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長樂郡主
2024-06-10 01:24:03
作者: 扇子醬
「晉王,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冷靜下來的謝皇后深吸了一口氣,再看向晉王的目光里不僅多出了幾分審視,甚至還溢出了幾分殺機。
她可以不去管晉王為了權勢和地位去拼殺博弈,但是她卻絕對不能容忍,晉王將這份算計,用到阿蕪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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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兒臣這次在北境立了戰功,父皇高興說是要賞賜兒臣與鎮國公府的外祖父與舅舅。
可是父皇的心思,您也清楚。他說的是賞賜,可鎮國公府上下如今已經是烈火烹油之勢,幾乎已是賞無可賞。
所以,我才想到了給表妹討一個封賞。
只是一個空置的郡主身份,就能夠將眼前的這一場大勝給打發過去,父皇自然是高興得很。
而表妹這裡,母后不是一直擔心她在寧遠侯府會受人欺負擺布嗎?有了這個郡主的身份,她也能多一份保障,也能讓母后您安心許多。」
晉王不是沒有感受到謝皇后沖他釋放的敵意與懷疑,他很清楚,眼下他在謝皇后行蹤的形象,是怎麼都算不上好的。
若是這次不能說服謝皇后,稍稍改一改自己在她心中的固有印象,以後他的那些盤算想要施行,只會更加困難。
「母后,兒臣知道您在擔心什麼。但是請您放心,兒臣並沒有惡意。」
晉王想了想,在謝皇后還沒有開口之前,又繼續補充道:「兒臣知道,兒臣現在說什麼都不能完全消除您的擔憂與質疑。
但是,兒臣知道日久見人心。」
「你能為阿蕪這般費心,本宮很感激。只是你這麼做了,你父皇那裡免不了會多想的。
他最不願意見到的,就是你與本宮母子情深,與鎮國公府上下親如一家。」
晉王的態度明顯的讓謝皇后的情緒有了些許緩和,但是她臉上的擔憂卻是絲毫沒有減弱,反而還加深了幾分。
皇子們如今年紀都不小了,皇帝的疑心也是一年重過一年。
晉王現在突然對阿蕪示好,皇帝那邊怕是會多想不少。
「母后,貴妃的侄女去年都能獲封縣主。薛家上下無片瓦之功,還得了個明誠伯的爵位。
如今兒臣與外祖父還有舅舅們立下軍功,只是向父皇討個郡主位,又有什麼不可以?」
謝皇后的擔心,晉王自然清楚。
只是他顯然並不在意。
不僅是不在意,他甚至對於當今聖上重寵貴妃的母家還頗有幾分怨言。
但是不得不說,晉王所說的這番話,也確實是現在朝堂乃至京城內,很多權貴們的心中所想。
薛家在薛貴妃入宮之前,不過是個七品的城門守官。
後來因為薛貴妃入宮受寵,一家人雞犬升天,現在反倒成了京中人人談之色變的明誠伯府了。
謝皇后原本還想再囑咐晉王兩句,還沒來得及多說,就聽到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立刻就聽到有小內宦的通傳,宣旨的內宦到了。
皇帝不管心裡怎麼想,平日裡面子上的事情還是做得相當漂亮的。
就比如這次,過來長秋宮宣旨的內宦,正是皇帝身邊的大總管宋霖宋大伴。
宋霖笑呵呵的進來,先是恭敬的衝著上首坐著的皇后,還有一旁的晉王行了禮,而後才請出了聖旨,招呼這會兒其實還有些發懵的蘇雲蕪接旨。
一通讚譽之詞過後,蘇雲蕪獲封長樂郡主的消息算是正式坐實了。
而且和之前晉王所說的,僅僅只是個名號還不同,皇帝這次可算是慷慨的很,不光是給了蘇雲蕪郡主的封號,還有涿州的封地,以及一千五百戶的食邑。甚至還將京郊西山皇莊的一座溫泉莊子賜給了她。
這樣一來,就算日後寧遠侯府一文錢都不出,蘇雲蕪的日子也能過得相當自在舒服。
蘇雲蕪跪地謝了恩,起身後又十分客氣的衝著宋霖宋大伴道了謝,親手接過了紅袖遞過來的荷包奉上:「辛苦大伴還親自跑一趟,這裡一點小心意,請大伴喝杯茶。」
「那奴婢也就沾沾長樂郡主的喜氣。」
宋大伴笑著又沖蘇雲蕪道了聲喜,才伸手坦然的接過了她遞上的裝著銀票的荷包。
宣完了旨意後,宋大伴也沒有多逗留,又衝著皇后與晉王行了禮,寒暄了幾句便恭敬的告辭了。
等送走了宋大伴,謝皇后的臉上終於又有了幾分真心的笑意,她轉頭對著素芳姑姑笑道:「今兒是個好日子,你吩咐小廚房再加幾個菜,咱們好好樂一樂。」
謝皇后原本就存了留蘇雲蕪用午膳的心思,只是晉王來得突然,加上今天這請封的旨意還是他的功勞,所以也不好真的將他這個功臣趕走。
所以也只能借著這個機會,暗示素芳姑姑好加菜。
晉王也只當沒聽出來謝皇后的話裡有話,反正是沒提要走的事兒,只繼續陪坐在下首,心安理得的蹭飯。
安排好了接下來的瑣事,謝皇后的注意力自然而然的就又重新挪回到了蘇雲蕪的身上。
提到蘇雲蕪,那最近發生在寧遠侯府的事情,免不了的就被謝皇后再次給提了出來。
「本宮早就說過,斬草不除根那就是萬惡之源!
當初寧遠侯與那個女人苟且的事情暴露之後,本宮就說過那個女人不能留!
可偏偏你阿娘也好,你外祖母她們也罷,非說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絕。
倒是讓她逃過了一劫,還熬到了現在!
竟然還動起了想要進寧遠侯府為繼妻的心思!
她也配!」
提到蔡氏,謝皇后自然而然的就又動了肝火。
當初寧遠侯與蔡氏的事情被捅出來的時候,正是皇帝剛剛繼位的時候。這事情雖然怎麼說占理的都是鎮國公府,可偏偏這其中有有心之人攪局,非將這件事情謠傳成了鎮國公府以權勢壓人。
朝堂之上一時間就像是商量好了一般,那些頑固老臣借著這個機會集體向皇帝和鎮國公府施壓。
最終也是為了她,才讓妹妹不得不委屈她自己,繼續留在了寧遠侯府那處爛泥坑。
這也成了她這一生都彌補不了的遺憾,只要一想起來,她就覺得心如刀絞,痛得撕心裂肺。
所以,這也是她會加倍的去心疼愛護蘇雲蕪的原因之一。
這可是她妹妹唯一的骨血!
「有寧遠侯在,蔡氏進府這件事情是擋不住的。
她要進府就進府吧,反正只是個妾室,只要她不作死,寧遠侯府也不是供不起她那一雙筷子。」
蘇雲蕪在這件事情上倒是看得很開。
反正蔡氏遲早是要進府的,還不如現在就將她的心思給斷絕了,也免得寧遠侯一直折騰個沒完,上下都不得安寧。
「寧遠侯的心從頭到尾就是一團漿糊!心思早就被那個女人給忽悠得方寸全無了!
若不是那位老夫人還算聰明,怕是寧遠侯府整個被他打包送出去都有可能!
只是你的那位祖母,也不是個好相與的。
她看重的從來就不是什麼兒孫親情,她最在意的,從來都是寧遠侯府的未來與榮光。
現在她對你好,心疼你,無非是因為你身後站著鎮國公府與本宮;可日後,若是你那位庶兄真的讀書讀出了出息,怕是她又要絞盡腦汁的為你那位庶兄鋪路了。」
謝皇后對寧遠侯府上下了解的其實也十分透徹。
她十分清楚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可也正是因為清楚,所以她才越發的擔心蘇雲蕪現在的處境。
「祖母知道,憑著我與鎮國公府還有娘娘的關係,我們是不可能會接受那位庶兄有出頭之日的。
所以,她其實從來都沒有想過要真的對我好。
她需要的是一個乖巧的,聽話的,不懂得反抗的,自卑的只懂得依附寧遠侯府,將寧遠侯府視為唯一之重的我。
所以,她才會吩咐王嬤嬤,還有身邊的二嬸三嬸她們,見了我就不停的灌輸著這一類的說法。
比如說,祖母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比如說,寧遠侯其實是疼愛我的,只不過他是男人,不懂得如何與兒女,特別是女兒相處,讓我多體諒;還有說我是喪婦之女,是不祥之人,只有侯府能夠給我庇佑……
等等這些,無不是希望將我困死在寧遠侯府,成為隨時能夠為他們所用的一條狗!
等到她們將我調教成功,由我出面來請鎮國公府,還有姨母您放過寧遠侯府,放過我那位才華橫溢的庶兄,你們會不同意嗎?
就算是你們會有所反對,可若是我一直苦苦相求呢?
你們最終還是會答應的。
然後,也會對我失望。
這種失望累積得越多,我與姨母你們之間的隔閡就越大。這樣隨著時間的流逝,祖母她們也就能夠成功的將我與姨母,與整個鎮國公府撕扯開了。」
「不,阿蕪,不是這樣的。」
蘇雲蕪的這番話一出口,立刻就遭到了謝皇后的否認。她看著蘇雲蕪,語氣溫和而堅決:「我們不會放棄你,不管你做了什麼決定,你都是我們最看重的孩子。
我們不可能對你棄之不顧。
也不會對你產生失望之心。
我們只會覺得是寧遠侯府上下太過狡詐卑鄙,那不怪你!」
這樣的手段陰詭而狡詐,有些時候連大人都未必能逃得過算計,又何況是阿蕪這樣一個才失去了母親,正孤苦無依希望得到關愛的孩子。
而讓謝皇后覺得心疼又欣慰的是,阿蕪居然沒有被忽悠住,她竟然就看明白了這其中的彎彎繞,還連續兩次機智的破局成功。
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姨母,可是我會對我自己失望啊!
我會覺得,是我自己沒用,無法讓姨母,讓外祖母滿意,只會給你們添麻煩,這樣,我下意識的只會越發躲著你們。
這就是祖母的盤算。
她的目的,就是讓我徹底的遠離你們,從此只聽從寧遠侯府的擺布。但是她很清楚,我越是如此,你們對我的關注就會越多。
對於我的種種要求,你們因為心疼,只會盡全力的去滿足。
而只要你們如此做了,祖母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說到這裡,蘇雲蕪禁不住苦笑了一聲,她微微抬頭,看著謝皇后:「原本,我是會依著祖母的想法,一點點的走下去的。
只是祖母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她身邊有個拖後腿的親兒子寧遠侯。
是王嬤嬤後來在我耳邊一直開口閉口的提蔡氏進門的事情,才讓我生出了幾分警惕。
後來去了祖母那裡,二嬸和三嬸的態度也讓我明白過來,蔡氏進門為繼妻,其實也是祖母暗暗默許的。
原因無他,只是我那位庶兄據說學問十分不錯,有『小神童』之稱。
而他年後就要下場參加科考,若是不解決蔡氏的身份問題,那這位庶兄便永遠只能是見不得光的外室子。
祖母一向都想著寧遠侯府有一日能夠重現先祖建府時的輝煌,所以對於庶兄這樣一個送上門的好苗子,她怎麼可能放過?
那時候我才看清楚,祖母的疼愛,其實都是有條件的。
這樣有條件的關愛,我還不如不要呢!」
蘇雲蕪借著眼前的機會,正好也將她性情大變的緣由,正大光明的放到了明面上說給謝皇后聽。
畢竟她有著這麼大的性格變動,不找個機會說明一下,總是一個隱患。
「所以,這也是你提前一步,想著將你母親的嫁妝拿回來的原因?」
謝皇后一聽,多少也明白了後續蘇雲蕪安排的緣由。
不想當墊腳石,也不想被人利用,那必然有些東西,就該要拿回來捏在自己手裡才穩妥。
「其實我會想到這個,也是個意外。」
蘇雲蕪早就猜到謝皇后會提到她布局要回母親嫁妝的事情,所以也是早就準備好了一套說詞。
「我一早只是想著,母親留給我的印信在王嬤嬤手裡,我知道王嬤嬤是祖母的人,靠不住,想將她從我身邊挪走。
可是她畢竟是我的乳母,這一層身份在,若是沒有個了不得的罪名,肯定是沒辦法將她治罪攆走的。
我便想著,若是能夠證明她私自挪用了母親的嫁妝,那將她趕走的事情就肯定能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