢。」若說先前那句是為他做考慮,但這一句卻有讓他讀出了置氣的成分。說著二人已經到了院門口,管門的小廝走上前來,她只做若無其事地走了。
他揚聲道:「我在堤壩上等你。」
她卻連轉身都沒有,只留下一句:「千萬別,你等我我也不去!」
小廝接過他的包袱,以往只見壇蜜對禮淵公子唯唯諾諾,今天卻見她如此理直氣壯,誤以為這不懂風月的書生又把人姑娘給氣著了,搖搖頭看著禮淵:「公子啊公子,壇蜜小姐一貫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您別總和她一般見識不就成了?你看吧,又把她給惹著了。」
禮淵好笑地看著他,順水推舟地說,「你如何知她刀子嘴豆腐心?」
「女人嘛,大部分都是那樣的。」
「你很有經驗?」
「什麼?」
「哄女人的經驗。」
小廝抓抓頭,紅著臉一笑,「也不那麼說,反正天底下男女之事總歸就那麼一回事,她生氣了也好辦,買點好吃的好玩的哄著也就罷了,說不定她心裡早就原諒你了,只是缺個台階罷了。」
禮淵好笑一聲,拎起長衫踩上馬踏,回頭對那小廝說:「你全然都對,日後,我還需多向你請教。」
小廝嘿嘿一笑,知道禮淵是在玩笑,便道了一句「得了您嘞~」
此時此刻,禮淵懷揣著那隻蜜蜂小釵負手信步走在涼風習習的堤壩上,昏昏的燈下,只見一戴白色頭紗女子鬼鬼祟祟,迎面朝他走來。
禮淵興致盎然地站住腳步,準備守株待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