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白芷來的時間花費並不長。

  也許是因為早有預料，因此她甚至都沒有回自己的住處，而是在老夫人住處附近在亭子裡歇腳。

  只是在進屋的時候，看見跪在老夫人身前的煙柳，挑了挑眉，有些驚訝。

  「不知道這是怎麼了？祖母怎麼這麼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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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搖了搖頭。

  「我倒不是生氣，只是覺得好笑。」

  許是因為上了年紀的緣故，老夫人不愛平白廢之口舌，擺了擺手讓木耳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聽完木耳的講述，白芷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我怎麼不知道這事？我與煙柳雖然說不上是至交好友，但該有的尊重向來沒有少過。這幾日接觸下來，只覺得她是一個值得信任的好姐姐。那丫鬟的話，芷兒私心裡覺得不可信。」

  「可那丫鬟卻信誓旦旦的，就好似真的聽過一樣，這可作何解釋呢？」

  老夫人不予置理，而是調轉槍口，對準那來告狀的丫鬟。

  「奴婢，奴婢……」

  「你應該識得吧？這可是你屋子裡的丫鬟。連她都這麼說了，這事兒還有的假嗎？」

  一連來了兩個丫鬟報信，要是只有一個還能說是巧合，可兩個都是來替白芷報冤屈的，實在是「巧合」的太過了。

  白芷瞬間便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

  老夫人並不相信這事真的是煙柳做的，她心裡真正懷疑的，是白芷在自導自演。

  只不過白芷是她最疼愛的小輩，她也願意縱著些罷了。

  白芷如造雷擊。

  比起旁的，最叫她傷心的是，老夫人覺得這件事情是自己謀劃的。

  只不過現在的局面指向了煙柳。老夫人叫自己過來，比起為了證明煙柳的清白，更像是殺雞儆猴，告訴自己不要這麼做了。

  微微垂下眼眸，白芷有些心酸。但現在再怎麼心酸，最緊要的還是先把煙柳保下來。

  畢竟不管老夫人是不是真的生氣了，現在明面上的始作俑者是她。

  只是這謠言來的莫名其妙，連自己也想不明白究竟誰才是背後之人。

  白芷側過頭去，卻猝不及防與跪在地上的煙柳對視。煙柳的目光安穩沉靜，仿佛早有預料。

  她的心忽然又是一痛。

  早有預料？

  早有預料什麼？

  是知道自己會這樣做嗎？

  是不是也在懷疑自己？

  還是說……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她猛的扭過頭去，不肯再看。

  煙柳卻出了聲。

  「老夫人，我確實說過這樣類似的話，只是怕是被某些有心人聽到了，故意扭曲事實。」

  「哦？」老夫人挑了挑眉，有些不信。

  「你剛剛不是說這件事情是子虛烏有的嗎？」

  「原先這麼說，是因為我記憶里根本沒有說出這種話的契機。可見了芷兒姑娘的面，我才恍然想起來，似乎確有其事。」

  「那你倒是說說，究竟是為什麼說出這種話來。」

  老夫人施施然開口，眼中精光乍現。

  「那是姑娘還在病中，我前去探望，贈送姑娘石頭做禮物，又為了鼓勵姑娘，才說，希望姑娘如石頭般堅強。」

  煙柳磕了個頭。

  「我是粗鄙之人，不會說什麼場面話，因此送的說的全是我心中所想，並無半點惡意。」

  白芷也猛的想了起來。

  原先因為老夫人猜疑而恍惚的頭腦有一瞬間清明。

  「是的老夫人，確有此事。那日我與煙柳姑娘暢談，聊的十分合心意，還以為她是我的知己好友。」

  老夫人點了點頭，似乎對於她稱呼的轉變沒有半點在意的樣子。

  「那你倒是說說，怎麼從送石頭變成了說她粗鄙，瞧她不起？」

  目光轉回煙柳，老夫人又問。只是這會兒的聲音變得再度平靜，仿佛沒有怒氣一樣。

  煙柳卻不回答，轉頭看向白芷。

  感受到對方的視線，白芷又是一愣，這才想起來，兩人離別之時說的話。

  「那一天……」

  「那可說好了，若是下次你再送我這種形狀石頭，我可要當你是瞧不起我了。」

  「哎哎，行！下次再給你送這個石頭！」

  白芷終於想起來，這才意識到事情的來龍去脈。

  她也跟著上前一步，跪在老夫人面前，重重的磕了個頭，將記憶中的幾句話複述一遍。

  「……所以，你說這才是事情的真相？」

  老夫人挑了挑眉。

  「是的，因此那些丫鬟的無端猜測，恐怕都是通過這一通聊天引起的。」

  白芷輕聲解釋。

  餘光卻看向一旁的煙柳。

  她自然知道對方為何不開這個口。

  若是有煙柳來解釋，此事恐怕便正好印證了老夫人的猜想。話是在自己屋子裡說的，那日煙柳連個丫鬟都沒帶進來，也只能是自己屋子裡的丫鬟傳出去的。

  這樣一來，不就正好顯的是自己引導的這一通鬧劇嗎？

  白芷收回視線，心中無限的低落著。

  「既然如此，那這事兒也就是無稽之談。」

  老夫人點了點頭。

  「把那兩個說胡話的丫鬟給我叫回來。」

  幾個壯婆子一擁而上，壓住屋裡的那個丫鬟。又有人開門，不一會兒那兩個丫鬟被被肩並肩的壓著，跪在白芷和煙柳兩人身後。

  「既然事端是你們調起的，那就由你們去解釋。一個煙柳丫頭屋子裡的，一個芷兒屋子裡的，為了爭奪尚銀竟然鬧成這副模樣，真是荒唐可笑。」

  老夫人冷哼一聲，又是一揮手。

  「老夫人明鑑！這事、這事與我們無關！」

  「老夫人，老夫人！」

  那幾個婆子極有眼力，順勢簇擁了上來，把兩個丫鬟的嘴堵上，連拖帶拽的拉了出去。

  等到外頭吵鬧的聲音逐漸遠去，老夫人才長出一口氣，輕輕揉了揉額頭。

  「鬧這麼一齣戲，她們兩個還真的是……」

  老夫人並沒把話說完，而是順勢揚了揚下巴，對著還跪在下方的兩個人道：

  「這事就這麼結束了。趕明兒我讓靈芝去外頭瞧瞧，看還有沒有那些亂說話的人。」

  「咱們府里的事自己就能解決，沒必要鬧到外面去。外頭人的嘴可不是嚴實的，真亂說話出了禍，還是要怨到咱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