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蘇雲霞的打算

  寧遠侯這次是真的被嚇壞了。

  別人或許不清楚，可這麼多年的相處下來，他卻是十分明白自己母親的脾氣的。

  她若是不開口，那事情或許還有迴旋的餘地，可但凡是她開了口，那就說明這件事情在她那裡，已經是八九不離十早有了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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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是準備迎娶，那麼這人選，怕是老夫人那裡已經有了眉目。

  寧遠侯心裡七上八下，連這會兒考慮怎麼去給鎮國公府老夫人添堵的事情也丟到了九霄雲外。

  他噗通一聲跪在了老夫人面前，一臉哀戚的開口求道：「母親，求您，兒子真的不想再娶了。

  也不光是因為之前給茹月的承諾，還有更多的，是兒子實在是不想再愧對另一個謝氏了。」

  寧遠侯一咬牙，有些藏在心底許久的話，也終於到了不得不吐露的時候了。

  「母親，早些年您為了侯府的前程，非要兒子去想辦法引起謝氏的注意，迎娶她，目的也就是為了獲得鎮國公府的助力，好讓咱們侯府的將來更上一層樓。

  兒子努力了，可是兒子真的做不到。

  兒子很清楚，論實力，論作為，兒子都不如父親，甚至還不如兩個弟弟。也是因為兒子是長子，所以才坐到寧遠侯的這個位置上。

  謝氏什麼都好，兒子在她面前，就像是臭蟲仰望仙鳥，連說句話，兒子都覺得自慚形穢。

  也只有與茹月在一起，兒子才能覺得自己是個男人！

  兒子求母親開恩，給兒子留條活路吧。」

  寧遠侯說到這裡，已經重重的衝著老夫人連磕了數個響頭。

  這也算是他這麼多年來，對著老夫人流露出來的難得的真誠了。

  可也正是這份真誠，讓原本還對寧遠侯存著幾分希望的老夫人心裡一陣酸楚上涌，眼淚頓時止不住的便淌了下來。

  「那你有沒有想過，以後該怎麼辦？」

  老夫人低頭看著跪在面前的兒子，眼裡只看到一片灰濛濛的絕望。

  她從兒子身上看不到任何希望與未來，甚至由此類推往後，看到的是更為深重的災難。

  畢竟，有蔡氏那樣目光短淺，心思永遠只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的姨娘作陪，寧遠侯以後所做的事情，只怕會更加的荒唐難勸。

  而她不僅看到的是這一層，還有將來。

  就算雲逸再是個能幹的有前途的好孩子，可偏偏有蔡姨娘這樣一個生母！

  到時候就算是新婦進門，有蔡姨娘在中間攪局，新婦要怎麼掌家理事？

  而且，更要命的是，有蔡姨娘這樣一個完全擰不清的生母在，又有哪個好人家會願意將女兒嫁進來？！

  「母親，兒子想過了。

  等到再過幾年雲逸長大成婚，我就將侯府的事情交到他和他媳婦手裡，兒子則打算帶著茹月回濟寧老家去。」

  寧遠侯抬頭看著老夫人，顯然在這件事情上，他也並不是全然沒有考慮的。

  「從此遠離京城，不到萬不得已，我們絕對不會回來打擾雲逸他們的生活。

  兒子無能，到時候可能還得辛苦母親您留在京中，幫著他們看顧一二。」

  聽著寧遠侯的這個打算，老夫人心裡也總算是好過了一點兒。

  好歹，面前的兒子還沒有到完全糊塗，看不清是非的地步。

  若是真的能夠按照他的想法去走，那倒也不是不行，只是……

  「你的這個提議，蔡氏會同意？」

  對於寧遠侯的這個打算，文老夫人是很懷疑的。

  不為別的，就蔡氏的脾性，那可是從小開始就削尖了腦袋無所不用其極的想要往上爬的。

  若是她的兒子真的出息了，接掌侯府，娶了一門新婦，日子過起來正是顯赫的時候，她捨得去濟寧老家過苦日子？

  她怎麼就那麼不信呢？

  「母親若是不信，兒子現在就可以立字據。」

  寧遠侯為了讓文老夫人改變主意，也是豁出去了。

  面對難得如此有魄力的寧遠侯，文老夫人也是垂眸考慮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好，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也願意給你，還有蔡氏一個機會。

  這樣吧，你給我寫一封放妾文書。

  若是到時候，你與蔡氏反悔，不願意前往濟寧老家，那我也能夠拿出那封放妾書，將蔡姨娘從我們侯府給轟出去！」

  文老夫人的這個要求讓寧遠侯的臉上浮現出了那麼一絲猶豫，但是很快，他就又堅定了決定，點頭道：「好！兒子這就給您寫！」

  「真的寫了？」

  就在寧遠侯與文老夫人的這次對峙之後沒多久，坐在鎮國公府後花園水閣里餵錦鯉的蘇雲蕪便從紅袖的口中，聽到了這個最新的消息。

  聽到說寧遠侯真的給文老夫人寫了放妾書時，蘇雲蕪顯然還有些不相信。

  她那個父親，這次竟這麼下得去手？

  「是的。」紅袖點頭：「是余嬤嬤家的香雲親自捧進去的筆墨紙硯，在一旁伺候著寫下的。」

  「侯爺還真是相信蔡姨娘呀！」

  蘇雲蕪將手裡的魚食投進一旁的錦鯉池內，看著一群色彩斑斕的游魚爭相過來搶食，許久才輕笑出聲：「他滿心眼裡想著的都是和蔡氏雙宿雙棲，可蔡氏怎麼想，侯爺真的清楚嗎？

  不過不打緊，時間還長著呢！

  這個消息，你也不用著急，只趕著合適的時候，找個穩妥的方法給悄悄的透出去。

  也好讓蔡姨娘知道，她的未來就算是自己的兒子成為了寧遠侯，她也一樣做不成寧遠侯府的老夫人！」

  「雖然侯爺寫了放妾書，可是老夫人還是發了大脾氣，罰了侯爺去祠堂跪著抄經書。

  想來，壽宴的那天他應該是不可能過來搗亂了。」

  「那可不好說，侯爺或許是歇了心思，可是架不住有些人想要搗亂的心卻是旺碳一般的。

  你安排下去，還是讓人好好的給我盯著侯府的動向，不用怕花銀子，想要人向著咱們，給咱們透消息，該打點的地方，可不能吝嗇。」

  蘇雲蕪將最後的一把魚食投入了湖裡，然後才溫聲細語的對紅袖交代。

  送走了紅袖，蘇雲蕪又和隨雲姑姑一起在園子裡逛了一會兒，才轉回頭去陪外祖母用晚飯，之後又在老夫人的提議下，和兩位舅母一起陪老夫人打了會兒葉子牌，見時間不早才散場回了紫藤院。

  等蘇雲蕪回到紫藤院的時候，紅袖也帶著最新的消息回來了。

  「侯府里一切都還算平靜，就是今天有人送信給雲霞姑娘，奴婢不認識對方的來歷，便拜託了十三大人去幫著查了一下。

  竟然是薛家的人。」

  紅袖的臉色不是很好看，她小心的將手裡的紙條遞給了蘇雲蕪：「這是十三大人從雲霞姑娘院子裡搜來的薛家人遞進來的紙條，您瞧瞧。」

  蘇雲蕪接過那張明顯已經皺得有些厲害的紙條，打開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的冷笑出聲：「薛家，瑞嘉縣主還真是一點兒都閒不下來啊！」

  說話間蘇雲蕪也站起身，帶上那張紙條，對紅袖和隨雲姑姑開口道：「走，咱們再去拜見一下大舅母。」

  老夫人的壽宴是大舅母王氏一手操辦的，那現在有可能會出現么蛾子的消息，自然要第一時間通知她。

  得了蘇雲蕪的消息，王氏第一時間就是安撫她讓她不要擔心，大約也是見到蘇雲蕪的樣子並不像是受了驚嚇，這才笑著鬆了口氣，拉著她到桌邊坐下，而後低聲道：「這消息我知道了，阿蕪你別擔心，大舅母會將一切都收拾妥當的。」

  「按著現在的情況，我父親應該是不可能在壽宴那天鬧事情了。可能蘇雲霞也是發現了這一點，卻依舊不死心，才會想著去和薛家聯繫的。

  但是，外祖母的壽誕不是一向不接待外客嗎？」

  想著瑞嘉縣主要往裡摻和，蘇雲蕪多少還是有些不解。

  畢竟，按著她的了解，薛家與謝家，好像平日裡並沒有什麼往來呀！

  「是不接待外客，但是幾位皇子若是要來，咱們卻是攔不住的。

  就像你父親打算讓蘇雲霞她們兄妹過來一樣，你姨母是皇后，也就是幾位皇子的嫡母。

  這麼算起來，那咱們老夫人才算是他們名正言順的外祖母。

  作為外孫，在外祖母壽誕這天過來給外祖母賀壽，也是情理之中讓人無法拒絕的安排。

  我想，瑞嘉縣主肯定是打算走這條門路，借著兩位皇子登門的機會，裹挾著蘇雲霞一起進府。」

  王氏說到這裡，臉色難免有些不太好看：「這麼說起來，她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那，這幾位皇子之前每年都會過來嗎？」

  蘇雲蕪想著記憶里前世外祖母壽誕的時候，好像宮裡每年都會有壽禮送上，至於幾位皇子是不是會親臨……

  她也不是很清楚。

  「那倒也未必。」

  王氏想了想，輕輕的搖了搖頭，低聲回道：「這也是看皇子們的心情。

  不過，晉王殿下只要是在京中，每年都是會過來的。

  今年想必也不會例外。

  只是從來不曾留飯，就是過來給老夫人磕個頭，請個安，略坐一會兒就走了。」

  見蘇雲蕪繃著小臉，王氏忍不住笑起來，她伸手將蘇雲蕪輕輕的攬入懷裡，就像母親呵護照顧孩子一般輕哄道：「不是多大的事兒，若是蘇雲霞這次過來真的只是想露個臉，給老夫人磕兩個頭，那也沒什麼。

  你外祖母見過的事情多了去了，可不會因為這點兒小事而放在心上的。」

  「可她若是存了搗亂的心思呢？」

  蘇雲蕪擔心的，還是蘇雲霞會過來攪局。

  畢竟好端端的一個壽宴，開心的事情，卻讓她給攪合了的話，總歸是一場憾事！

  「放心，她還沒那麼大本事，在你舅母的眼皮子底下作妖。」

  王氏笑眯眯的伸手理了理蘇雲蕪臉頰旁的碎發，想了想又繼續道：「舅母前些日子查看庫房的時候倒是找出了一些舅母之前用過的首飾。

  別的倒還罷了，倒是有一套紅寶石的頭面格外襯你。一會兒我讓停雲去取出來，你帶回去戴著玩吧！」

  蘇雲蕪本想推脫，可是王氏卻並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拉著她的手又繼續道：「若是我有個女兒，那這些東西肯定是落不到你的頭上的！

  這不是舅母沒辦法，只生了你表哥幾個小子嘛！

  所以舅母啊，也就只能先心疼你了。

  別推辭，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也就是舅母還做姑娘的時候，舅母的母親送的禮物。

  眼看你不是要去鴻蒙女學上學嘛，正好這也算是舅母提前給你送的賀禮了。」

  見王氏堅持，蘇雲蕪也只能道了謝，讓紅袖收下了禮物。

  眼看著時間不早，蘇雲蕪也沒有逗留太久，就起身告辭先回了紫藤院。

  壽誕的前一天王氏可謂是忙得腳不沾地，為此蘇雲蕪也被安排了不少四處查看的活計，只是在晚飯的時候才得了空閒，過來陪外祖母用了晚飯。

  晚飯用到一半的時候，門房來人，說是竇家來人了。

  一聽這話，老夫人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

  竇家，那是老夫人的娘家！

  蘇雲蕪一直對鎮國公府上下的事情了解的不太多，但是有關於竇家的事情，她還是從母親和皇后姨母的口中得知了一些的。

  要說竇家，在外祖母嫁給外祖父的時候，也算是西隴的望族。

  然而外祖母的父親身份卻有些尷尬。

  他原本是因為養父母無子嗣，從族裡被過繼過去的養子。可偏偏他過繼之後沒多久，養母卻突然有了身孕，誕下了養父的嫡子。

  這一下，外祖母的父親日子可就難過了。

  有了自己親生的孩子，對於他這個養子，養父母自然就不可能再像之前那般親厚了，甚至，他們還時刻擔心他會為了自己的地位，對幼弟不利！

  也就是這樣一路提防，日子也開始越來越難過，以至於到後來，外祖母的父親忍無可忍之下，選擇了簽下斷親書，離開養父母家自謀生路。

  能夠有這樣魄力的人，自然也不是池中之物。

  他很快就建起了新的家業，娶妻生子，日子也越過越紅火。

  可養父母他們所在的竇家，卻因為一直以來的勾心鬥角，加上子孫越發不中用，而一天天衰敗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