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其他類型> 一壇蜜> 36.同床共枕

36.同床共枕

2024-06-10 01:49:50 作者: 跳舞鮑

  禮淵進京路上曾聽人說,一日,相府設花酒筵席,請了京中各權臣家眷入席,其間,雷驁將軍髮妻喻氏乃北國之人,將軍之女蹣跚學步之際,喻氏增她一雪貂伴她玩耍,此貂頗通人性,鎮日不離小主左右,相府花酒宴這靈物自然也是去了。蔡相乃又一孫,也是三歲,乃金貴公子,三歲已見蠻霸端倪,侍女將這兩個同歲小友抱在一起玩耍,小公子見小小姐頭飾可愛,伸手去抓,小小姐皺眉不願,小公子便去追討,此舉惹怒了那雪貂,齜牙警告那小公子,小公子見慣世面,不把這靈物放在心上,仍要小小姐那花,小小姐避之不及,踉蹌跌倒,靈物見小主人受傷,便再也不顧及,一下撲倒了那小公子。

  此舉發生之際,相府上空正燃放煙花,看管的侍女不過走神貪看了一會兒,回頭已見自家小公子被齜牙咧嘴的畜生撲倒在地,不免尖叫一聲,引來其餘眾人。

  那小公子初時被嚇得呆住,被奶娘抱在懷裡哄了一會兒才知道嚎啕大哭,奶娘細查,才發現小公子細嫩的脖頸上留有三道血痕。此番,那貂自然難逃死罪,將軍小女卻一聲不哭,緊抱著自己的玩伴不肯撒手。

  相府眾位夫人平素也不見得如何融洽,只這一回不知怎麼的合縱連橫護起短來,做戲給眾人看,威逼利誘向喻氏討個說法。喻氏思量片刻,奪了愛女之物,對眾位夫人道:「但憑處置。」

  請記住𝒃𝒂𝒏𝒙𝒊𝒂𝒃𝒂.𝒄𝒐𝒎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蔡相兒媳,小公子生母乃平南陳氏,陳氏富甲一方,陳小姐自然養尊處優生了一副頤指氣使地好本事,她兒子身上留了三道抓痕,殺那畜生泄恨還不足以解恨,她還要看著喻氏親自動手才甘心。

  「今年我家大人七十大壽之年,府里見不得一滴血,聽聞夫人從北國來,練了一身養貂訓貂剝其皮毛的好本事,我又聽說,喻氏中有剝皮的好手,能令雪貂皮滴血不染整個剝下,將軍夫人金貴之身,即便沒做過,想必也見識過族中能人這般本事,今天這畜生雖做了壞事,但我府里也有我府里的規矩,不若就請將軍夫人成全你我吧。」

  這陳氏,當著京城各家各府親眷之面羞辱喻氏,明眼人已看出端倪,清高者早已先行告退不參與這爭端,明哲保身者誰也不幫襯,只在邊上看著,倒也有幾位夫人看不過去陳氏如此囂張跋扈,出言制止,但喻氏卻是個十分識大體的,未免日後給這幾位好心人招來麻煩,抱起雪貂,朝那吊著眼角梢的陳氏一笑:「夫人說得有理,我的確見過族人一身好本領,今日是小女與此物得罪了小公子,確也該罰。」說著,她虎口一擰,竟生生擰斷了那貂的脖子。

  眾人大驚失色,那貂最後掙動了一下尾巴,黑峻峻的眼睛落下一滴淚,不甘心地闔眼咽了氣。

  做罷,喻氏落落大方地攜女告退,留下一干驚愕不已膽顫心驚的深閨嬌妾。

  這喻氏若是生為男子,必成豪傑。可她是女子,生來便懂狹私報復,那晚她抱著女兒和死貂回府,連夜將那畜生剝皮,曬乾去味,美如活物。

  她將此物裝入精緻禮盒,托人送去了蔡相府邸,指明了送給小公子,聲稱是那三道抓痕的賠禮,陳氏打開一看,見這皮毛美得不可方物,實屬難得,先前雖有不快,現在卻也高高興興地收下了。

  只不過,也不怎麼的,陳氏自從收了這物,夜裡便得了游思症,時常三更半夜坐於庭院遙望北方,白日裡也是精神恍惚雙目呆滯,可意外的,她竟比往常美了十分不止,不久蔡府便傳出兄弟鬩牆之事,陳氏那三個叔伯皆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幾度險生不倫,而她的丈夫本是留戀勾欄瓦舍之地的男子,忽然也轉了性似的,鎮日在家中守著這美媳不離片刻,夜裡也是幾場歡愛不停不休。陳氏很快便又有了身孕,只可惜,才留了三月,便流胎小產了。蔡府眾人思來想後,最後竟將罪責怪在了將軍府送來的那件雪貂皮身上。

  禮淵在下榻的旅店聽人傳說此事,這故事有些繪聲繪色引人入勝的特質,不過禮淵聽得一般,並不全信。女子懷胎本就敏感體弱,陳氏夫君夜夜求歡,孩子如何保得住?

  他雖想不通為何那陳述忽然得了游思症,又為什麼會忽然變美勾人犯罪,但也不會將這過錯歸結在一張貂皮身上。

  如若沒有發生後頭的事,陳氏的境遇倒應了「惡有惡報」之說,不過相反,幾月之後,朝廷通報雷驁叛國,皇上要斬雷氏一門泄恨,將軍回京俯首認罪,刑場之上,雷氏一門提前吞藥服毒自盡,包括那貞烈而又有仇必報的喻氏,也包括將軍那才三歲的小女兒。

  自此,京城之中無人再敢提「雷驁」二字,並非怕皇上怪罪,而是,心有愧疚。

  禮淵深知朝廷混亂,各方勢力隱暗牽制,一個不當,就是一條性命。他心思已定,要踏入這混局,可這不關壇蜜什麼事。尤其她只是出於愛慕她才去做那樣險事,若是因此失了性命,他該怎麼辦?

  這夜,壇蜜沒有回姨娘那裡,她,外宿了。

  禮淵搬了睡榻在他床邊安下,壇蜜用他的巾帕洗了臉回頭見他已經將床鋪好,不由愣了一下,繼而紅了臉,但她倒也沒說什麼,現在外頭儘是抓她和雲斬的人,她有些不敢回去。

  她看了眼那張睡榻,又看了看已經在床上的禮淵,心道:熬過這晚再說吧。

  只他倆這般各自帶著心思睡下,小築外蛙聲蟲鳴一片,荷香傳送,月亮照亮一片湖面,那水光恰恰反射在屋中頂樑上。他倆在黑暗裡看著那粼粼水光,靜默了一會兒。

  壇蜜忽然問:「禮淵,你說萬一他們要是抓住我了,真的會把我殺了埋在花園裡嗎?」

  禮淵一愣,繼而冷著臉沉聲道:「你瞎想什麼?」

  壇蜜傻了,「這話不是你說得嗎?」

  禮淵氣道:「我說得又怎樣,你真傻還是假笨?怎麼我說什麼你都信?」

  壇蜜騰一下從睡榻上竄起來,「你這人怎麼這樣?明明是你自個兒說的話怎麼事後不認帳呢?」

  禮淵涼涼看她一眼,才要說話,卻又被她給搶斷:「我上輩子一定是做了什麼壞事了,叫我這輩子遇上你這樣的人……」

  聞言,禮淵嘆氣,他真要服了她了,明明是她自己做錯事又害怕亂想,錯得反而是他了。

  「你上來。」

  「做什麼?!」她惡聲惡氣地朝他吼。

  禮淵現在已經不怕她這樣凶神惡煞了,逕自起了半個身,長臂一伸,將她拽到了自己床上,一把摁住,「他們要捉就來捉好了,不若我和你一併捉了去,咱倆一塊被埋在花園裡,你看成嗎?」

  說完,他嘆息似的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壇蜜本有些哭意,可他身上熱,這麼近,這麼緊得貼著她,她那圓乎乎的身子一下硬成了一根木棍,一動也不敢動。

  她雖謹記娘的話不看男人的肚臍眼,可也知道男人和女子這麼睡在一張床上是不對的,但她這會兒腦子昏昏的,也不知道究竟不對在哪裡,禮淵又說願意一併和她抓起來埋在花園裡,雖然話不怎麼好聽,卻奇怪的叫她安心。

  這麼一想,她的身子忽然一軟,松鬆散散地貼在了禮淵胸前。

  閉著眼睛的禮淵忽然感覺懷裡的人軟了下來,嘴角一勾,伸出手將她擺成側身,手穿過她腰下,兩手交握在她小腹,輕輕往自己身前一帶,這傢伙神經粗地跟什麼似的,可身子卻軟綿綿的肉呼呼的,特別容易上手。甚至還帶著小孩子身上的奶香味兒。

  壇蜜這會兒臉紅得跟蝦子一樣,又僵了,一動也不敢動。

  過了會兒,她才問,「禮淵,你不熱嗎?」

  禮淵閉著眼躺在枕頭上,問:「怎麼不喊我相公了?」

  壇蜜眼睛轉了一圈,「相公,你不熱嗎?」

  身後的男人一聲輕笑,「我不熱。」

  「可是,我有點熱誒。」她不耐地動了動。

  禮淵收緊了手臂圈牢她,威懾道:「別亂扭。你身上涼快,我抱一會兒就撒手。」

  「可萬一我們睡著了呢?」

  「我會記著鬆開的。」

  「……哦。」她稀里糊塗雲裡霧裡的。

  屋子裡又靜默了一會兒,窗外一聲魚躍,魚尾歡快地拍打水面。

  「……禮淵,你身上為什麼會那麼熱,你中暑了嗎?」

  「我沒中暑。」他中得是邪!

  「那沒中暑怎麼這麼熱?」

  「我們男人都這樣。」

  「這樣啊?可我娘身上也挺暖和的,花花也是欸,可她們是女人啊。」她終於覺得自己有些不一樣了,「難道就我身上是涼快的?」

  禮淵睜開眼看著月光下她渾圓的側臉線條,涼涼地道:「因為你胖。」

  「才不是哩,胖子身上才熱嘞。」

  禮淵道:「你是個涼快一點的特別胖子。」

  「是嗎……」她難得地沒跳起來打他,而是氣弱地延長了氣息。

  禮淵閉眼等了一會兒,又抽緊了雙臂,見她始終沒反應,微微起身去看她,這才發現她已經闔眼睡著了。

  也不知是驚嚇過度還是怎麼的,她的睡顏都是帶著疲態的。

  他躺會原處,鬆開自己交握在她小腹前的手,緩緩的想抽回,卻發現左手被她壓住了動彈不得,黑暗中,他看著屋樑失笑,這個小胖子。

  「蜜蜜?」他對空喚了她一聲。

  回答他的是一陣勻長的呼吸。

  他這才安心平躺而下,他從未有過與人同床共枕的經驗,閉眼醞釀了一刻也沒睡著,夜已經漸深了,月光一寸一寸爬過他們的床沿,落在壇蜜的腳尖上。

  熟睡中的壇蜜只覺得腰窩下橫著什麼有些不適,停下呼吸打了個圈,一條腿邁過禮淵的肚子,半個身子貼上來,小臉枕在了禮淵的肩窩,舒服地直哼哼。

  禮淵睜眼只看見她黑黑的發頂,想推,可惜推不動。

  「罷了。」他嘆了口氣。

  不知從什麼時候,她突然正經了起來,不再喊他「相公」,而是叫他「禮淵」。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他不再叫她「二當家」,而是喚她「壇蜜」。

  蜜蜜。聽著就很甜的一個名字。

  他此刻看著安心熟睡的她暗自心想,罷了,就當抱著一壇蜜睡吧。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