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零

2024-06-10 01:10:01 作者: 奶蓋暴擊

  信封收好,放入懷中。

  煙柳轉身再看,卻發現桌面上的其餘信件與剛才收起的信件略有相似,卻似乎又有所不同。

  尤其是信件下方的地址……

  她略微一皺眉,正要細細查看,卻突然聽見外頭傳來腳步聲,下意識的抬頭,卻見微生淮推門而入。

  

  兩人目光撞上的一瞬間,煙柳突然心裡無端發慌。

  「你……」

  「你……」

  兩人同時出聲,卻又同時保持沉默。微生淮安靜的看著煙柳,目光緩緩下落,落到她懸在半空的手。

  煙柳像被燙到似的猛的抽回手,但卻更像此地無銀三百兩。

  微生淮扭開頭,過了好久才轉身離開。

  即使知道煙柳有問題,但他從來都是刻意無視,選擇裝作沒看見,就像現在一樣。他扭頭叫上小廝一起,也沒再進屋,徑直離開。

  煙柳叫住他,卻呼喚不住。

  月光傾灑,獨留煙柳一人站在空曠的房間裡,她的心跳仿佛被寂靜無限放大,每一次跳動都迴蕩在空曠的室內。

  微生淮的突然離開,讓她不知所措,她想要叫住他,但喉嚨里卻仿佛被什麼堵住,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消失在夜色中。

  夜色漸深,煙柳獨自坐在桌旁,踝中的信仿佛成了燙手山芋,她不敢打開,卻又無法放下。

  抬頭望向窗外,天空已經開始泛起魚肚白,新的一天即將來臨,但微生淮卻再也沒有回來。煙柳的心中充滿了不安和疑惑,她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只能靜靜地等待,等待微生淮的歸來,或者等待真相的揭曉。

  直到,陽光透過窗戶灑在煙柳的臉上,溫暖的陽光並沒有驅散她心頭的陰霾。她坐在床邊,手中緊握著那封未打開的信,眼中滿是迷茫和不安。

  或許,她不該看那封信的。這樣,兩個人之間就不會有這信任問題了。

  他那麼相信自己,為什麼偏偏要被自己知道這些事情呢?

  白芷離開……老夫人體弱……終究也不能怪他。要怪,就怪自己吧,多餘費心去剪燈花,多餘看那信,多餘來微生淮這裡。

  她眸子低垂,信在手中被越攥越緊。這時,卻聽見玲娘急匆匆地走了進來,臉上帶著幾分焦急。她看到煙柳的樣子,眉頭微皺,倒是鬆了口氣。

  但還是快步走到床邊,輕聲問道:「側妃娘娘,您這是怎麼了?昨晚走後,您就一直這樣在這裡待著嗎?」

  煙柳抬起頭,看著玲娘關切的眼神,心中的不安更甚。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玲娘見狀,也不再追問,只是輕輕地拍了拍煙柳的手背,說道:「白芷小姐那邊已經處理好了,您不用擔心……」

  看出煙柳似乎還是有些恍惚,不由心中一酸。

  「這畢竟是王爺的住處,您收拾好後就跟我一起去吧。」

  煙柳點點頭,她有些恍惚,玲娘說什麼,她便聽什麼,跟著玲娘回了屋子。

  剛一回屋,又聽見外頭鬧哄哄的,卻是春杏哭著進來,說老夫人昨天歇下之後就高燒不斷,這會已經是說胡話了。

  煙柳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巨石砸中,那封信被隨手扔在一邊,顧不上處理。她匆忙跟隨春杏的步伐,穿過庭院,直奔老夫人的寢室。一路上,她心中湧起無數的不安和擔憂,腳步也不由得加快。

  進入寢室,只見老夫人躺在床上,臉色潮紅,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她的口中喃喃自語,似乎在與什麼不可見的存在對話。煙柳心中一緊,連忙走到床前,輕聲呼喚:「老夫人,您怎麼了?我是煙柳,我來看您了。」

  她的聲音溫柔而急切,仿佛能穿透老夫人的混沌。老夫人的眼皮微微顫動,似乎想要睜開眼睛,但她的身體似乎已經無法聽從她的意志。煙柳心中一痛,她緊緊握住老夫人的手,試圖傳遞給她一絲溫暖和力量。

  煙柳緊握著老夫人的手,心中充滿了焦慮。她清楚地知道,老夫人的病狀非同小可,必須儘快採取措施。於是,她立刻下令請來了府中的大夫。然而,大夫的診斷結果卻讓她心中一沉——老夫人是高熱加上驚悸過度,只能慢慢調理。

  事已至此,她果斷地做出了決定,叫人拿上王府的牌子,再去請太醫前來診治。

  驚動了太醫,也就相當於告訴皇帝與太后。

  無論微生淮到底做了什麼,無論皇帝是不是知曉他在幕後動手,無論太后到底在謀劃為何,此時老夫人若是出事,看在老夫人的面上,皇帝與太后都會拖延些許,給他們一個喘息時間。

  「快,再去催催,太醫怎麼還沒到?」她轉頭對旁邊的丫鬟吩咐道。丫鬟連忙點頭,匆匆退了出去。

  煙柳回過頭,再次看向老夫人。老夫人的臉色依舊潮紅,但嘴角卻勾起了一抹苦澀的笑意。她似乎在夢中看到了什麼,或許是過去的美好時光,或許是未來的希望。

  太醫很快而來,可診過脈之後也只是搖了搖頭。

  煙柳的心頭微微一顫,太醫的到來並未帶來她所期望的轉機。他們得出的結論與府上的大夫如出一轍,都是風寒高熱與驚悸。煙柳站在床前,看著太醫細心地為老夫人把脈,她的心中卻充滿了無奈和焦慮。

  就在這時,門外又傳來了一陣喧譁聲。玲娘連忙招呼著煙柳出門去看。

  煙柳跟著出去,只見一群人簇擁著一個太監緩緩而來。

  太監手中並未持聖旨鳳喻,這讓煙柳稍稍鬆了口氣。

  「咱家是皇上跟前的,奉皇上與太后的旨意來走這一趟。」

  這太監便是煙柳之前被封為側妃時,前來宣旨的那一個。沒想到才過了沒多久,就又見了面。

  煙柳連忙笑著迎上去。

  「不知公公來這一趟,是有何事務?」

  說著,對著玲娘點頭。

  玲娘上前半步,將手中準備好的荷包塞進了太監手裡。那太監笑眯眯的,不動聲色地接過。見狀,煙柳悄悄鬆了口氣。

  只要這太監還敢收下銀子,就說明皇宮那裡還未出事。

  「知道洛陽王府老夫人病了,太后很是掛念,就特意到皇上跟前說了從前的情意。皇上很是感動,賜下不少好東西給老夫人呢。」

  太監一抬手,便有小廝帶著太后和皇帝的賞賜走了進來,一一給煙柳看過。

  微微一愣,煙柳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太后和皇帝的賞賜無疑是對老夫人的關心和慰問,但在這個關鍵時刻,這份賞賜卻讓她感到了一種莫名的壓力。

  況且,那太監嘴裡的稱呼也叫人有些不安。

  怎麼會是太后說了,然後皇帝照做呢?

  送走了來送賞的太監,煙柳心中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她站在庭院中,目送著太監的隊伍漸行漸遠,心中的不安卻越來越強烈。那些賞賜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卻像是壓在她心頭的巨石,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轉身回到老夫人的寢室,玲娘和春杏都在裡面忙碌著,試圖用那些賞賜的物品為老夫人祈福。煙柳看著她們忙碌的身影,心中卻是一片茫然。

  她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天空,心中卻是思緒萬千。

  太后,這從前不顯山不漏水的一派,如今卻橫空出世,壓在丞相黨與微生淮身上。況且還有如今仍無消息的裴修白,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混在煙柳腦海之中,叫她一陣頭暈。

  煙柳扶著窗框,雙眼微微閉上,試圖平復心中的波瀾。然而,那些複雜的思緒卻如同糾纏在一起的麻線,越理越亂。她深深地吸了口氣,試圖將混亂的思緒暫時拋諸腦後。

  窗外,一陣微風吹過,帶來一絲清涼。樹葉隨風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煙柳的目光落在那一片綠意上,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直到快要天黑,伺候著老夫人喝完藥,體溫也降下來了,煙柳才身心俱疲地回了花齋。

  可剛一回來,就發覺早上隨意擱下的那封信消失不見了。

  煙柳心中一慌,連忙翻找起來。

  早上離開的時候匆匆忙忙,隨意扔在了一邊,現在也想不起來究竟是放在了哪裡。

  眼看著實在是找不到,她又叫來了玲娘與春杏。

  「我去老夫在那兒的時候,你倆應該都還留在這,可還記得我留在這兒有一封信?應該是被我揉皺了,這會兒我卻找不到了,你們知不知道放在了哪裡?」

  兩人都搖了搖頭,看著煙柳很是著急的樣子,也幫著一塊兒找了起來。

  三個人一塊兒,就差把花齋絕地三尺,都沒能找到。

  煙柳微微皺眉,心中閃過一絲微妙的懷疑。

  平日裡除了自己的幾個大丫鬟以外,沒有人會進來。現在春杏玲娘都說不是自己,連見都沒看見過,那豈不是就只剩下一個人,小泉。

  即使不願意懷疑,但到了這種時候,不管相不相信,總要叫過來問一下。

  煙柳只覺得一陣頭疼。

  對於小泉,她心中總歸是憐惜的。這孩子好似沒有安全感,總是不願意相信別人,除了自己以外,她跟誰都不交好,甚至十分抗拒自己身邊出現別人。

  這種性格實在是有些扭曲,但煙柳卻也不知道怎麼教她,怎麼把這個性子給掰正過來。畢竟這孩子自打一進王府就跟在自己身邊,連管家也沒怎麼管教過,要是現在再把人送回去,外頭恐怕會傳的很難聽。

  旋即,她又意識到自己這想法有些偏激,實在是不對。

  現在還未確定是誰順手給拿走的,或許是當做垃圾扔掉,或許是被風吹走,怎麼自己就已經疑心上了小泉,甚至開始想到怎麼把人給趕走的事情上了。

  看得出煙柳此刻心情不好,玲娘與春杏對視一眼,猶豫著小心翼翼地開口:「要不然……奴婢去把小泉叫過來問問?」

  「算了。」

  煙柳擺擺手。這兩人本就不對付,儘管是小泉單方面的,但煙柳還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萬一這兩人再鬧起來,就不好收場了。

  信丟就丟吧,丟了也好,省的她還要費心去想這其中的聯繫秘密。

  她只覺得身心俱疲,揮揮手要兩人下去,卻見玲娘面露猶豫之色。

  「你這是怎麼了?從前有事兒都是直說的,今天這是怎麼,還猶猶豫豫的?」

  對於這個老實忠心,踏實能幹的大丫鬟,煙柳很是滿意,見她這樣遲疑不決,反倒是有點兒驚訝。

  玲娘突然跪下,重重的磕了個頭。

  「奴婢知道這事兒說來有些強人所難,也知道王妃新管家,手裡也沒什麼能動用的。可是奴婢如果不來求您,也實在是不知道該去求誰。」

  玲娘淚如雨下。

  「奴婢求您賜奴婢一根人參,無論是如何的人參,哪怕一片兒都行。奴婢知道奴婢現在手裡沒錢,恐怕也買不起。奴婢現在只有十幾兩銀子,要是不夠,奴婢下半輩子當牛做馬給您,就當是補償報酬,也都行。只求您暫時先借我……」

  煙柳先是一愣,突然便想起來,玲娘還有一個年少體弱,身殘多病的兒子。

  當初玲娘選擇留下,有一大半原因是為了這個兒子。

  想到這裡,不由得嘆了口氣。

  「你也不用來求我,這本來就是你該得的。」她抬手攙扶起玲娘,轉頭對著春杏吩咐,「去開了庫房,尋一人參來。」

  春杏連忙點頭答應,轉身匆匆而去。

  玲娘早已淚流滿面,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我當時答應你,要幫你把兒子治好。可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我也顧不上你。終究是我對不起你,你只不過是要一根人參而已,哪裡算得上是求呢。」

  說來,煙柳也覺得內疚。當時讓玲娘留下來的時候,好話說的一籮筐。可真到了,現在能履行的也不過十之一二。

  玲娘連忙搖頭。

  「哪有……如果不是有您,奴婢早就流落街頭,連帶著我的孩子也早就沒了命,哪裡又能活到現在,還手腳齊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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