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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不歡而散

2024-06-10 01:49:19 作者: 跳舞鮑

  今晚的清河街因了恩科試畢的舉子們而顯得格外熱鬧,熱了一天,入夜後河堤上傳來習習涼風,紅燈籠沿著河與街掛了兩排,兩邊的酒館小樓里不時傳出嬉笑怒罵之聲,熱鬧絲毫不遜上元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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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論考得好與不好,考生們皆是鬆了一口氣了,因而玩鬧起來更加放得開些,甚至有些胡鬧。

  然而這些鮮衣怒馬的公子中,卻坐著一個十分安靜的。他只是坐在靠窗的角落,吹著河岸傳來的風,三兩杯酒下肚,俊俏的臉染著粉紅。

  那廂則是彈琴吹簫吟詩作賦不絕於耳,但那熱鬧卻像是與他無關的。

  今日的考試對他來說,並無多大難度,他一早的答好了題,謹記伯父的教誨,不出風頭,因而答完題並未離場,而是留到了最後。

  天氣自然是熱的,考間裡的冰塊一絲絲融化,那涼快卻無法到達他心裡去。

  那晚之後,壇蜜再也沒去叨嘮他,他知道,這次不是單純的鬧彆扭,他將話說得太重了,饒是她喜愛他,卻也結結實實的敲打了她的自尊心,她大抵自小活得有臉面,因而他想他二人這段孽緣便自此結束了。

  當然,這並不是他最初想要的方式,這女子生性魯直,不講道理,吃軟不吃硬,若是與她好好講道理,她或許會聽進去三分,但若是與她抬槓,只會落得兩敗俱傷,這段時間二人相處,禮淵自然對她知根知底。

  可這樣的不歡而散,終究是叫他心生了幾分虧欠。

  但也奇怪了,應試的這段時日,他生活如故,卻在無人之時,不自覺眼前就會跳出那張紅艷艷的圓臉。此刻飲酒作樂,心裡已對狀元郎的位置勝券在握,耳邊道賀之聲不絕,可最想聽的卻是那道清亮嬌蠻的聲音,纏著他的耳根,說一句:我相公最是厲害了。

  想到這裡,他不由浮現一絲笑意。

  其他王孫公子見他自斟自飲自顧自傻笑,知道他是微醺了,便也不拉扯他去遊戲,他又獨自做了一會兒,忽然有個小廝模樣打扮的送了帖子遞到禮淵面前,道:「繁熔小姐設了筵席,還請公子走一趟。」

  禮淵只那心高氣傲的女子定是請他去將答題內容謄寫一遍,看看他都答了什麼,可他此刻興致缺缺,懶得走動,其他人一聽是繁熔來請,一個個跟著起鬨,如此一來,他就跟不想去了。

  沉默片刻,他叫人送來紙筆,「我不為難你,你只取了我這封書信給她,她看過,自然會原諒我的不識抬舉。」

  小廝猜他或許是在朋友里玩耍走不開,便也答應了,看著他揮筆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篇字。

  周圍看熱鬧的公子們起先還哄著他,黑壓壓擠在他身後看他寫的什麼,等發現他寫的是今日應試的答案,一個個停了笑鬧正經了起來。

  禮淵寫得飛快,他練了一手好字,如今是有幾分醉了,寫得便沒有下午答卷那般工整,卻有幾分瀟灑,待墨跡干透,小樓二層已經整個沒了聲音。

  公子們舉子們只知東海來的公子禮淵天賦過人,卻未曾想到,這樣的才華,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想像。

  小廝對這些公子們的心思一概不知,他收了禮淵的信,忙給繁熔送信去了。

  禮淵擱了筆,頭有些昏,尚未察覺周圍靜悄悄一片,說道:「眾位,我莫約是醉了,出去吹吹風……」

  眾人沒聲音,只是看著他歪歪斜斜的起了身,往樓下去。

  街上仍是熱鬧的,蒙著面紗的女子在蹲在地上撈金魚,小販們賣力的吆喝著,他順著人群往河堤走去。

  迎面而來的人卻叫他有些恍惚,眨眨眼,他努力看仔細。

  呵,那正吃著手裡糖糕的胖姑娘,可不就是壇蜜麽?

  禮淵看見她的時候,壇蜜也正巧看見了他,這人依舊是書生打扮,手裡握著他的摺扇,面容清玉,雙頰飛紅,瘦長的身材站在人群中十分惹眼。

  這二人好一陣不見,當初又是不歡而散的,因而這會兒查德一見面,不免有些尷尬。

  禮淵有些醉了,大抵是忘了之前自己如何惡言相向,現下撞見她,無禮地一瞬不瞬的注視著她忽而一笑,故作輕鬆地開口調戲:「許久不見。」

  壇蜜看著他歪著的身體,不大情願的「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禮淵話一出口便覺得有些沒話找話的味道,別過頭去,往前走了幾步。

  壇蜜見他和三歲小兒似的,眼見他就要蹌倒在地將那張俊臉磕壞,到底是心疼不忍了,緊忙上前扶住了他。禮淵像是知道她會來扶他似的,放心地靠在她身上。

  經過的路人只看見這對年輕男女不像話的在大街上摟摟抱抱,卻沒想到要將這個男子與今後的狀元郎對上號,只是「嘖嘖」了兩聲,冷著臉走開了。

  壇蜜被這些打量的眼神看的不好意思,便推了推身上的男人,「你這賴皮書生,不會喝酒還偏要喝,喝也就罷了,還將自己喝醉了,你以為我會照顧你是吧?你做夢!」

  可是她推了又推,就是推不開身上這人,這可把她惱壞了。

  「我的確是在做夢啊。」禮淵索性順著她的意思沒臉沒皮起來,甚至惡作劇似的將酒氣噴灑在她頸窩裡。

  「做你個大頭夢啊做!」壇蜜惡狠狠的敲打他的頭,指望他能清醒點。

  果然,禮淵吃痛,揉揉自個兒的腦袋,皺著眉頭看她,「這麼金貴的腦袋,你說打就打,敲壞了可怎麼辦?」

  「你還有理了,我管你金貴銀貴,我要打你就是打你了,還事前問價啊,你以為我那二當家是白當的嗎?」說著壇蜜撥開人群就要走。

  禮淵晃悠悠地追了過去。

  壇蜜走得快極了,沒一會兒就到了河堤上。這兒人少,阿吉帶著幾個孩子放天燈玩,有點晚了,她得讓他們回家了。

  誰知道呢,這男人喝醉了簡直沒天理了,踉踉蹌蹌的追了過來,壇蜜一個不慎,竟被他撲到了地上,順著河堤的坡度咕嚕嚕滾到了草叢裡。

  男人也沒好到哪裡去,一身的飄飄欲仙,跌得一個滿身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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