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煙柳起了個一大早。

  她進屋的時候，老夫人還沒洗漱完。

  不知是因為心頭壓力散去，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今日老夫人看起來十分精神。

  見她進來，還笑眯眯的打招呼。

  「你怎麼來的這麼早？這是來給我請安來了，還是來報喜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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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耳站在一邊，等老夫人洗漱好，才收拾了東西出門去。

  臨走還不忘帶上門。

  煙柳坐在老夫人的對面，端起剛剛煮好的茶，輕輕地吹了一口氣。

  「老夫人，怎麼這幾日不見靈芝姑娘在您身邊伺候？」她輕聲問道，語氣中帶著些許關心。

  老夫人同樣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笑容依舊。

  「也許是因為最近府上事務繁忙，也許靈芝她家中有事，所以這些日子才沒見到她。」

  「總歸不就是這兩個原因。」

  煙柳微微點頭，心中卻有些疑惑。

  最近府上並沒什麼事情，她來之前特意讓小泉打聽過了，靈芝家裡只有一個妹妹，平日託付給表親家，日子過得不錯。除此之外，再無別的親眷。

  老夫人的兩個理由都不成立。

  只是看這情況，老夫人並不願意說實話。

  煙柳正思索著還有沒有別的什麼可能性時，木耳急匆匆進來了。

  「老夫人，前些天的那些流言蜚語逐漸壓不住了。現在京城裡的人都在傳說白芷姑娘心比天高，瞧不起咱們洛陽王府。」

  她的聲音略顯尖銳，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煙柳眉頭微皺，看向老夫人的眼神中帶著些許擔憂。

  老夫人霍然起身。

  「什麼？！」

  「奴婢已經叫人封鎖消息了，這件事情暫時還傳不到白芷姑娘耳朵里。」

  木耳連忙補充。

  「怎麼傳成這個樣子的？不是帶著那兩個造謠的丫鬟好好去解釋了嗎？」

  老夫人皺緊眉頭聽木耳說明事情經過。

  「本來已經差不多了，可是突然不知道哪裡來的推波助瀾，說那兩個丫鬟是白芷姑娘推出來做替罪羊的，之前與煙柳姨娘的齟齬都是白芷姑娘一手策劃，這才……」

  「我本以為事情已經平息了，沒想到竟然鬧到了這個地步。」

  老夫人輕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疲憊。

  「若這件事真的鬧大了，白芷姑娘的名聲可就真的廢了。」

  木耳也有些急切。

  老夫人和煙柳沒出去過，自然是不清楚事情有多緊急。

  她可是聽見了那些人是怎麼說白芷的。

  一個借住的姑娘，心比天高，看不起借住洛陽王府，甚至為了遮掩自己與王府姨娘之間不和的事實，不惜陷害丫鬟。

  這樣的名聲要是傳揚出去，以後誰還敢娶白芷姑娘？

  哪怕白芷姑娘長得再好看，那也只是一個空殼子，中看不中用。

  老夫人臉色陰沉，手腳一瞬間冰涼。。

  「芷兒啊芷兒，唉！」

  白芷與她血緣關係並不親近，可自小養在身邊，一點一點看著長大的，跟親生的孩子沒什麼區別。

  如今看她一步錯步步錯，實在是心痛。

  老夫人緩步走到床邊，慢慢坐下。

  「去把門關上，別讓任何人進來。」

  她疲憊的揮了揮手，聲音中帶著些許沙啞。

  木耳應了一聲，轉身將房門關上。

  屋裡一下子安靜下來，只剩下老夫人和煙柳兩人。

  「芷兒如今這個處境，可怎麼辦才好啊……」

  「老夫人當真覺得，這件事情是白芷姑娘做的？」

  煙柳皺緊了眉，追問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

  老夫人抬起頭來，眼角的皺紋格外明顯，仿佛在這短短几分鐘的時間裡又蒼老了幾十歲。

  「在我看來，這事與白芷姑娘無關，她也不過是被牽連的可憐人。」

  煙柳聲音溫柔，一點點撫平了老夫人心中的不安焦慮。

  「老夫人仔細想想就知道了，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透露著蹊蹺。」

  她緩緩開口，眼中閃過一絲凌厲。

  「那兩個丫鬟里，只有一個是芳華園的，還不是貼身伺候的，怎麼就偏偏聽見了我跟白芷姑娘的私聊呢？」

  「再說我的那幾句話，怎麼解釋都能行得通，卻又非用最淺顯最通俗的意思來理解，您不覺得奇怪嗎？」

  老夫人被煙柳這麼一說，也有些遲疑。

  「就算我真的不懷好意，白芷姑娘不知道讀了多少書，哪是那麼好被我誆騙的？」

  「您也知道，這幾句閒聊傳出去了，我一個無禮的罪名會結結實實地扣在頭上。可同樣，稍作思考就不難看出，這事情背後怕是有推手。這樣一來，與我交談的白芷姑娘就平白有了嫌疑。」

  「那兩個丫鬟解釋過是不假，可人們不願意相信時，針對的目標只會走向相反的方向，因此最後，白芷姑娘才被潑了髒水。」

  煙柳講完自己的推斷，最後下了結論。

  「依我看，這這件事情怕是另有始作俑者。」

  老夫人眼中滿是複雜。

  「你的意思是，我誤會芷兒了？」

  煙柳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老夫人，雖然那個罪魁禍首不是芷兒姑娘，可恐怕……也只會是她身邊的人。」

  畢竟那天的對話，也只有香藥和蘭草聽見了。

  屋子裡氣氛有些沉悶，她緩步走到窗前，推開窗戶。

  「當然，現在還是要攔住這謠言。若是事情鬧得人盡皆知，就算最後澄清了，白芷姑娘的名聲也毀了。」

  「我明白。」

  老夫人點點頭，片刻，卻又滿臉複雜地抬頭看向煙柳。

  她雖然坐著，卻微微佝僂著身子，眼眶隱隱有些泛紅。

  「我老了，已經連這把戲都看不出來了，還差點誤會你們。」

  心中百感交集，老夫人長嘆一口氣，無限感慨湧上心頭。

  「所以其實……你早就知道那天我不讓你們繼續查下去是為了維護芷兒嗎？」

  煙柳站在窗邊，任由清風吹拂著衣袂，微微點頭。

  「我知道您是擔心繼續查下去，會查到白芷姑娘身上。」

  她轉過身來，眼中帶著一絲無奈。

  「您是真心實意地疼愛白芷姑娘。」

  「孩子，對不起。」

  老夫人閉了閉眼睛。

  「我沒有怪您的意思，如果是我，我也不會想繼續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