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九
2024-06-10 01:10:00
作者: 奶蓋暴擊
看到微生淮安然回來,煙柳便明白,事情是朝著己方有利的方向發展,暫時稍稍放下了心。
她退出屋子,留空間給微生淮與老夫人,讓兩人說些話。
雖然她聽著,裡頭說完那兩句話,就逐漸沒了動靜。但她還是守在門外,沒進去亂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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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孫兩人長時間沒在一起,只是有些生疏,內里的感情還是在的。再加上有些可有可無,能說通卻不敢開口的誤會在,這一時半會必定是有些侷促的。但只要給夠時間,說不定某一刻便說通了呢?
忙碌了這些天都沒怎麼好好休息,聽這裡面漸漸沒了動靜,煙柳想了想,橫豎也不需要自己守著,便回了花齋休息。
煙柳的腳步聲在花齋的迴廊中輕輕響起,她穿過月洞門,回到了自己的小天地。玲娘和幾個丫鬟已經將屋子收拾得井井有條,清新的花香瀰漫在空氣中,讓煙柳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些。
見她回來,眾仆紛紛興奮起來,圍著煙柳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娘娘,前兩日您沒回來,我們還以為您出事了呢,嚇死奴婢了。」
「呸呸呸,娘娘吉人自有天相,怎麼會出事!」
「就是就是,娘娘今日平安歸來,那可是喜事,都不許說那些晦氣話。」
煙柳累得不行,聽著她們說話聲,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還是玲娘貼心,看出煙柳疲倦,便招呼著丫鬟們散去。
「娘娘忙碌兩日,今日匆匆回來,都這樣疲倦了,咱們就不圍在娘娘身邊,吵嚷個沒完,打擾娘娘休息了。都散了吧,散了吧。」
丫鬟們意猶未盡,卻也看出煙柳的身心俱疲,只好點點頭,這才四散開。
玲娘帶著煙柳進了屋子休息,屋子已經打掃一新,夜裡被煙柳弄亂的床鋪也收拾乾淨,重新換了新的鋪蓋。
煙柳疲倦極了,走到床邊,甚至顧不上梳洗一番,便直接躺下。床榻柔軟而舒適,仿佛能吞噬她所有的疲憊。閉上眼睛,她仿佛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靜謐的空氣中迴響。
幾乎是一沾上枕頭,她的意識便漸漸模糊,身體仿佛被溫暖的羽毛輕輕包裹,已是進入了夢鄉。
一陣微風吹過,窗簾輕輕飄動,日光透過縫隙灑在她的臉上。她微微皺眉,調整了一下姿勢,玲娘回頭見了,連忙悄悄去關上窗戶。
這些日子玲娘過得也不好,她的兒子又病了,從前還能哭鬧幾聲,這些日子便是出聲也難了。玲娘瞧著,怕是也沒幾日了。儘管心裡知道遲早會有這樣一天,但真到了這種時候,玲娘還是有些不甘的。
她想著,等煙柳醒了,定要求她再賜自己些銀錢,去外頭再找個大夫,看看還有沒有機會,再保自己兒子一命。
離了正屋,玲娘抹了抹眼淚,繼續忙活去了。
煙柳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她的夢境像是一幅流動的畫卷,時而停留在永安村那靜謐的田野上,陽光灑在金黃的麥田上,她仿佛還能聞到那淡淡的麥香和泥土的氣息。她看見自己在那片土地上歡快地奔跑,笑聲清脆,無憂無慮。
畫面一轉,她又回到了那個被晏玉逼著學習京中女子禮儀和才藝的日子。她練習著琴棋書畫,儘管心中萬般不願意,但手上的動作卻依然認真而細緻。
然而,最多的夢境還是她身在王府,與白芷老夫人說笑逗趣,享受著那份難得的安寧與溫馨。
有丫鬟來報,說王爺回來了——
煙柳猛地睜開眼睛,卻恍惚發現,天已經黑了。
她這一覺睡到了天黑。
睡了太久,煙柳現在渾身無力,喉嚨發乾。掙扎著起床,卻看見了春杏守在外頭。
聽到身後傳來動靜,春杏回過頭,見是煙柳醒了,眼睛一亮。
「娘娘,您醒了?」
她連忙去倒了杯水,捧到煙柳跟前。
「您這一覺睡得可夠久,嚇得奴婢差點就要去請大夫來給您看看情況了。還好是王爺來看過,說您沒事,只是累著了,睡久一些。要不然,奴婢真放不下心。」
煙柳喝水的動作一頓,抬眸往外頭一掃,卻沒看見人。
見煙柳動作,春杏微微一笑:「王爺處理政事去了,現在應該還在前院。王爺說,等您醒了,就去前院找王爺。」
聽到春杏的話,煙柳的睡意瞬間消散無蹤。她匆忙起身,整理了一下稍顯凌亂的衣裙。
煙柳匆匆而去,等到了前院,微生淮的小廝也不攔著,恭恭敬敬送了進屋。微生淮正在忙碌,一手執著硃筆,一手翻看著手中的奏章,眉頭微皺,神情專注。
煙柳不忍打擾,放輕了腳步,悄悄走到他身旁。桌上,一盤未完的棋局靜靜地擺在那裡,黑白子交錯,如同戰場上的兵戈交鋒。
她輕輕伸出手,指尖輕觸一枚黑子,感受著那冰涼而堅硬的質感。棋子在指尖轉動,她仿佛能感受到棋子上殘留的溫度。
微生淮抬起頭,看見煙柳正專注地看著棋盤,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他放下手中的書信,走到煙柳身邊,俯下身子,與她一同看著棋盤。
微生淮笑著問道:「這盤棋,你看得明白嗎?」
煙柳搖了搖頭,她雖然懂得一些五子棋,但這顯然不是她所熟悉的五子棋,棋盤上的局勢錯綜複雜,有許多已經連成五子,但卻並未結束棋局。她只能看出些微的端倪,卻無法完全理解其中的深意。
「這不是五子棋,你自然看不懂。」微生淮輕聲解釋道,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每一個字都蘊含著深意。
煙柳聞言,不禁有些疑惑地問道:「這是……」
微生淮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將一枚白子放在棋盤上,棋子的落點恰到好處,瞬間改變了整個棋局的走勢。
「圍棋。」
微生淮沒再多說什麼嘆了口氣,將手中的棋子輕輕放回棋盒中,聲音裡帶著一絲無奈:「今日朝堂之事,倒是很有趣,只可惜你無法親臨……你不如猜猜,今日發生了什麼。」
他轉過身,目光深沉地看著煙柳,仿佛想從她的眼中找到一絲答案。煙柳輕輕握住他的手,她的手指纖細而柔軟,仿佛能撫平他所有的疲憊。
「或許……皇帝雖然上朝,但恐怕是沒展露真容?」
煙柳輕聲回答道,她的聲音里透著些許不確定。
她是根據微生淮的反應猜測的。
微生淮點了點頭,眉頭緊鎖:「不錯,今日朝堂之上,皇帝雖然坐於龍椅之上,但近日大殿之上增添了垂簾,設在龍椅之前,叫人看不清聖上面容。他的聲音也略顯沙啞,顯然身體不適。」
這句「身體不適」說的略帶嘲諷,看來他也不相信,今日皇帝是本人。
「而更奇怪的是,今日朝上,太后那一夥的大臣們似乎都對此事早有預料,並未露出太多驚訝之色。」
煙柳輕輕蹙眉,思索著皇帝與太后之間的關係。
恐怕兩人之間已經達成了秘密協議,否則太后一黨不會那樣鎮定。畢竟此事因太后而起,針對的也是太后一個人。若是太后完全不受影響,便說明皇帝得了很大的利益。
她心中湧起一股不安,兩人之間究竟商議成了什麼事?這究竟意味著什麼?是對微生淮的威脅,還是對整個朝廷的動盪?
微生淮的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察一切。他輕輕握住煙柳的手,給予她一絲安慰。
「丞相那邊,看來也是一頭霧水。」微生淮的聲音低沉,「不過,修白今日未曾上朝,倒是讓人生疑。」
煙柳的眉頭緊鎖,臉色微變。
煙柳的心頭湧起一股不安,她轉頭看向微生淮,他的眼神也帶著一絲凝重。兩人對視一眼,彼此心中都有了數。
「今夜,怕是也不太平靜。」微生淮的聲音低沉,他的手指在棋盤上輕輕敲打著,仿佛在思考著下一步棋該如何走。
「修白那兒……咱們恐怕暫時沒法動手。」
煙柳點了點頭,她明白微生淮的意思。
雖然微生淮沒有主動開口解釋,但他既然這麼說,一定是有所依據。
今夜,恐怕又要出事了。她不禁握緊了手中的帕子,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緊張感。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屋內陷入了沉默。窗外的風輕輕吹拂著窗簾,帶來一絲涼意。煙柳站起身,走到窗前,看著窗外朦朧的月色,心中卻是一片清明。
兩人正沉思著,外頭小廝卻進來,看見煙柳還在有些猶豫。煙柳看出來他似乎有事要說,正要主動避開,微生淮卻擺擺手,示意小廝直說。
小廝深吸一口氣,聲音中帶著幾分急切:「王爺,梁先生那兒傳來消息,說是有緊急情況,需要您親自前去,才好稟明。」
微生淮聞言,眉頭微皺,目光中閃過一絲凝重。他轉頭看向煙柳。煙柳微微一笑,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先去處理要事。
微生淮點了點頭,轉身對小廝吩咐道:「備馬,去梁府。」
夜色漸濃,屋內燈火昏黃。煙柳獨自站在窗前,看著微生淮急匆匆離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莫名的惆悵。
她有一種微妙的感覺,仿佛這一別,再見就要過很久。她轉身回到棋盤前,低頭看著那些交錯的黑白棋子,心中思緒紛飛。
棋盤上,黑子與白子交織成一幅複雜的圖案,就像當前朝廷的局勢一般撲朔迷離。煙柳輕輕撫摸著棋子,感受著它們冰涼而堅硬的質感,心中卻是一片溫暖。
她知道,無論局勢如何變幻,微生淮都會在她身邊,與她共同面對一切。
窗外的風輕輕吹拂著窗簾,帶來一絲涼意。煙柳輕輕合上眼睛,心中默念著,告訴自己,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突然,燭花一爆,煙柳回過神來,轉頭看向書案。燭火已經黯淡不少,她輕步走過去,纖細的手指輕巧地剪去燭花,頓時,屋內又明亮了幾分。然而,就在她放下剪刀的瞬間,她的目光被書案上的一封信吸引了。
那是進屋的時候,微生淮正在看的信。
即使知道這樣是不合適的,但此時此刻,她心頭莫名跳了兩下。
因為信封首行寫的,就是太后與宮中如何如何。
煙柳突然有一種不妙的感覺,仿佛只要自己看了這封信,一切就會發生改變。她想要的,夢中的那些安穩日子,就這樣會離自己遠去。
這種感覺讓人實在是覺得不舒坦,煙柳強壓下心中的不妙,撿起了那封信。
果然,前頭說的便是太后如今在朝中的布局,與李奧等人在宮中與朝堂之上的謀劃。
可看著看著,她卻心頭猛然一跳。
因為在信封的末尾,最後一行,卻準確無誤地寫出了這幾日他們的遭遇。
這封信的落款寫的是八月二十三。
這已經是一個月之前的信了。
可為什麼?
煙柳呼吸突然停滯,不知道該做何說法。
煙柳的心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震驚,她的手指微微顫抖,信封在指尖滑落,飄然落地。
她抬頭看向窗外,月光如水,灑落在靜謐的庭院中,一切都顯得那麼平靜。然而,她的內心卻如同波濤洶湧的海浪,難以平靜。
微生淮,他早就知道了這一切?這一切難道是他規劃的?
煙柳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她搖了搖頭,試圖將這些想法甩出腦海。然而,那些畫面卻如同電影般在腦海中回放,讓她無法迴避。
她想起微生淮那深邃的眼神,那沉穩的氣質,那從容不迫的態度。難道這一切都是他的布局?他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切的發生?
她低下眼眸,緩緩將信重新撿起,折好放入懷中。
果然,有些預感一旦出現,便是成真的前兆。
無論如何,這封信煙柳都要帶走。這封信背後,恐怕隱藏著這些日子所經歷一切的真相,煙柳想要知道這些真相,因為這不但包含了自己,包含了微生淮,還包含了老夫人與白芷。
白芷就這樣離開,煙柳是最痛心不過的。
無論如何,煙柳也不願意相信,這都是微生淮計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