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五

2024-06-10 01:11:06 作者: 奶蓋暴擊

  此時此刻,季寧突然有些猶豫,不知道自己的決定到底是不是對的。

  

  她恨皇帝,也恨面前這個男人,恨這個世界上所有對她不公平的事情。但仇恨並不能讓她扶搖直上,想要做全世界最尊貴的,最不會被欺負的那個人,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但最重要的是,先選擇一個對自己最合適不過的陣營。

  貴妃與太后一黨首先排除,剩下便是太子。

  這些天不是沒想過去找太子,但季寧卻也明白,自己現在依靠的是皇帝。如今皇帝還沒對她厭棄,她就這樣明目張胆的去找太子,豈不是直接打了皇帝的臉?

  大概也只有在這時,她才突然意識到,微生淮這樣悶不作聲的明哲保身,才是最合適不過的。

  微風輕拂,季寧站在宮殿的角落,目光堅定而深邃。她望著遠方,目光深邃,帶著幾分試探。

  微生淮靜靜地站在一旁,他的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仿佛是一尊雕像。

  季寧轉過身,望向微生淮,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那笑容中透露出一絲狡黠和自信。

  既然已經選擇了盟友,季寧也是個可屈可伸的,從前那些微不足道的恨意與厭惡,此時也可以全數拋在腦後,等日後再回憶起來,也是不遲。

  「王爺,本宮知道你是個聰明人,也是個有能力的人。」

  微生淮微微低頭,表示恭敬。

  「過些日子,本宮就要正式入宮了。在那之前,本宮想請你幫個忙。」

  季寧說著,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

  現在,她需要展示自己有足夠的能力,來拉攏微生淮。

  「娘娘儘管吩咐。」

  「過些日子,停在王府里的儀駕回宮,本宮就算是正式入宮了。在這之前,本宮想讓你這個王爺幫幫忙,帶著本宮的儀駕,回一趟老太傅府,也給我已故的祖父祖母看看。」

  微生淮微微一頓。

  季寧這幾句話,比起難為自己,倒是更像是在試探皇帝。

  妃位進宮,儀駕是有特定路線的,這是舊制,隨意更改不得,別說是身無官職的微生淮了,即使今日是禮部侍郎親自來,也沒辦法隨意開口答應。

  這件事,除非皇帝親自開口,甚至是大力支持,否則,就沒有談的必要了。

  心思一轉,微生淮就明白了季寧的意思。

  這女人,果然心機不淺,此時已經開始計劃拉攏自己了嗎?

  他心思千迴百轉,面上卻依舊恭敬。

  「這……恕臣無能,妃嬪儀駕行駛路線皆有定數,不得隨意更改,此事是先輩留下來的規矩……臣恐怕……」

  如果季寧能讓皇帝忘記之前對太傅的芥蒂,開口答應這件事情,他也不是不能與她合作。

  人皆為利,他也是。

  季寧臉上浮現幾分薄怒,臉色沉下來,回身惡狠狠地看著微生淮。

  「王爺這是什麼話?本宮的一個小小要求,不過是多走幾步路的事,你就這樣推辭?哼,我早就知道王爺看不起我,如今我已是天底下最尊貴之人的妻妾,王爺竟然還敢這樣折辱我,將我的命令置若罔聞,豈不是打了我的臉,豈不是打了陛下的臉面?」

  這句話明面上是朝著微生淮來,實際上字字句句都是暗示著皇帝。歸根結底,這件事兒只需要皇帝的一句話,要是皇帝不答應,季寧在這兒鬧翻了天也沒用。

  皇帝把季寧接到身邊,平日裡把她當個玩意兒供著,要是動動手指就能讓她滿意的事情,皇帝也樂得去做。只是今日卻不同,皇帝對去不去太傅門前晃悠這件事兒不在意,他在意的卻是季寧與微生淮二人之間的聯繫。

  剛才季寧一句話點醒了他,這微生淮可不是個廢物,他好用的很。可偏偏就是這一瞬間的動心,卻讓皇帝又起了疑。

  這些天經歷的一切,從認識季寧,到一路把她帶回宮中,會不會都是兩人合夥來故意設計的?

  所以季寧才才剛剛裝作無意間提起的樣子,實際上是讓他注意到微生淮呢?

  鎏金面具之下,皇帝似笑非笑,眼神中卻透露著一絲厭惡。到底是故意設計,還是機緣巧合?他暫時看不明白,但不妨礙他覺得此時此刻的兩人都很礙眼。

  既然皇帝不滿意,那他也就沒了哄季寧的那個心思。

  「陛下,此事畢竟事關國規宮規。娘娘所求雖然可以理解,但儀駕行駛路線畢竟是早就設計好的。儀駕出行,平民需要避讓,隨意更改不但勞民傷財,說不定民間也因此對娘娘……」

  微生淮自然一眼就看出來皇帝在想什麼,這皇帝,治國不行,但是壞心眼兒卻一個冒著一個,整天不是懷疑這個就是懷疑那個。

  季寧從見面到入宮都透露著一股莫名其妙的巧合,他不多疑就怪了。

  這樣看來,與季寧的合作只能暫緩,但並非是毫無指望。畢竟季寧的確青春靚麗,長久相處起來,也未必不能讓皇帝為她軟了心。

  「嗯……你說的也有點兒道理。」

  皇帝開了口,這事兒就算蓋棺定論了,季寧就算再怎麼不樂意,也已經改不了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下去忙吧。儀駕金工這事兒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你要是辦好了,朕重重有賞。」

  皇帝既然有了懷疑,必然不會讓兩個人隨便相見,乾脆就擺了手,讓微生淮回去了。

  微生淮低頭應是,緩緩退出宮殿。

  小半個月了,他是第一次這麼早能得令離開,心情卻沒有絲毫的輕鬆。

  馬車緩緩使出宮門。

  微生淮微微閉了閉眼睛,有些頭暈,卻不至於睏倦到立刻睡著。

  這兩天事事不如意,老夫人身體不舒服,總是好了壞,壞了好。這麼久不見煙柳,大概也察覺到了她似乎也出了事兒,平日裡總是沉默寡言,偶爾只是嘆息著搖頭。

  身邊兩個親昵的小輩都離開,剩下的季寧還沒來得及培養出感情,就自己給自己謀劃了一條不歸路。老夫人心裡頭似乎也是空落落的,只是當著微生淮的面,卻從來不展現出來。

  煙柳還是沒有消息,但好在是知道她還活著,現在人還自由。只要是沒有消息,那就代表是好消息。微生淮其中就算思念,也只能強壓下,祈禱她再走的更遠一些。

  白芷與香藥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接應的人沒有等到馬車,只等到了她倆的信,說是要出趟遠門兒,隔三差五會寫信回來。可沒多久這信就斷了,派人去沿途尋找,打聽許久,也只說沒有見過這兩人。

  身邊的人也不總是很靠譜,比如裴修白。這傢伙不知道是怎麼了,整天茶不思飯不想,總是呆著一張臉,不知道在想什麼,問起來就只說秘密。

  偶爾見了他,也總是躲開,好像是在躲什麼柴狼虎豹一樣。

  好在不用上朝,之前的那幾個政敵也算是鬆懈了對他的監督。丞相那還是一如既往的擴大勢力,連帶著太子一黨的氣焰也更加囂張。聽說前段時間劍州隆安等許多地方又死了些官員,死相各異,但全都是與三皇子政見相同的人。

  除此之外,各地欺壓百姓,強搶民女,燒殺掠奪的事不在少數。微生淮縱然心正憐憫,但總是無可奈何。

  他現在畢竟還是自身難保,只能努力暗自保全那些官員的家屬,分發些財物給那些被欺辱霸凌的人家。

  晏玉倒是許久不見,不知道最近在忙些什麼。但是對於這個陰狠狡詐的小人,不見總比見了面強。

  這幾天三皇子那兒倒是來了不少請帖,明里暗裡送過來,微生淮也只當是看不見。

  只是他裝看不見可以,落在別人眼裡,恐怕就不同了。

  大多數人已經把他的身上打上了三皇子的標籤,想要撕下來也沒那麼容易。原本想著藉助季寧的手,重新站到皇帝身邊,可沒想到季寧還沒能來得及完全掌握皇帝。

  只能期待她能儘快,否則這樣長久下來,他不得不明哲保身了。

  馬車吱吱悠悠的行駛,微生淮低垂眼眸,整想的入神。

  突然感到一陣顛簸,馬車似乎撞到了什麼,只聽見外頭傳來一聲悶響。

  「怎麼了?」

  馬車夫的聲音許久沒有傳來,他皺了皺眉,有些無奈的猜測:總不至於是丞相他們看不慣自己,這就派人來追殺了吧?

  他一邊任由自己胡亂猜測,一邊輕輕挑起車簾。

  出乎意料,猜測中的一片血肉狼藉沒有出現在眼前。

  面前一人一馬。

  那身衣衫格外眼熟。

  「……煙柳?」

  「不是她,是我。」那女子嘆了口氣,搔了搔頭髮,翻身下馬,「阿淮哥哥,你是想她想的入了魔了嗎?我們兩個身形相差這麼大,你居然都能認錯。」

  微生淮又是一愣,面前的人卻是白芷。他不由得皺眉,有些擔心:「你怎麼回來了?」

  「我怎麼不能回來?我回來是給你報信的。」

  白芷指了指旁邊的馬車夫,微生淮這才注意到這傢伙似乎是被弄暈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在馬車夫的身邊,也站著一個瘦瘦的身影,一身幹練的打扮,模樣似乎有些印象。

  「那是香藥,我的貼身侍女,你不會沒認出來吧?」

  白芷看他遲疑的樣子,主動開口解釋,末了還有些不敢相信,小聲的嘟囔。

  「不會吧?我們兩個變化真的這麼大?」

  微生淮點了點頭,又把視線落在白芷身上,看著她身上的衣服,有些發愣。

  「這身衣服……」

  煙柳走的時候,也帶了許多衣服,這一身……如果他要是沒記錯的話,應該也在被帶走的那幾套里。

  「啊,的確是煙柳的……」

  「你見過她?!」

  白芷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微生淮打斷,氣的她有些無語。

  「阿淮哥哥,你要是有點耐心,我早就跟你說完來龍去脈了。我是見過她沒錯,我們三個是一起回來的。她說意外發現了一些事情……不得不回來告訴你,所以我才穿了她的衣服。」

  「那她人呢?」

  白芷又嘆了一口氣。

  「總不能在這兒說吧?」

  她朝上朝下指了指,微生淮這才反應過來,這是在自家門口,還是在大街之上,不是說話的地方。

  他下了馬車,趁著夜色帶著兩人回了王府。

  微生淮的書房外,只有兩個小廝服飾。白芷一路低垂著腦袋,她身上衣服雖然是煙柳的,但卻並不起眼,因此這一路上並沒有什麼人注意到。

  只是在路過微生淮書房拐角時,隱隱約約聽見,旁邊似乎傳來了女子聲音。

  白芷有些好奇,等進了屋才開口詢問。

  「外頭那女的是誰?」

  這傢伙應該不會這麼快就變心,喜歡上別的女人了吧?

  她對於自己哥哥還是有信心的,就是這點兒信心,在聽見外頭的女聲後。有些心虛罷了。

  「是煙柳從前的侍女,叫什麼玲娘的。臨走之前,煙柳找管家幫她找個好差事。我看煙柳這樣喜歡她,想著以後煙柳回來,身邊也能繼續有個伺候的人。」

  白芷點了點頭,並不在意。既然自己哥哥有數,那她也就沒什麼好操心的了。

  「煙柳人呢?你們既然一塊兒回來,她怎麼不跟著一塊兒回王府?」

  微生淮忍了一路,這會兒周圍沒有外人了,終於忍不住問出來。

  「她說,有些事需要立刻去辦,讓我先回來跟你說一聲,天亮之前,她一定回來。」

  微生淮這才鬆了一口氣,心頭也終於放下一塊石頭。只是還有些微乎其微的不滿,化作了一句呢喃。

  「有什麼要忙的……」

  白芷只當做沒聽見,她這一路上顛簸,自己也累的不行,傳完話以後,更是連動都不想動。

  「阿淮哥哥,我跟香藥快累死了。這一路上隱姓埋名,連王府的令牌都沒敢拿出來。一會兒你可要替我們找一間上房,讓我倆好好休息一番。」

  微生淮先是點頭,繼而一皺眉。

  「上房?你們兩個不回自己的出處嗎?」

  「不回去了,」白芷搖了搖頭,「我倆只是暫住,我的身份出現在這裡終究是不合適,稍稍歇個腳,我們就準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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