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其他類型> 雁南歸> 第四十九章 密謀

第四十九章 密謀

2024-06-10 01:40:38 作者: 南君

  悠悠夏日,房中香爐里沉水香縷縷飄散,似有風來。程靖寒鬆了書卷,緩緩抬起頭,微笑道:「晏清。」

  眼前男子較之獵場那年,臉部線條愈發堅毅,古銅色臉龐上藏著不符年紀的深沉。

  「殿下,向來可好?」林豫作揖道。

  程靖寒含笑點點頭。

  「君不在的這些時日裡,吾分外掛牽。那年君獲罪貶謫,吾未有相送,輾轉難安,愧欠不已。」

  

  他眼神示意林豫落座。林豫盤腿坐在几案另側。

  江北冬季烈風凜冽,他曾牽著馬飲著烈酒,遙望長安又一年。

  「殿下言重了。仆唯萬幸當年刺客之事不曾禍及您。」程靖寒語出誠摯,他亦動容。

  故人相見,他釋然的語氣於不經意間拂去這幾年的風霜:「其實仆遠離京中,養兵習武,反倒尋了方便。」

  程靖寒默默頜首,兩人想法不謀而合。此次攬下築堤差事亦是如此——為民生,也為掩人耳目。

  「殿下與仆相會,可是要有所動作?」林豫說得直接,程靖寒視線緩緩轉向他。

  「只要殿下一句話,吾願為殿下鞍前馬後。」他認真道。

  程靖寒抬手截住話茬:「晏清,孤實不願因爭權奪利,而使生靈塗炭。不到萬不得已之時,孤不會動武。」

  林豫癟癟嘴,似有話要說。他的視線牢牢地盯著程靖寒,不甘道:

  「殿下仁心,可他人並非如此。若是太子之位旁落,殿下又當如何?」

  程靖寒眼中不豫——林豫的話,他不是沒有想過。

  他悠悠嘆口氣,半晌慎道:「小五,吾與你相見,是為萬一。」

  萬一皇帝一意孤行,萬一朝廷傾頹,萬一……

  屆時,他必得手握兵權,才能有談判的能力。

  林豫似有所悟,他抬眸望了望陽光下斑駁的樹影。

  「仆聽得這次堤壩之事,頗具成效。只是回京後,您要如何解釋這行賄一事?那幫言官向來油鹽不進,恐怕會借題發揮。」林豫轉而言道。

  「他們所給之物,吾會原封不動地上交。」

  「那這些行賄之人,郎君可有主張?」

  「晏清,」程靖寒推心置腹,「此次他們為築堤一事也算間接盡了心力,吾所能做的就是保住清流。但這貪墨之事,屬陳年積弊,絕非一日能除。眼下戰亂四起,赤族聲勢浩大,此乃頭等要事。」

  他臉上現了憂色,林豫亦是陰雲滿面。

  「聖上荒淫,做臣子的,實在有心無力。」

  「晏清。」他語氣嚴肅,「這種話切不可於別人面前提及。」

  他腦中閃過岳平秋清俊決然的臉龐,不由告誡道。

  「是仆失言。」林豫起身告罪。

  程靖寒心如明鏡,他所言不虛。可眼下他有心無力。

  他腦中飛轉,陷入了沉默。

  「殿下,」林豫抬起頭,「還有件事,仆心有不安。」

  「什麼事?」

  「所謂山高皇帝遠,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仆擔心有人藉機要對您不利。」

  程靖寒指節輕敲著几案,倏地笑了:「你們一個個還真是料事如神。」

  林豫有些不解地望著他。程靖寒也不解釋,只從玉帶上解了錦囊給他。

  「這是?」他愈發困惑,程靖寒只是笑著示意他打開。

  他鬆開扎口絲帶,探看一眼,隨即將錦囊倒轉,木盒落在他左手掌上。

  他打開木盒,探詢般地覷了程靖寒一眼,徑直捻出那張字條。

  他將圓盒攏於掌心,展開字條,輕聲念道:「救命……仙丹?」

  「這是……」林豫粗眉微皺,思索著給出一個答案:「杜兄給的?」

  他笑而不語,是為默認。他平和道:「怕不是擔心孤會有性命之憂。」

  林豫若有所思,將錦囊歸置好,還於几案上:「郎君,仆建議待您回程之時,不若暗渡陳倉。」

  「吾正有此意。只是敵明我暗,吾也沒有萬全的把握。」

  「殿下務必珍重自身。」林豫赤忱的眼神讓他心頭一暖。

  「來日危急之時,臣的軍隊隨時為君效命。林豫,誓死追隨殿下。」他鄭重地長揖道。

  少年誠毅的口吻,開口的信諾有著鎮定人心的力量。

  林豫出門之際,與手執梔子花的雁兒撞了個滿懷。雁兒反應過來,忙不迭地福身。小五有些不自然撇了她一眼,離去了。

  雁兒將梔子花插入瓷瓶,擺在向陽處。陽光照在花苞上,隱隱透出柔和的光來。

  程靖寒輕咳一聲,若無其事道:「你回來得倒快。」

  「本來看著夏日滿院鮮花,想要一一擷來,後來想著,還是留在枝頭好。」

  「雁兒。」程靖寒攬住她,雁兒靠在他堅實的胸口。

  「殿下,我們是要回去了麼?」

  「大抵三兩日便走。」

  雁兒留戀地看著光,兩人默然,似是各懷心事。

  是夜一場驟雨,夏風猛烈,吹入幔紗帳。

  晦暗光線里,紅燭溫柔搖曳,程靖寒欺身覆在雁兒身上,他彈韌的臀上薄薄遮了絲毯,若有似無的光線勾勒出他肌肉線條。

  雷鳴聲、急雨聲、喘息聲、交合聲,聲聲交匯,譜成情潮的靡靡之音。

  慾海翻浪,漫捲上心頭。

  兩人唇齒相連,暖濕的軟唇有著溫香的慾念,有著繾綣的愛意。

  一道閃雷劃破天際,驟然的光亮,照亮他眼中欲望之色。

  她如若初春薄霧裡一片顫動的綠葉,露珠盈盈掉落,碎在泥土裡,化成江南小調。

  唯在此時此刻,她純淨得猶如初生兒,毫無保留地將自己交付於他。

  蜷曲的腳趾、繃緊的身軀、收緊的豐臀,他們再一次將身心的慾念噴灑交融。

  天地萬物瞬間化為虛無,雁兒貼著他熾熱的胸膛上,伸手仿佛便可觸碰他起伏的心臟。

  夏雨緩停,嘀嗒的雨聲砸在窗欞。雨水將天際沖刷洗淨,吹入臥房的風變得清新宜人。

  男人環摟著她,沉沉的眼帘漸闔。她枕在他的臂彎里,聽他平穩的呼吸。

  坦誠相對,惟此時此刻而已。如此韶光,怎忍輕拋?

  風一點點吹散如水漫起的憂傷,她慢慢闔上眼。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