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你說……煙柳瞧不起你家小姐，因此說了那種話？」

  丫鬟連忙點頭，生怕老夫人不相信，豎起三根指頭。

  「奴婢對天發誓，此事千真萬確！那天姨娘來……」

  「她不過初來駕到，怎麼就有這膽子瞧不起我洛陽王府長大的閨女呢？」

  「也許……也許是因為她霸占了王爺！」

  老夫人慢條斯理的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你倒是跟我說說，她又哪來的勇氣，非但不私下議論，偏偏非要當著芷兒的面說出這幾句話來。」

  

  那丫鬟微微一愣，自己也回過味來。

  對呀，哪有人說小話說到正主面前的？

  後背漸漸被冷汗浸濕，當初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滿腦子只想著鬧大。如今鬧得大了，自己才恍然發覺，當初不在場，竟然連起因結局都不知。

  糟了，怕不是被當槍使了。

  「怎麼？你解釋不了嗎？可我還有好多問題呢，看來你是不知道答案了。」

  老夫人長嘆一口氣，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

  「既然如此，木耳，你去花齋報個信兒，把煙柳請來，就說是我找她。」

  木耳點點頭，轉身離開。

  跪在下方的那個丫鬟臉色更加難看起來。

  事情並非是如自己所料那樣，老夫人一聽見這事兒便怒火中燒，直接派人將煙柳拿下。

  如今非但把正主請來，這樣看著，更像是半分生氣的意思都沒有。

  若是事情真的鬧大了，只怕傳到王爺那兒，討不了半點兒好。

  況且那人還千叮嚀萬囑咐，不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若是就這麼讓老夫人查下去，只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老夫人，以奴婢來看，這事不好大張旗鼓去查！不如、不如老夫人去請我們姑娘房裡的其他下人來，一問便知。」

  那丫鬟急急忙忙阻攔，可越是阻攔，就顯得越是奇怪。

  「真是好笑，現在老婆子做什麼，居然要聽你們的指揮了。」

  老夫人微微一笑，長嘆一口氣，揮揮手。從屋子外走進來兩個人高馬大的婆子，一左一右的架住那丫鬟，不等她狡辯，就捂了嘴拖到一邊去。

  丫鬟還不甘心，掙扎著要解釋。可那兩個婆子又豈是吃白飯的，當著主子的面，更是下了狠手，壓得那丫鬟動彈不得。

  煙柳進來的時候，就看見這個場面。

  她心中不由得一驚，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

  又連忙去看老夫人的面容，見她神色自若，更覺得奇怪了。

  奇怪歸奇怪，該行禮的動作卻還是半分不錯。

  待老夫人喚了起身，她才敢開口詢問。

  「不知道這是發生了什麼，老夫人這麼生氣？」

  「我聽了個笑話，丫頭，不然你也來聽聽，看看好不好笑。」

  這些日子相處起來，老夫人對於煙柳的稱呼逐漸變化，尤其是知道煙柳與微生淮二人並未有夫妻之實後，顯得更加不同了。

  「老夫人儘管說，煙柳聽著呢。」

  木耳搬過來軟凳，讓煙柳坐下，老夫人才悠悠然的開口。

  「說是有個人，他去別人家做客，卻當著主人孩子的面嘲諷他低賤，你說這鳩占鵲巢之人，該如何評價呀？」

  煙柳微微一愣，不知道老夫人話中究竟是個什麼意思。斟酌片刻才開口：

  「這人……這個人實在是有些狂妄自大，不過是個客，卻敢指指點點，實在是沒有禮貌，不懂規矩。」

  聽她這麼說，老夫人哈哈大笑。

  她揮了揮手，示意那兩個壓著那丫鬟的婆子鬆開。

  「現在你倒是可以好好說說，你在芷兒那兒聽到什麼了？」

  「奴婢、奴婢……」

  「丫頭啊，你知道嗎？這傢伙跑過來跟我說，你當著芷兒的面，說她低賤，卑微。這種笑話，笑的我肚子疼，實在是沒忍住，把你也叫來，咱們一塊兒樂呵樂呵。」

  煙柳不由得皺眉，嘴上答應著，陪著老夫人笑了幾聲。

  「你也覺得好笑，是吧？」

  老夫人不由得感慨。

  「可你知道嗎？現在外頭的都這麼說，說你瞧不上芷兒，甚至把她比作讓人瞧不起的路邊石頭。」

  煙柳又是一愣，險些沒轉過彎來。

  什麼叫外頭都這麼說？什麼叫把她比作石頭？

  見煙柳沒了動靜，老夫人收了笑，面容不變，聲音卻低了下來。

  「怎麼？難不成是真的？」

  木耳站在一邊，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心中暗道不好。

  老夫人這次是真的動怒了。

  她喜歡煙柳，是覺得她聰明，善解人意。可歸根結底，煙柳不過是後來的，又跟她最親近的孫兒有一層不清不楚的關係，她心中還是有芥蒂的。

  如今從小看著長到大的白芷受了委屈，又因著剛才白芷和微生淮的事情，肚子裡的火還沒發泄出來，這會兒全堆到一起，煙柳怕是要……

  煙柳心思轉了幾圈，懸著的心又落了回去。

  這話她可沒說過，這謠言來的無憑無據，如果說沒有人推波助瀾，那實在是有些離奇。

  「老夫人明鑑，煙柳沒有說過那種話。」

  轉身面朝老夫人，煙柳直挺挺的跪了下去。膝蓋與地面相撞，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

  「你既然沒說過，那外頭怎麼傳的沸沸揚揚的？無風不起浪，如果沒有什麼根據，他們何苦要鬧這一出？」

  老夫人自然不是傻的。

  這種貶低白芷的話，煙柳定然是不敢當著自己的面承認的。

  同樣，既然不敢當著自己的面承認，她也定然不敢在白芷面前說這種話。

  可同樣的，若是當真沒有說過類似這種的話，這謠言又如何來的呢？

  只怕是煙柳私底下說過。

  說過不打緊，心裡瞧不起白芷，那才是最要緊的。

  「老夫人，此事只憑煙柳一個人，怕是說不明白。還請老夫人去請白芷姑娘來，我才好將這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

  煙柳此刻心裡已經明白大半，可單憑自己，怕是解不了老夫人的心結，只有白芷在這，才能真正的把事情說明白。

  老夫人面色陰沉，冷冷的視線緊緊的盯在煙柳身上。半晌，才點了點頭。

  「你既然敢讓我去請人，那我就滿足你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