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六

2024-06-10 01:10:13 作者: 奶蓋暴擊

  直到那身影消失,煙柳才緩緩閉上了眼睛。

  眸中神情流轉,最後化作了淺淺的嘲諷。

  這是何苦呢,若是當真把自己當成人,亦或者說,最起碼不當做玩趣寵物,早做什麼去了,何必現在故作深情,好像多離不開她一樣。

  後半夜,煙柳又做起了噩夢,但這一次,身邊卻沒有那隻手作為安撫。

  但即使沒有那隻手的安撫,煙柳也很快平靜下來。

  夢中的一切那樣慘痛,讓人目眩心痛。可越是叫人心如刀絞,越是能讓煙柳知曉,自己是在夢中。

  因為在現實中,那段觸目驚心的過去,早就經歷了無數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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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裡噩夢不斷,白日若無其事的日子持續了一段時間。

  這段時間以來,晏玉並不是日日都來,但也是隔三差五。他來了,卻也不找煙柳,只是或隔著一扇窗,或隔著一扇門,匆匆一瞥,然後就離開。

  煙柳自然能感覺到,但既然人不來找她,她也樂的清閒,只當是沒看見,不知道了。

  這裡也沒有人管著她,日子也算是自在。

  只是雖說清閒自在,但無論是煙柳還是晏玉,亦或者是這裡的主人,心裡門清,這平靜只是暫時的。

  遲早有一天,三人中的一個就會主動攪渾這一攤清水。

  而三人也都知道,這個攪混水的,就是煙柳。

  微生淮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他本就在朝中無任職,只是皇帝過去總是將各種「疑難雜症」交給他,才顯得他事務繁忙,位高權重。

  但其實,若真與丞相真刀真槍碰上,他心中卻只有四成勝算。

  可只這四成勝算,就已經很不容易了,畢竟他才入朝堂幾年,丞相又浸淫其中多久?

  管家輕手輕腳地走進書房,心中暗自忐忑。他垂首恭敬地站在微生淮身旁,猶豫了片刻,才低聲稟告:「王爺,還是沒有側妃娘娘的消息。」

  微生淮的眼眸未抬,視線仍舊牢牢鎖定在桌面的古籍上,仿佛那書頁中藏有萬千乾坤,值得他全神貫注。他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書頁邊緣,動作看似漫不經心。

  管家偷偷瞥了一眼王爺,只見他的臉色依舊平靜如水,沒有絲毫波瀾。

  但管家知道,這只是表象。他已經親眼見過王爺這樣坐了一整天,桌上的書頁始終未曾翻動,仿佛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了一般。

  管家暗自嘆息,他深知王爺對側妃娘娘的深情厚意,那種寧願自己受傷也不願她受半點委屈的情感,他怎能不知。

  若是早知會失去側妃的蹤影,不知道王爺還願不願意把人送走。

  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畢竟人已經下落不明,還去說那些馬後炮的話,豈不是傷人心。

  管家默默地退出了書房,小心翼翼地關上了門,只留下微生淮獨自一人在昏暗的屋子裡。他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古籍上,但心思卻已經飄向了遠方。

  夜色漸濃,書房內的燈火搖曳,映照出微生淮深沉的輪廓。他緩緩放下手中的書,眼神變得堅定而深邃。他深吸一口氣,仿佛在積蓄力量,然後輕聲呼喚道:「修白。」

  隨著他的呼喚,一道黑影從暗處悄然出現,落了他的面前。

  裴修白臉色蒼白,呼吸略帶急促,顯然是受了些輕傷。他的身影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愈發單。

  「你找我來,就是為了告訴我,你夫人出事了?」

  裴修白的語氣略帶嘲諷,其中還夾雜著些許不經意的嫉妒。但此時的微生淮哪裡顧得上那些,他一心一意都系在煙柳身上,哪裡能聽得出來。

  微生淮眉頭微皺,他清楚裴修白的傷勢不輕,但此刻他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他沉聲問道:「我出了不京城,如今旁人不知曉你躲在我這裡,若論誰去調查這件事最方便,恐怕還是得麻煩你去。」

  裴修白深吸一口氣,倒也沒打算拒絕,只是嘴上還有些不饒人:「你的夫人,你的意中人,你不去救,叫我去救了,又算什麼意思。」

  微生淮低垂眼眸,聲音中不經意透露出一絲落寞:「她畢竟……也算是你半個嫂子,就算是我求你。」

  微生淮從來沒求過別人什麼事,他從來也都只是利益交換。

  如今聽出他聲音里的脆弱,裴修白竟然感到有些荒唐。他想說什麼,卻沉默下來,從未見過微生淮這副模樣。那個總是冷靜自持,仿佛一切盡在掌控之中的男人,此刻竟露出了一絲落寞與脆弱。

  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心中湧起一種複雜的情緒。他知道,微生淮之所以如此,全都是因為那個名叫煙柳的女子。

  可……自己不也是這樣嗎?

  裴修白嘆了口氣,他明白,自己無法拒絕這個請求。他並非真的在意那些所謂的名分和稱呼,他只是……不想看到微生淮這樣低落。

  從小到大的情義讓裴修白願意退縮,心中的不舍也讓他願意前進。

  他走到微生淮面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點了點頭:「好,我去。」

  微生淮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感激。

  「修白。」

  微生淮的聲音打斷了裴修白的思緒,他抬起頭,對上微生淮認真的視線。

  「要是以後你有什麼需要,就告訴我,若我能幫你,必定全力以赴,在所不辭。」

  裴修白聽著這話,心中只覺荒唐。要是微生淮知道他心中的想法,知道他不合時宜的覬覦,他還會說出這種話,還會把彼此當做最堅實的後盾嗎?

  他笑著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落魄:「說什麼呢,你可是我異父異母的親哥哥,我不找你找誰去。」

  說著,他伸出手臂,給了微生淮一個結實的擁抱。

  一接觸到裴修白,微生淮就聞到了他身上濃濃的血腥味,這讓他心中不由一緊。微生淮的眉頭緊皺,心中只覺自己過了分。

  他有些後悔自己的決定,或許讓裴修白去調查這件事並不是最好的選擇。雖然最近各處動作頻繁,但他手裡也並非無人可用。若他真要出京城,那也是有辦法辦到的。

  裴修白看出了微生淮眼中的猶豫,他輕輕地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微生淮的肩膀。

  「喂,你在想什麼呢?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的事情我哪裡會不幫忙。你儘管放心,這件事交給我去辦,必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他的聲音還帶著戲謔,卻仿佛一股暖流緩緩流過微生淮的心田。微生淮抬起頭,對上裴修白那雙深邃的眼睛,眼中閃過一絲動容。

  「修白,你……」

  「行了,別煽情了,我去忙了。」

  裴修白打斷了微生淮的話,給了他一個略帶壞笑的微笑。

  裴修白自然不是自不量力,他清楚自己的身體,要是真的堅持不住,他也不會答應下來。不過此時此刻,他的確是想通了什麼,才突然鬆快下來。

  當初他視對方為兄嫂,一味躲避退讓,苦苦壓抑自己內心的渴望,可微生淮和煙柳卻依舊勞燕分飛,各奔東西。無論微生淮是有多大的苦衷,在此刻的裴修白眼裡,已經都算不上是理由了。

  今日,微生淮又拜託他去查找煙柳失蹤的線索。

  若是他再不生點別的心思,他自己都要夸自己菩薩心腸了。

  【若是……我比你先找到了她……】

  裴修白轉身,身影逐漸消失在昏暗的書房中。微生淮站在原地,目送著他的離去,心中湧起一種莫名的情緒。

  他說不清楚心中那一絲微妙的不對勁,但裴修白既然答應了,那必然是全力以赴,不留遺憾。

  夜色中,裴修白的身影如同一道黑色的幽靈,迅速穿過京城中各個大大小小的院落,融入了深深的夜色之中。他來到一處偏僻的角落,停下腳步,抬頭望向星空。繁星點點,如同他心中的迷茫與困惑。

  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將這份沉重吸進心底,化為無形。

  這些日子,他也不好過。那日與微生淮煙柳他們二人分開,他剛回了將軍府,就遇到了伏擊。

  那些人下的都是死手黑手,招招致命。王府里的僕從下人都已經喪了命,他回去的時候,已經血流成河,整個將軍府地面上全是血跡。

  他怒火中燒之下,拼了命與他們纏鬥,竟然也勉強抵擋,斬殺其中大半。他本想一鼓作氣,將賊人盡數斬殺。但變故又生,賊人援軍來到,他終究是力竭,被一劍刺中左胸,昏死過去。

  可……他是個鏡人,他的心臟長在右邊,這件事情,寥寥無幾人知曉,也因此,讓他撿回一條命。

  微生淮暗中前來之時,及時救走了他,讓他沒在後來莫名燃起的大火之中喪命。

  思緒紛飛間,他隱隱約約抓到了什麼重點。

  「……所以,他真的死了?」

  一個聲音突然從身後黑漆漆的屋子裡響起。

  裴修白的心臟猛地一跳,仿佛要從胸腔里跳出來一般。他連忙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後退幾步,躲在屋檐投下的陰影里,儘量不發出任何聲音。然而,就在這時,他的腳下突然踩到了一根枯樹枝,發出了一聲清脆的斷裂聲。

  這聲音在寂靜的夜晚中顯得格外刺耳,裴修白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連忙蹲下身子,儘可能地隱藏在黑暗之中,生怕被人發現。然而,屋內的說話聲卻突然停了下來,仿佛被他的響動所吸引。

  他一動也不敢動,生怕發出任何聲音。屋內卻猝不及防點燃了燭火,昏黃的燈火透過窗戶的縫隙,投射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他緊張而緊繃的臉龐。

  誰!」

  隨著這一聲厲喝,裴修白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自己已經暴露。

  他翻身躍上了房頂,腳下用力,身形輕盈地躍起。在夜空中,他的身影如同一道黑色的幽靈,快速地穿梭在屋頂之間。他的動作敏捷而迅速,即使是受了傷,但在此時此刻卻絲毫未體現出來。他的每一步都精準無誤,仿佛是在表演一場高空中的舞蹈。

  屋裡的人追出來時,只看見一道黑影揚長而去。他們互相對視一眼,心中暗自警覺。但此時此刻見賊人已經離開,他們縱然想要追趕,但這人已經沒了蹤跡。

  只能暗自罵了一句,小心翼翼觀察周圍動向,見無人再監視偷聽,才鬆了口氣。

  等他們合上門,黑夜中卻又一次出現了一個身影。

  半盞茶前。

  裴修白身形一頓,落在了一處較為開闊的屋頂上。他目光微深,不知怎的,心中卻扔記得偷聽到的那句話。

  【……所以,他真的死了?】

  到底是誰死了?不知道為什麼,裴修白卻總覺得,這句話里代指的那個「他」非常重要。

  踟躕片刻,他扭頭,又重新回到了那處房屋上。

  他悄悄掀開屋頂瓦片,探頭看過去。

  屋裡只有兩個人,模樣普通,因為剛才的驚動,此時都有些欲言又止。

  裴修白微微眯起眼睛,透過微弱的月光,他看到了屋裡兩個人的面孔。他們的表情緊張而警覺,不時地交換著眼神,卻一聲不吭。

  他小心翼翼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確保自己能夠清楚地聽到他們的對話。他屏住呼吸,全神貫注地傾聽著。

  終於,有人按耐不住了。

  「你確定消息準確嗎?」

  其中一個人低聲問道,聲音中充滿了不安和疑慮。

  另一個人點了點頭,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絕對準確,我已經確認了多遍。那個『他』確實已經死了。」

  第一個人猶豫片刻,踟躕著開口:「他也確實該死,居然敢動她,難道忘了別人是怎麼說的嗎?」

  什麼「他」「她」的,裴修白聽的一臉茫然。

  「不過他輕功那麼好,連駕著疾馳的馬車,從懸崖上落下來都一點沒受傷,我還以為這一次也能順利逃走,怎麼就死了呢?」

  懸崖!馬車!

  「誰說不是呢,這不都在猜是不是……」

  「別亂說,主人不會這麼對我們的!」

  那人雖然嘴上這樣說,可臉色並不好,顯然,他也是在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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