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八
2024-06-10 01:09:58
作者: 奶蓋暴擊
煙柳嘆了一口氣。
「何苦需要我替你磕這個頭,去替你道這個歉?」
她說完,白芷先是一愣,下意識的轉身回看。
果然在不遠之處,香藥攙扶著老夫人。
香藥臉色慘白,恍惚間竟是有些站不住。她剛剛只聽了一半兒便去請老夫人,竟然是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麼,說了什麼。
但怎麼就到了要給老夫人磕頭道歉的地步呢?
老夫人只是嘆了口氣,她那樣精明一個人,怎麼會不知道最近發生了什麼?
只是沒有想到,從那麼久之前,白芷就已經做了那麼多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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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的事……若是你想知道真相,為何不來問我?」
老夫人目光微潤,閃爍著點點星光晶瑩,看向白芷的視線帶著些許痛惜。
「你父母犯下的罪,本就是罪無可赦,你是不是不知道他們做了什麼?芷兒,今日我便告訴你,他們犯的是通敵叛國的大罪。京中各處布防圖,你父親本無資格接觸,他不但偷竊布防圖,還私自拓印。」
「你說,這件事被皇上知曉了,你家會如何?」
會如何?抄家滅門,牽連九族。
連她也會沒命。
什麼活口都不會留下,這可是通敵叛國的大罪,怎麼可能會只斬她白家一家呢?
白芷臉色慘白。
她並不知道這些,因為那人給她的信里並沒有提到這些事情。
信中只說,若是白家罪無可恕,可由王府出面,揭露白家醜事,藉此便可以力保白家其餘人等。
這其餘人等之中,並不包含白芷。所以老夫人才會入宮,用一身誥命換白芷的活路。
白芷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原地,她並不知道那些往事。
老夫人安靜地看著她,眼前卻仿佛出現了當年白芷父親跪在王府門前,涕泗橫流,聲嘶力竭地求王爺舉報他通敵叛國的畫面。那時的白芷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少女,完全不知道父親犯了何等滔天大罪。
「你父親說,他寧願自己死,也不願讓家族背上這樣的罪名,更不願讓女兒你,因為這件事而牽連其中。他求王爺幫忙,讓皇上知道真相,這樣至少可以保全白家其他人的性命。」老夫人的聲音有些顫抖,顯然是情緒激動,「王爺答應了,他冒險將這件事上報給了皇上,並力保白家其他人無罪。為此,王爺不但損失了一位得力的助手,連王爺自己的名聲也跟著難聽了不少。」
白芷的父親是在老王爺身邊做事的,出了這種事,老王爺也難辭其咎。
白芷茫然地看著老夫人,心中的震驚如潮水般翻湧。她從未想過,那些曾經深信不疑的事情,竟會在一瞬間被顛覆得支離破碎。她一直以為自己才是最無辜的受害者,是家族中唯一承受了無盡痛苦和委屈的人,卻沒想到,這一切竟是她父親咎由自取。
她顫抖著聲音,迷惘地問:「那我父親,他為什麼要做出那種事情?」她的目光中充滿了不解和痛苦,仿佛是在尋找一個能解釋這一切的理由。
老夫人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她輕輕地嘆了口氣,緩緩開口:「芷兒,有些事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你父親他……他有自己的苦衷和選擇。也許,他是為了家族,為了更大的利益,才走上了那條路。但是,無論如何,他犯下的錯誤,都必須由他自己來承擔後果。」
白芷沉默著,心中的震驚和痛苦讓她無法開口。儘管並不知道當初發生了什麼,但今日事情鬧開,她也沒有辦法再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了。
緊緊地抿著嘴唇,白芷眼中閃爍著痛苦。她知道,今天的事情已經無法挽回,她再也沒有理由繼續留在王府了,她也是時候該離開了。
她緩緩地跪倒在地,雙手合疊,對著老夫人深深地磕了一個頭。她的額頭緊貼著冰涼的地磚,仿佛在向過去的一切告別。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異常堅定:「老夫人,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能再繼續留在王府了。我會離開,不會給您和王府帶來任何麻煩。」
說完,她緩緩站起身,轉身就要向門外走去。她的背影顯得那麼孤獨而決絕,仿佛是在走向一個未知的未來。
老夫人看著她,眼中滿是擔憂與不舍。她清楚白芷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但同時也是個敏感脆弱的女子。今日之事,對她的打擊必然不輕。
這麼些年來,她早已經把白芷看做了自己的親孫女,即使知道兩人無法再回到過去的關係,她也忍不住為她多做些什麼。
「芷兒。」
老夫人輕聲喚道,聲音中充滿了溫柔。
白芷身形一頓,卻沒有回頭。她的肩膀微微顫抖,似乎在努力抑制著內心的情緒波動。
老夫人緩步走到她身邊,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指冰涼而顫抖,仿佛在訴說著主人內心的惶恐與不安。
「芷兒,我知道你是個堅強的孩子,但今天的事情對你打擊太大了。我希望你能給自己一些時間,好好整理一下心情。」老夫人輕聲說道。
「我在劍州省城外有個莊子,只是很久沒有打理過。你願不願意替我去管著?」
老夫人的聲音溫和而低沉,像是在給白芷指一條明路。一個女子孤身在外,那會有活路?老夫人終究是心軟了,給了白芷一個去處。
白芷微微側過頭,眼中閃爍著複雜的情緒。她知道,這是老夫人給她的一個機會,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那個莊子雖然偏遠,但足以讓她遠離京城的紛擾,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努力平復內心的波動。然後,她緩緩地抬起頭,看向老夫人。她的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已經做出了決定。
她輕輕地跪倒在地上,雙手合十,對著老夫人深深地磕了一個頭。地磚的冰冷透過她的衣裙,侵入她的肌膚,卻無法冷卻她心中涌動的感激與決心。
她本就無處可去,在她三番五次背叛王府之後老夫人願意給她最後的退路,是老夫人仁慈。
老夫人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更多的是理解與尊重。她靜靜地看著白芷,眼中閃爍著慈祥的光芒。她知道,白芷是個有骨氣的孩子,她不會輕易接受別人的施捨,更不會讓自己的一生都活在愧疚之中。
「芷兒,你真的決定了?」老夫人輕聲問道,聲音中充滿了擔憂與不舍。
白芷抬起頭,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微笑,輕聲說道:「老夫人,芷兒心中有愧,我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您的好意。我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彌補過去的錯誤,去尋找屬於我自己的道路。」
她又一次跪地磕頭,卻是拒絕了老夫人的好意。
「老夫人待我如親子,但芷兒心中終究有愧,只願日後問心無愧,再來銜泥報恩。」
香藥跪在白芷身旁,她的肩膀顫抖著,淚水無聲地從眼角滑落,打濕了地面。她看著白芷,眼中充滿了擔憂與不舍。這個一直陪伴在白芷身邊的丫鬟,雖然身份卑微,但她的忠誠和善良卻讓人動容。
白芷決定離開,老夫人也早已經猜到,但她轉頭看向香藥,香藥已經哭成了淚人。
這丫鬟忠心耿耿,一心為了白芷,但卻是契約在王府,就算是想隨白芷離開,也不得行。
老夫人看著香藥,眼中閃過一絲憐憫。她知道,香藥與白芷之間的情感深厚,不是輕易能夠割捨的。她輕聲問道:「香藥,你從小一直跟在芷兒身邊,如今芷兒決定離開,你可知有什麼打算?」
香藥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老夫人。
「雖然是奢望,但還是求老夫人讓我陪在白小姐身邊。奴婢身家都在王府,該是為王府奮不顧身,知道就這樣離開,實屬有些過分。但這些年奴婢也攢下不少銀錢,若是老夫人願意,奴婢願用那些銀錢換三五年時間,陪在白小姐身邊。等白小姐安置好了,奴婢再回來伺候您。」
老夫人微微點頭,她的眼中閃爍著深邃的光芒,仿佛能看透人心。她並沒有接受香藥提出的用銀錢換時間的提議,而是提出了一個更為深刻的要求。
「香藥,你日後時時把王府的腰牌帶在身上,不得摘下。」老夫人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仿佛重若千斤。她頓了頓,繼續說道,「我給你十年之期,你去伺候芷兒,護她周全。這不僅僅是你對她的忠誠,更是你對王府的承諾。你可明白?」
香藥瞬間明白了老夫人的用意。她深深地磕了一個頭,淚水再次湧上眼眶。
「香藥……」
白芷想要阻攔,但香藥已經答應下來,自然不會讓白芷有機會。
「白小姐,您已不是王府的主子,已經沒了命令奴婢的權利,奴婢願意去哪裡就去哪裡,您攔不住奴婢的。」
香藥轉身,看向白芷,臉上雖然還滿是淚痕,但笑容中卻甚是滿足。白芷何嘗不知道香藥的意思?她萬般不願意,跟她一起走就是吃苦,香藥雖然是奴婢,但從小跟在自己身邊,也算是嬌生慣養,哪裡捨得叫人吃苦?
但老夫人不允許香藥回到王府。
白芷只能帶著香藥走。
在幾人說話的時候,煙柳已經命人準備好馬車。
她對白芷說道:「馬車會送你們出城,尋一個小鎮把你們兩人放下,日後再怎麼做,就是芷兒你一個人做決定了。」
然後,眾人目送白芷帶著香藥離開。
馬車緩緩駛出王府的大門,穿過繁華的街道,最終來到了靜謐的郊外。白芷坐在車內,透過窗簾的縫隙,看著外面不斷變化的景色,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她回頭看了看香藥,只見香藥緊緊地抓著自己的手,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始終沒有落下。
當馬車漸漸消失在視線之外,老夫人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她緊閉雙眼,身體微微顫抖。煙柳見狀,立刻上前扶住了老夫人,她的動作迅速而輕柔,盡顯關切之情。
「老夫人,您怎麼了?」煙柳的聲音充滿了擔憂。
老夫人沒有回答,她的臉色蒼白,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煙柳不敢耽誤,立刻吩咐下人去找大夫。
手忙腳亂的把老夫人抬回房間,大夫匆匆而來,仔細檢查過,才鬆了口氣,說道:「老夫人只是勞累過度,加之情緒波動,才會導致身體不適。只需好好休息,調養幾日即可。」
大夫開了個方子,就退下了。煙柳這頭剛命人去煎藥,那邊老夫人便悠悠轉醒,她的雙眼微微睜開,眼中閃過一絲迷茫。煙柳見狀,立刻上前輕聲問道:「老夫人,您可好些了?」
老夫人點了點頭,她試圖坐起身來,但身體似乎還有些虛弱。煙柳見狀,立刻扶起了老夫人,並在她的背後墊上了一個柔軟的墊子。老夫人靠在墊子上,看著窗外的夕陽,眼中閃過一絲不舍。
煙柳自然知道這是為什麼。
老夫人最是嘴硬心軟,白芷雖然傳了不少消息出去,但大部分都是無效的,本就傷害不了老夫人。
如今白芷又主動認錯,選擇離開,老夫人怎麼可能放心的下。
她只能寬慰老夫人:「祖母別難過了,香藥隨身帶著王府腰牌,咱們洛陽王府名聲在外,看到那個腰牌,官府中人自然會庇佑。」
老夫人嘆了口氣,想說什麼,煙柳卻又補充:「至於錢,祖母也儘管放心就行。剛才準備買車的時候已經囑咐過了,會有人給香藥偷偷塞些銀兩的。這一路上的人都已經安排好了,無論芷兒要去哪裡,我們安排的人都會保護好她們的。」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微生淮的聲音:「祖母,孫兒回來了。」
煙柳轉頭看去,只見微生淮身穿朝服,風塵僕僕地走了進來。他的臉上帶著一絲疲憊,但眼中卻滿是關切。
他走到老夫人的床前,躬身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