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2024-06-10 01:08:52
作者: 奶蓋暴擊
三皇子笑容可掬。
他看著年紀並不是很大,但慢條斯理,悠然自得的模樣,卻又顯得格外老成。因此這幾句話說下來,眾人並不覺得有什麼異樣。
又因為他身份高貴,紛紛奉承起來,都誇他鑑賞水平高。
可這落在晏玉耳朵里,就變了意思。
晏玉可是前腳才狠狠的踩了煙柳,後腳三皇子就誇她奏樂技術高超,這不是在狠狠的打他的臉嗎?
這樣當著眾人的面不給他留面子,兩人又屬於敵對陣營,水火不相容,按理說,晏玉該十分生氣,大鬧一場才算完。
可他只是微微一笑,在一眾誇讚三皇子的聲音里,顯得並沒有那麼格格不入。
「三皇子殿下說的對呀,這位煙柳夫人曲藝高超,我們府上花重金請來的眾多樂伎沒有一個能比過他。果然,高手在民間。」
晏玉笑眯眯的開口,他的聲音不大,卻壓過了所有人的話語,準確無誤的落入煙柳耳朵里。
晏玉表面上是在誇讚,實際上卻是在陰陽怪氣。
又是嘲諷煙柳與那樂伎沒什麼不同,又是說三皇子品味低俗,這樣大加讚賞的人他府上不知幾何,幾句話打了兩個人的臉。
不只是煙柳聽了出來,在場的人都是人精,哪裡不明白他的意思?於是氣氛又一次陷入詭異的沉默。
但煙柳居然不覺得有什麼奇怪,她雖然是話題的中心,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因此煙柳竟然少見的鬆了一口氣。
她雖然不怕別人議論,可在這種地方,還是能少出頭就少出頭。
煙柳的身前站著谷夫人與谷尚書,借著兩人的遮擋,她目光緩緩落在晏玉身上。
一切都變了,一切又好像都沒變。
這麼久了,終於又一次見面,卻是在這種場合下。
她心中酸澀難耐,猝不及防間竟然與晏玉視線撞了個正著。
她只看見他含著笑意的眼眸,深處卻如古井般平靜無波,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偽裝。
那雙眼眸,一如既往的深邃,卻又仿佛隔著一層迷霧,讓她無法觸及他內心的真實。
「煙柳夫人這樣看我,將來是對我的話表示認可,既然如此,夫人不妨繼續。」
晏玉朝她微微一笑,後退半步,十分熟稔地做了一個讓步的動作。
剛剛的走神讓煙柳根本不知道他們又說了什麼,晏玉的突然發難,讓她心頭惶恐不安,一時之下竟然有些僵住。
可這慌亂之下,又有一分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微妙觸動,像是鬆了一口氣,又像是期待很久的畫面再次上演的那種恍惚。
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是沉默了許久的微生淮。
「她又不是你的玩物,你想讓她做什麼就做什麼。如果她不願意,你憑什麼強迫她呢?」
微生淮原本跟在三皇子身後,不知道到什麼時候過來了。他上前幾步,就結結實實的把煙柳擋在了自己身後。
這話一出,眾人不由一愣,紛紛看向他。
煙柳心裡一暖,看著他那熟悉的背影,忽然鼻子一酸。
她知道,他這是在幫她解圍。
一股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安全感從心頭涌了出來,煙柳看著他,原本的那一絲惶恐不安突然煙消雲散。
似乎好像每一次被刁難的時候,都是微生淮來幫自己解圍。不知道他是無意還是憐憫,但總而言之,每一次狼狽不堪的時候,擋在煙柳身前的,都是微生淮。
她微微仰起頭,陽光打在微生淮的側臉上,隱隱約約帶著幾分熟悉。
幾個月前,在林府,她跌跌撞撞的闖進他的屋子。也是這樣狼狽不堪的時候,他站在那裡,身姿筆直如松,一股沉穩的氣息瀰漫開來,仿佛是一座山峰,擋住了所有的風雨。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是一股清泉,緩緩流過心間,帶走了所有的紛擾和不安。他的話語,像是一把無形的劍,直指晏玉。
「你怎麼知道她不樂意?」
晏玉面上的笑容依舊,可是聲音卻低了很多。煙柳知道,他已經動了火,只是大庭廣眾之下,晏玉是最看重自己的臉面,絕對不會當著人發火。
眾人的視線又重新聚焦到自己身上,煙柳不由的有些焦慮。
她並不知道眾人剛剛聊了什麼,因此對於晏玉的問題,竟然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谷夫人和谷尚書已經退到一旁,讓出場地中心給眾人。煙柳無措的看著微生淮,眼神裡帶著求助。
「晏公子喜好弦樂,家中豢養許多樂伎,要是喜歡,儘管回家去,叫你的僕人演奏,何苦逼她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拒絕晏公子的話來呢?到那個時候,丟的可是你晏公子的臉面了。」
微生淮看著她,三兩句話就把之前發生的事說清楚。
晏玉嘴上厲害,如今不知怎麼了,竟然對著煙柳使勁,看這情況,竟然是不打算就這麼放過。
微生淮不知道煙柳是怎麼惹了他了,可他的人,他自己護著,旁人是斷斷不能欺負的。
他回過頭去,似乎在等煙柳自己做出選擇。
「那麼,煙柳夫人是不準備為在下,為三皇子殿下演出了?」
晏玉笑眯眯的,可說的話卻帶上幾份威脅的意味。
三皇子可誇過她演奏技藝高超,算是為他解圍,他晏玉又明里暗裡給煙柳扣上好幾個高帽子,要是現在煙柳拒絕了,反倒顯得他不懂禮數。
煙柳看著他,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
她知道,如果自己拒絕,晏玉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可要是就這樣順著他,那又怎麼對得起……對得起微生淮?
她的心,七上八下,看著晏玉那張含笑的臉,心頭突然湧上一股說不出的怒火與委屈。
「抱歉,我無法為晏公子演奏。」
她的話一出,周圍的人都不由一愣。
「為什麼?」
晏玉突然拔高的聲調把不少人嚇了一跳,煙柳的拒絕似乎出乎他的意料,但很快他又平復好心情,聲音冷了很多。
「就算是做了王爺的侍妾,歸根結底,不也是個丫鬟,為奴為婢的,有什麼資格拒絕主人?」
他嘴角含著冷笑,眼神里透著一股子狠意與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