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

  微生淮目光微變，卻未出聲。

  晏玉與煙柳之間隱隱約約的莫名，讓他不難猜出來，兩人之間恐怕是有什麼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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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可以開口說些什麼，可是卻突然沉默。

  或許，煙柳會有不一樣的態度呢？

  或許她會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呢？

  林府……

  微生淮略有些恍惚，卻突然被打斷了思緒，是煙柳的聲音響起。

  「這點不用公子你提醒，我也是知道的。可我既然是僕人，那麼也是有主的。主人既然沒同意，我自然不會自作主張。」

  煙柳低著頭，髮絲飛舞，遮住了她的表情，讓人看不清楚。

  微生淮一時之間不知道心情如何，目光定定地落在煙柳身上，最後輕嘆一聲，上前一步，替她擋住了晏玉鷹一般的視線。

  那一刻，他的背影宛如山巒一般堅定。

  「既然如此，那我不同意。」

  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仿佛一股暖流湧進煙柳的心頭。她抬頭看著微生淮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感激和複雜的情緒。

  晏玉臉上的笑容終於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他直勾勾地盯著煙柳，目光如刀，仿佛要將她看穿。

  「你倒是有趣，」他冷冷地開口，「下賤之人，果然是聰明，懂得趨利避害，知道找一個靠譜的人託付下半生啊。」

  煙柳低著頭，不發一言，仿佛在默默承受著他的譏諷。晏玉的話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刺進她的心，但她卻無法反駁，只能將苦果咽進肚子裡。

  看著煙柳沉默的模樣，晏玉突然沒了逼迫她的興致。他輕蔑地嗤笑一聲，轉身離去，背影中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冷漠與傲慢。

  他的突然離開，讓眾人都有些慌張，但很快，三皇子自然地開啟了下一個話題。

  「諸位，今日難得相聚，不如我們一起去花園裡賞花品茶，如何？」他的提議並沒有人拒絕，眾人紛紛應和點頭，生怕晚一點兒就趕不上。

  明明是尚書府，可就這麼一會兒功夫，主人家就好像換了，谷尚書一句話都插不上去，只能陪著笑，點頭哈腰。

  他剛剛失去了晏玉拋過來的橄欖枝，現在有個機會能在三皇子面前好好表現，自然巴不得留下一個好印象。

  眾人起身，沿著長廊走向花園。微生淮和煙柳默默地跟在人群後面，兩人之間的氛圍有些微妙。

  花園裡，花兒爭奇鬥豔，香氣撲鼻。三皇子招呼眾人坐下，一眾侍女端上香茗。

  「這茶可是宮中珍品，諸位品嘗一下。」

  三皇子微笑著說道。

  眾人品茶聊天，氣氛漸漸融洽。微生淮拉著煙柳坐在角落裡，他不喜歡熱鬧，來這兒不過是為了救煙柳。

  如今事情已經解決，他躲在角落裡，也不參與那些人的應酬，自飲自酌，也沒有人自討沒趣的來打擾他。偶爾與三皇子交換一個眼神，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一次沒了別人的打擾，谷尚書與谷夫人也瑟縮著不敢出頭，眾人正以為今日的宴會終於能平安地完結時，突然闖進來個慌裡慌張的丫鬟，嘴裡嚷嚷著大事不好了。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那丫鬟面如菜色，環視一圈，已經衝到了谷尚書面前，跪倒在地，上氣不接下氣地稟告：「尚書大人、夫人，不好了！府里出大事了！」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谷尚書也跟著臉色難看，拉著那丫鬟就要往一邊兒去。只是他年老體衰，沒什麼力氣，竟然沒拉動。

  煙柳也跟著皺眉，先不說這丫鬟的規矩實在是太差勁，只說這尚書府居然能讓一個丫鬟衝到宴會裡，就已經不難看出尚書府的落敗。

  畢竟無論哪家舉辦宴會，無論人後是什麼樣子，當著那麼多人，該守的規矩都是要守的。

  只是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能讓這丫鬟如此驚慌。

  三皇子皺了皺眉，越過谷尚書安撫道：「別急，慢慢說，出了什麼事？」

  那丫鬟喘著粗氣，斷斷續續地說道：「少爺、少爺在屋裡……有一個丫鬟。」

  「少爺那兒有個丫鬟又怎麼了？現在宴會上都是貴客，你這般沒有禮貌，衝撞了貴人怎麼辦？」

  谷尚書眼看著自己不好出面了，連忙對著一旁的谷夫人使眼色。谷夫人雖然說擔心女兒，但當了這麼多年家，該明白的還是都懂，因此連忙上前呵斥。

  那丫鬟也反應過來，知道自己幹了件蠢事兒。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把這件事情捅出來，恐怕等人一走，自己的小命就交代在這裡了。於是又哭又喊的，嘴裡嚷嚷個不停，不知道在說什麼。

  她當然不敢真的把人叫過去，現在還能糊弄，等人過去了把門一開，知道發生了什麼，那可就是真的完蛋了。

  眾人聽得一頭霧水，不由得面面相覷。

  「行了行了，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快起來說話！

  」谷夫人被她鬧得頭疼，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三皇子的表情，連忙喝止。

  丫鬟抽泣著站起來，這才結結巴巴地開口：「夫人……少爺他、他屋裡有一個丫鬟，衣衫不整的……奴婢擔心少爺出事，才衝撞了貴人……」

  丫鬟嘟嘟囔囔的說不清楚，谷夫人本來就只聽見幾個字，隱隱約約明白是自己兒子出事了，不由得著急起來。

  谷夫人臉色瞬間變了，她不是擔心別的，而是如今三皇子在這兒，原本谷夫人已經打定主意放棄丞相，轉而在三皇子這兒得臉。可沒想到兒子竟然出了事。

  「你快，快帶我去看看！」

  「夫人，奴婢剛剛都說了，少爺他、他正在屋裡和那丫鬟……正在……正在……」

  那丫鬟知道必然是不能把人帶過去的，剛剛已經闖了禍，這會兒想要糊弄過去，怕是已經晚了。於是瘋狂拒絕谷夫人的要求。

  只是她丫鬟支支吾吾的，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谷夫人卻氣得差點兒暈過去，這都什麼事兒啊！這丫鬟著急忙慌的過來，說了一通有的沒的，一句重點都沒說，光說了自家兒子出事，出了什麼事卻沒說明白。

  「你下去吧，谷夫人，帶我去你兒子那兒看看發生了什麼。」

  三皇子突然開口，打斷了丫鬟的話。

  那丫鬟猛地抬頭，對上三皇子和善的眼神，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鬆一口氣。她知道，自己剛剛把事情捅出來，就已經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了。

  如今三皇子發話，讓她退下，那她就是逃過一劫了？

  她正狂喜，卻沒有發現別人看向自己時，那憐憫的眼神。

  已經捅出來的簍子，哪是那麼好揭過去的，只怕等人一走，她就不會有什麼好結局了。

  谷夫人卻顧不上那麼多，她本就擔心，如今三皇子正合了她的意思，就忙不迭的答應下來，帶著人浩浩蕩蕩的前往谷少爺的屋子去了。

  可越往那兒走，她心裡就越奇怪。

  這一路上，按理說是該有許多丫鬟侍從的，畢竟今日舉辦宴席，該撐的場面還是要撐的。可沒想到這一路上，她非但一個人都沒看見，到了谷少爺屋門口，也一個人也沒有。

  谷夫人心中不安，側過頭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媳婦。谷夫人心中一沉，她素來知道自己的兒媳婦是個沒主意的，這會兒肯定也是什麼都不知道。

  兩人對視一眼，心下都明白這件事兒蹊蹺，於是下定決心去看一眼到底發生了什麼。

  三皇子微微皺眉，卻沒說什麼，只是抬步走了進去。

  他正要推門，卻發現門是虛掩著的，似乎是有人剛剛進入，忘記把門關上了。

  谷夫人臉色一白，她走近了才聽見這屋裡傳來一陣一陣的聲音。

  門被猛地推開，緊接著便傳來一陣女子的嬌媚聲，不停地求饒著什麼。

  而那男聲格外熟悉，正是她的好兒子。

  谷家少夫人臉色瞬間變了，她想過一萬種可能，唯獨沒想過這種情況。

  「別、別這樣……求你了……」

  女子嬌媚的聲音讓谷家少夫人面色發白，整個人如遭雷擊一般愣在原地。

  而就在這時，谷夫人才反應過來，趕忙攔住了她，卻已經晚了。

  谷家少夫人淚如雨下，不顧一切的衝進屋子裡，狠狠的撕打著床榻上的男人。

  「你這個禽獸！你怎麼敢這麼對我？我可是懷著你的孩子呢！」

  少夫人情緒激動，淚水不停的滑落，聲音也帶著幾分悽厲。

  床上的男人被少夫人的突然襲擊給弄懵了，等到反應過來時，怒火中燒，狠狠地把少夫人推倒在地上。

  「你瘋了！別以為你懷著孩子我就不敢動你！」

  谷少爺面色鐵青，雙眼中充滿怒火，看著倒在地上的少夫人，恨不得把她給碎屍萬段。

  「我是把你當女主人，可你現在就像一個悍婦，真不知道我當時為什麼要娶你。」

  谷少爺氣急敗壞，看著倒在地上的少夫人，只覺得一陣心煩。

  他原本是看在孩子的份兒上，想要好好過日子的，可沒想到少夫人竟然這麼不識好歹。

  谷少爺心中怒火中燒，忍不住又踹了少夫人一腳。

  而這時，三皇子與眾人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

  他原本是不打算進去的，一來他雖然已經通了人事，但年紀還小，不應該由他來處理。二來畢竟是人家的家事，谷夫人與谷尚書都還在，自己就能處理。

  可沒想到兩人廝打之間，竟然就這樣把屏風推倒，屋裡那從香艷變為暴亂的一幕，就這樣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事情竟然演變成了這樣，一時之間他竟不知道該不該進。

  谷夫人與谷尚書這才反應過來，一個上前阻止，一個跌坐在地。

  谷尚書臉色發白，看著眼前的一幕，只覺得一陣心悸。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好兒子竟然敢在這種時候鬧出苟合這種事情，而在之後，居然還敢這樣對自己的兒媳婦，這簡直是天理難容！

  她憤怒的上前，一把推開了谷少爺，怒吼道：「畜生！你給我停下！」

  谷尚書心中憤怒到了極點，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好兒子竟然會做出這種事情。他這樣一鬧，谷少爺終於發現門口站滿了人，瞬間白了臉。

  谷夫人也臉色發白，整個人癱坐在地上，眼前的一幕讓他覺得一陣眩暈。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會做出這種事情。

  床榻上的丫鬟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了，連忙從床上爬下來，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一時之間哭泣聲此起彼伏，吵的人頭疼。

  「都別哭了！」

  三皇子第一個受不了，冷喝一聲，打斷了這場鬧劇。

  谷尚書瞬間慌了神，結結巴巴地開口：「三皇子殿下恕罪，老臣教子無方……」

  谷夫人也臉色發白，急急忙忙跪下請罪。

  三皇子皺了皺眉，看著跪了一地的眾人，轉身離開。

  「你們自己家裡的家事，我管不了，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時辰也不早了，我該回宮了。」

  三皇子轉身就走，其他人也知道，多留只會白招人嫌，紛紛告辭。

  煙柳與微生淮在後面，卻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沒看著畫面，但也不想留在這，於是混在人群中一起離開。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谷夫人才稍稍安心，谷尚書卻臉色陰沉，火氣支撐著他，狠狠地朝著谷夫人甩了一個巴掌。

  「這就是你養出來的好兒子！」

  谷尚書一甩袖子，扭頭就走。

  谷夫人被打的臉扭向一邊，這才注意到那丫鬟的臉，瞬間怒火中燒，眼神狠戾，看著跪在地上的丫鬟，氣得渾身發抖。

  「賤婢！」

  谷夫人怒喝一聲，抬手便狠狠的扇了那丫鬟一巴掌。

  「原來是你！」

  那與谷少爺廝混的丫鬟，正是她身邊帶著煙柳去拿琴的那個。

  丫鬟被扇的頭暈眼花，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嘴角也瞬間滲出了鮮血。

  她抬手捂著臉頰，淚水順著眼角滑落，可憐兮兮的看著谷夫人。

  「夫人，我知道錯了……」

  谷夫人氣得渾身發抖，看著眼前這個賤婢，只覺得一陣噁心。

  「錯？你知道什麼叫做錯！？」

  谷夫人氣急敗壞，抬手狠狠的指著跪在地上的丫鬟，怒火中燒。

  「我要讓你知道，什麼是生不如死！」

  兒子只有一個，兒媳婦也怨不得，這個丫鬟，她卻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