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繼妻

  鎮國公老夫人本來就存著拿寧遠侯府給蘇雲蕪練手的心思。

  如今見她行事一改往日的怯懦小心，已初見沉穩大氣，在倍感欣慰的同時，心裡也越發對她生出了幾分憐惜。

  像她這麼大年紀的姑娘，還正是在自己母親膝下無憂無慮的時候。

  若不是她阿娘突然離世，這孩子又怎麼會突然一下子像是變了個人一般的成長起來。

  還不是沒了人護著，想要求生的小獸不得不努力的掙扎著活下去的本能？

  「你這一趟沒有幫你父親帶壽禮，你覺得你父親接下來會如何處置？」

  老夫人看著蘇雲蕪，想著剛剛蘇雲蕪才說起的，有關於壽禮的事情，不禁有些好奇起面前蘇雲蕪的打算起來。

  她會想著提前過來鎮國公府，甚至連她祖母的壽禮都提前帶過來了，卻獨獨忘了她父親寧遠侯的。

  這麼明顯的疏漏，老夫人可不相信，蘇雲蕪是真的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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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是給父親一個選擇罷了。」

  蘇雲蕪垂著頭，撥弄著腰間荷包上的流蘇，很坦然的回答道：「他這次若是願意親自過來，將該盡的禮節全了，我也不是不能再配合他往下繼續演一場父慈女孝。

  可若是他還是固執不變，堅持一條道走到黑的讓那對兄妹來送賀禮，給蘇雲霞搞事情製造機會，那也別怪我就此與他恩斷義絕，再沒有將來。」

  有顧忌和沒有顧忌，考慮起事情來，那可就是兩個概念了。

  「你有什麼打算嗎？」

  老夫人點了點頭，對於她的這個決定並沒有什麼可反對的。她此時更為在意和關心的，還是蘇雲蕪接下來會有的動作。

  「暫時還沒想到什麼好法子。

  不過以後總歸是一個府里住著，低頭不見抬頭見，不是初一就是十五，總能找到機會的。」

  蘇雲蕪並不想現在就將事情徹底鬧大。

  畢竟，外祖母的壽宴是大事，為了那些糟心事毀了外祖母的壽宴，實在是不划算！

  「還需要等機會嗎？

  眼前外祖母的壽宴，就是最好的機會！丫頭，你為何不想著利用一下呢？」

  老夫人拉著蘇雲蕪到她懷裡，一邊輕拍著她的後背，像小時候哄著她母親一樣的那般，與她循循善誘，低聲說著她的建議。

  「我知道，你其實也能看出來，眼前就是個機會。

  但是你卻不願意。

  因為這件事情如果出手，那極有可能就會壞了我的壽宴，你不願意讓我掃興，所以想到的就是先自己忍下委屈，回頭再找別的辦法來出氣。

  可是，這卻並不是外祖母願意看到的。」

  老夫人低低的嘆了口氣，方才又伸手幫蘇雲蕪理了理鬢角的碎發，而後才道：「你是外祖母的外孫女，可實際上在外祖母，在你幾個舅舅舅母的眼裡，你也和咱們謝家人沒區別，你就是我的親孫女！

  所以這樣的事情，你若是當我是你的祖母，就該開口與我，與你舅母一起商議。

  機會在眼前，咱們就得用！

  有些機會錯過了一次，後面想要再找更合適的，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說到這裡，老夫人笑了笑，抬手制止了蘇雲蕪想要出口的勸告，她繼續笑著道：「外祖母這些年也忍夠了。

  你父親，這麼多年都沒明白一件事情，總覺得我們鎮國公府是因為有顧慮，所以不敢對他如何！

  所以近些年越發的蹬鼻子上臉，不停的踩踏試探我的底線。

  如今，也該是讓他嘗嘗踢到鐵板的滋味兒了！

  這是的事情你不必管，就只乖乖的坐在一旁好好的看著，學一學你大舅母是如何處事的。

  這對你的未來，可是大有助益得很。」

  老夫人顯然已經定了主意，這會兒也並沒有給蘇雲蕪再勸的機會，直接開口就將接下來的一切安排了下去。

  當然，老夫人也說了，她並不是一點兒機會都沒給寧遠侯留，就像蘇雲蕪之前所說的那樣，只要他還能記得他的身份，當好鎮國公府的女婿，那麼接下來兩家之間勉強維持著表面的風平浪靜也不是不行。

  可若是寧遠侯真的給臉不要，那……

  也就不要怪他們鎮國公府這次下手太狠，讓他再難起身！

  鎮國公老夫人是替寧遠侯想了後路，可架不住寧遠侯自己並沒有將這當回事。

  他得知蘇雲蕪提前回鎮國公府的消息時，正在蔡姨娘的芷蘅居里用早飯。

  這一聽不打緊，當即就抬手砸了粥碗。

  「那個孽障！」

  不用多猜，寧遠侯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了蘇雲蕪會這麼做的緣由。

  什麼提前回去陪外祖母幾天儘儘孝心，根本就是防著他呢！

  原本他的打算，是等到了壽宴的那天，讓蘇雲霞兄妹兩個坐馬車跟著，到時候鎮國公府門口帶著禮物隨著蘇雲蕪一起出現，眾目睽睽之下，難道鎮國公府還真能將他們兄妹倆拒之門外？

  可偏偏這死丫頭跑得快，如今竟是提前一步跑了！

  想到這裡，寧遠侯氣得又砸了一個碟子。

  蔡姨娘才挨了打，雖然說嬤嬤們顧及著寧遠侯的面子，多少還是寬宥了幾分，可那畢竟是二十板子，落在一貫嬌弱的蔡姨娘身上，也不是好受的。

  不過，也得虧是這頓板子，倒讓此時立在寧遠侯身側伺候他用早飯的蔡姨娘，越發顯得嬌弱無依，多了幾分弱柳扶風病西子的美感。

  她見寧遠侯如此，雖是開口相勸，可眼淚卻已經先一步的落了下來：「表哥別生氣。

  郡主過去陪老夫人小住也確在情理之中，畢竟她也是老夫人唯一的外孫女，身份貴重不一般。

  原本妾身是想著，讓雲霞她們過去給老夫人磕個頭見個禮的。

  畢竟妾身今生能夠回到侯府，有了名分陪在侯爺身邊，也都是老夫人開恩，妾身心裡都記得的。

  如今既然沒了機會，那下次得了合適的時候再過去磕頭也不遲。」

  「恩？有什麼恩？

  若不是因為她們橫加阻礙，你該是八抬大轎進門，給我當繼妻的！

  再者說了，雲霞她們叫謝氏一聲母親，那自然也是老夫人的外孫女，她們鎮國公府再如何，還能將登門拜壽的親眷往外趕？

  好，她不願意帶雲霞她們登門，我親自領過去！」

  蔡姨娘不提還好，這一提寧遠侯的火氣更是蹭蹭蹭的涌了上來。

  他之前在謝氏面前抬不起頭，在他母親，岳家面前抬不起頭也就算了，如今難道要讓他在一個妾室面前，也顏面掃地嗎？！

  那不能夠！

  想定了主意的寧遠侯氣勢沖天，從蔡姨娘院子裡離開之後，就開始著手準備壽宴出行的事情。

  寧遠侯這樣的大張旗鼓，自然是瞞不住松鶴院的老夫人的。

  老夫人撥弄念珠的手沒停，眼皮微抬看了一眼身側站著的余嬤嬤：「去請侯爺過來。」

  原本氣勢十足直上九重天的寧遠侯一聽余嬤嬤的話，氣勢頓時就落到了半天腰，等這一路走到松鶴院門口，也就只剩下不足兩成了。

  他站在門口躊躇了片刻，也知道這一場躲不過，只得在余嬤嬤的含笑相請之下，硬著頭皮進了房門。

  老夫人看了一眼畏畏縮縮進門，隨時有可能竄起來離開的寧遠侯，心裡一陣陣的發苦。

  她也算不得有多蠢笨，怎麼就生出了這樣一個提不起來的兒子！

  而且她還眼瞎心盲的將他捧上了侯府當家人的位置！

  現在她在還能壓得住，可若是有哪一日她不在了，那……

  「母親。」

  寧遠侯垂著頭行禮，所以並沒有看到自己母親眼裡的失望與傷心，他只是如以往一樣，等著受完了接下來老夫人狂風暴雨般的教訓，然後出門該幹嘛幹嘛。

  這些年，好像都是如此過來的。

  他早就已經習慣了。

  「後日就是鎮國公府老夫人的壽誕了。

  你是如何安排的？

  真的打算到那天告病不前往？

  若是如此，那你的壽禮打算請誰給你呈遞過去？

  這些事情，你眼下都有章程了嗎？」

  老夫人來回在心底默念了幾遍心經，到底還是將翻湧上來的怒意壓了個七七八八。

  這才有精神抬起頭，看著底下已經落座到一旁的寧遠侯，等著他的回話。

  「兒子想著，還是親自過去一趟的好。」

  寧遠侯低咳一聲，低聲將他的打算對面前的老夫人交了個底。但是關於他想帶蘇雲霞兄妹同去的打算，他還是選擇了隱瞞。

  直覺告訴他，這個事情不能說！

  一說准要出事！

  「還有呢？」

  可偏偏老夫人卻並不是這麼好糊弄的人。聽了寧遠侯的講述，她神色如常應了一聲，卻並沒有就此作罷，而是繼續抓著這個話題沒打算丟，非要刨根問底的將一切弄清楚。

  「還，還有什麼？」

  寧遠侯決定裝傻。

  他抬起頭，看著老夫人故作不解的發問。

  「別給我裝糊塗，你是不是打算親自帶著雲霞兄妹過去？」

  老夫人也懶得再繼續和寧遠侯在這裡廢話，直接開口就將寧遠侯的安排挑到了明處。

  「這，這外祖母過壽，外孫和外孫女登門給老夫人磕頭，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還值得母親您這樣大動干戈的過來問一場？」

  寧遠侯眼見他的盤算已經藏不住，只得陪著笑開口狡辯道。

  他本以為這次老夫人在聽了他的話之後又會暴跳如雷，可偏偏老夫人這會兒卻十分平靜。

  她的目光平靜而冷漠，透著讓寧遠侯讀不懂的深意：「侯爺，自從謝氏亡故之後，侯府的事情就越發的不著調了。

  我年紀也大了，有些事情多有顧不過來的時候。

  所以，等謝氏今年的冥誕之後，你準備迎娶繼妻進門吧。」

  老夫人這一句話，直接將寧遠侯給震蒙了。

  「什，什麼？」

  寧遠侯半天才反應過來，急忙站起身來急切的反對道：「不，兒子不想再娶繼妻，這之前不是和母親您都說好了嗎？

  兒子原本只想讓茹月進府為繼妻，可這當時不是被您給反對了嘛！

  茹月為妾，已經夠委屈她了，若是回頭弄個繼妻登門，那她，她要怎麼活？」

  寧遠侯一想著之前對蔡姨娘的承諾，他便站不住了。

  只看著老夫人一臉哀求道：「母親，您若是對兒子的安排有什麼不滿，您直接說就是了。

  沒必要，沒必要這樣對茹月啊！

  茹月她，她是無辜的。」

  「無辜？」

  老夫人聽著寧遠侯的廢話，像是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的笑出了聲：「她也只有在你的眼裡，才是最無辜了。

  罷了，我也不想和你多廢話！

  我年紀大了，也不知道還能活幾年。

  可我不能眼睜睜的將侯府交到你，交到那個居心不良的蔡氏手裡！

  是，之前我是同意了你的提議，畢竟你的心思是什麼，我這個當母親的比誰都明白。

  而且也看在雲逸的份兒上，我願意給她一分體面！

  可是她千不該萬不該，想著來動我寧遠侯府的根基！

  她對阿蕪不滿，想要對阿蕪動手，有本事籌謀算計那是她的本事，可是她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拿我們寧遠侯府的臉面去當墊腳石！

  怎麼，我們寧遠侯府難不成只能有她的一雙兒女有出息？

  她之前縱容雲霞對雲穗動手，若不是那場危機最後由阿蕪出面化解，你想一想，現在侯府里，你們兄弟之間豈不是就此起了嫌隙？

  這次，若不是那對母女作妖，你會想到這麼愚蠢到天際的主意來？

  帶著雲霞兄妹去給鎮國公老夫人拜壽，你還真是想得出來！

  你想噁心誰？

  我看，你是想死！

  你真以為，鎮國公府這麼多年來對你的所作所為不管不問，是因為對你有所顧忌？

  你真是太高看你自己了！

  你的那點兒小伎倆，在他們眼裡根本就和跳樑小丑沒有任何區別

  我一直就覺得你不夠聰明，可是你勝在聽勸。

  偏偏現在蔡氏進了府，你連這點兒優點也都沒有了。

  我現在後悔啊，我怎麼就那麼輕易的點了頭，讓蔡氏進了門呢？！

  既然我現在已經知道了當初我的決定是錯的，那我就得想辦法彌補。

  為侯爺尋一位合適的繼妻過門，就是我能想到的彌補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