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

2024-06-10 01:08:51 作者: 奶蓋暴擊

  煙柳如墜寒窯。

  餘光看見紗簾被人掀起,舞台與男子坐席之間的唯一遮擋失去了作用。她不敢轉過身看,只聽著那腳步聲越來越近。

  那人步調悠閒,就這樣走進了煙柳視線範圍里。

  入目是一雙鑲著金滾邊的錦段祥雲蟒靴,身著墨綠色燙金絨緞斜領袍,也許是因為初春乍暖還冷,斜領袍外還松松垮垮的披著一件厚厚的紫貂皮大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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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緩緩抬起頭來,卻對上了那人的視線。鷹眼冷眸,唇紅齒白,面容俊秀,嘴角帶笑,那笑意卻不達眼底。

  只是打了一個照面,煙柳便渾身失了力氣,半分爭辯的心都生不出來。

  谷尚書佝僂著腰,臉上帶著諂媚的笑容湊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對著晏子恆賠罪道:「晏公子說的是,是我沒有管教好家裡的人,才讓他們這樣沒有眼力見,擾了您的雅興。等回頭老夫一定狠狠的責罵他們,讓他們知道知道規矩。」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眼角餘光偷偷打量著晏玉的表情,唯恐自己哪裡做得不好,惹得這位大人物不快。

  而晏玉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並沒有說話。

  晏玉是丞相的獨子,雖然說還未出任官職,但早就已經跟在丞相身邊處理政事,連皇上都對他的才能讚不絕口。他早就已經是京中數一數二的青年才俊,不知道多少人家想要把家中的女兒嫁給他。

  晏玉出身高貴,又十分有才能,卻一直沒有定下親來。可他身邊的鶯鶯燕燕卻不少,也許是隨了他爹,年紀輕輕就有好幾個紅顏知己。有不少人家打了歪主意,想讓自己女兒接近他。

  可這麼多年下來,他身邊的紅顏知己換了一茬又一茬,從來沒有人能長久的陪下來。

  煙柳瞬間想明白,谷尚書一家辛辛苦苦是為了什麼。

  前些日子晏玉原先身邊那個善舞的紅顏知己不知道哪裡惹了他,又被趕走了。又趕上對舞坊的舞姬連連誇讚。谷尚書一家這才瞄上了他身邊的位置,想把自己這個跳舞很好的小女兒推上去。

  晏玉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卻把煙柳維持的平和盡數打破。

  「我聽說煙柳夫人從前是做丫鬟的,既然是從小地方來,又是做過丫鬟,想來不懂這京城的禮數。既然如此,是該好好學習,免得什麼都不知道,丟了你們洛陽王府的人不說,還看著叫人礙眼。」

  他笑聲戲謔,只是唇角勾起的弧度,怎麼看怎麼不帶溫度。

  原本煙柳與谷小姐之間的陰差陽錯,只能算是失誤。可晏玉幾句話說下來,髒水就已經全部潑到了煙柳身上。可他說的雖然實在是過分,卻又都是實話,煙柳還偏偏無法反駁。

  一時間,氣氛僵持住。

  晏玉這般姿態,倒是讓谷尚書更加惶恐了,心中暗暗叫苦,早知道就不該讓煙柳過來,平白惹出這一身騷。

  他心中惴惴不安,額頭上也冒出了細汗,正想求情時,卻聽見一道清冽的男聲響起。

  「尚書大人,你這後花園布置得倒是別致。」

  眾人尋聲望去,就見一青衣少年正緩步走來。

  少年面如冠玉,唇紅齒白,鼻樑高聳,眸如點漆,一頭烏黑茂密的頭髮被玉冠高高束起。

  他的長相雖說也是極為出眾的,可站在人群里卻並不扎眼,唯獨那雙狐狸眼狡黠靈動,像是會說話一般。

  在他的身後,不遠不近的跟著一個身影。那身影瘦削清冷,竟是微生淮。

  煙柳瞪大了眼睛,餘光卻突然看見,在不遠處站著一個眼熟的丫鬟,正是玲娘。

  那時還不知晏玉會來參加谷小姐的及笄禮,原本叫玲娘回去,並非是為了搬救兵來的,可沒想到,玲娘回去這一趟,直接搬來了個大救兵。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微生淮會突然出現,但此時此刻他就像是從天而降的神一樣,救煙柳於水火,讓她能夠鬆一口氣,毫無後顧之憂,不用再擔心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三、三皇子?」

  相比於鬆了一口氣的煙柳,谷尚書臉色瞬間難看起來。他與保持中立的洛陽王府分道揚鑣,就擺明要在太子與三皇子之間做選擇。

  太子有權傾朝野的丞相,自然是剛剛成年的三皇子比不了的,因此他義無反顧地投入太子一黨,也就是丞相的麾下。

  這也是為什麼他女兒的及笄禮上,晏玉會出現的緣故。

  他想把女兒推到晏玉身邊,便是想加深這一合作關係。

  可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想要刁難欺負煙柳,卻害得自己女兒傷了腳,失去了在晏玉面前露臉的機會。非但如此,日後谷小姐能不能走路,還是個大問題。

  因此,對於谷尚書來說,現在恨不得草草結束這亂七八糟的一天,讓他靜靜腦子,好好想一想接下來該怎麼辦。

  可他一個牆頭草,哪裡又能說的算呢?

  人算不如天算,好巧不巧,微生淮偏偏在這個時候帶著三皇子出現了。

  谷尚書現在只能咬碎牙往肚子裡咽,咬牙切齒地歡迎三皇子大駕光臨。

  「臣恭迎三皇子,不知三皇子尊駕前來,是有什麼指示嗎?」

  說著就要行禮,卻被三皇子笑容滿面地揮手免了禮。

  「哎,我是出來玩的,不是出來擺架子的。在你府上不同在宮裡,你我之間不需要那麼多禮。」

  三皇子年紀雖小,人情世故卻十分通透,對谷尚書的態度也很和善。可偏偏這個時候谷尚書最怕的,就是三皇子這和顏悅色的模樣。

  不敢看旁邊屬於另外一個陣營的晏玉的表情,谷尚書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只能盼著三皇子真的只是出來玩的,玩夠了就趕緊走。

  這微生淮是怎麼一回事,不是搞中立嗎?怎麼跟三皇子碰上面了,還一塊來尚書府了?

  谷尚書滿腹的疑惑無處解答,三皇子卻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說來也是巧,剛剛隔了很遠就聽見這兒有古箏之聲傳來。那樂聲令人沉醉,我不由自主地就過來了,不知還有沒有緣分,聽那樂手奏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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