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混沌鏡

  人間秋日中的天氣漸漸微涼，彼時皇宮中亦是一派淒涼的景象，御花園中的菊花也凋零的一乾二淨，想來要到了冬天，這些花花草草也經不住嚴冬的折磨。

  水兒一大早便說宮中來了貴客，長得俊俏無比，容貌比仙人還要美上許多。我靠在窗欞前看書，聽她小聲的嘀咕幾句之後，也有些好奇這個人究竟是誰，便問道：「是朝中哪個大臣過來了，竟然讓你這般花痴。」

  小玉正好推門而入，捧了一盤子的糕點，笑道：「娘娘莫要聽水兒亂說，那個公子可不是朝中的大臣，聽說那位公子長相俊美，穿了一身白色錦袍十分貴氣，只是我剛剛在後廚中忙著讓廚娘做些糕點送給娘娘，無緣見上一面。」

  窗外掛了一串竹筒風鈴，風拂過便是一陣叮叮噹噹的沉悶聲，我抬眸掃了一眼水兒與小玉，嘆道：「你們這些小丫頭，平日中在皇宮中見到的王公大臣還不算多麼，竟然將主意打到了普通人的身上，若是不知道的，定然要以為你們這眼光出了問題。」

  「絕非是我們眼光出了問題，那公子當真是俊美的很，清冷的模樣任憑是誰見了也忍不住多看兩眼。」水兒眸中有些泛光，痴痴道：「不過，美中不足的卻是那公子，看起來比王爺還要高冷，威儀的很。」

  比影淵還要高冷？我忍不住輕笑一聲，這世上，恐怕沒有人比影淵更像神仙這回事了。見她們痴迷的很，只好放下手中的書卷，拾起一塊糕點放在嘴中，若無其事道：「我呢，自然是不曉得那個人究竟長成什麼模樣讓你們這般讚美，左右我都是有夫之婦，體會不到你們的心情，你們若是真正喜歡那個人，待會子我去求你們王爺將你們許配給那人做小妾。」

  影淵在人間多多少少也算個王爺，指一門親事自然是輕而易舉。不過這兩個姑娘卻是同時傻了眼，連忙搖頭：「奴婢只不過是說說而已，娘娘千萬不要當了真。」

  點心碎末落在案上，我抬袖拂了拂案上的東西，拖著下巴看窗外的風景，「嗯，今日確實是個好日子，天氣暖和了些。」

  小黑小白悠悠然的從正殿中飄回來的時候，我已然將一盤子的糕點都塞進嘴中，消滅的一乾二淨，小玉和水兒被我打發出門去買了東西，此時正懶懶的托著下巴發呆。

  

  「王上，顏玉大人托人帶來口信，說是陸吾神君的事，有了新麻煩，今日遞了奏摺過來，小的一接到摺子，便匆忙的趕了過來。」言罷從袖中取出奏摺，巴巴的送了上來。

  我伸手接過那摺子，見他二人臉色肅然的模樣，遲疑問了句：「陸吾神君的事？」打開奏摺，折面上描著整齊的大字，上書的整行字還未讀完，便讓我感覺有些雄火灼灼。

  「荒唐！」索性這三十萬年來我不常常大動肝火，如今卻為了妖界帝君那廝惱的將摺子給扔了出去，嚇得小黑小白猛地跪地，顫巍巍抖著道：「王上息怒，妖君自三界大會之上便對冥界有所不滿，如今更是揚言冥界是公報私仇，故意將那陸吾神君的魂魄放回人間，撞散了妖界皇子的魂魄。如今沉鈺殿主將妖君擋在門外，妖君口口聲聲道，若是見不到冥王便永不罷休。」

  前些時日我沒有想的這樣多，如今妖君竟然真的借著這個事來冥界算帳，當日在三界大會上並未給他好臉色，這一次恐怕是要來故意找茬的。

  再說那妖界皇子，明明是自己兒子調戲自己老婆，至於魂魄也是妖君親自打下凡間的，怎能出了差錯卻怪在冥界的頭上。千萬年前沉鈺的父君便是死在他老爹的手下，沉鈺此次強行將他擋在鬼門關外，也不是長久之計。

  「那妖君幾次遞了摺子去冥殿，大司命也看頂不住了，才讓小的通知王上一聲，看一看，此時是文了，還是武了。」小白撫了撫腦門上的帽子，細聲淺語。

  文了顯然是要以個理由說服妖君，武了的確不是什麼好法子，冥界的子民自從二十萬年前的一戰各殿中的少君上君們都在閉關修煉，若是真正要打一架，頂多只能有個兩敗俱傷。

  我扶著額想了片刻，輕聲道：「小白你留在人間，同影淵說上一聲，小黑同我，即刻返回冥界。」

  妖君狡猾，若是被他抓住什麼把柄，我雖然從不畏懼三界中的任何一個神仙，何況是小小妖君，但此事說到底也泰半與冥界有脫不了的干係。

  小白唯唯諾諾的低頭應了個是，我便匆匆的帶上小黑，一路駕雲飛回了冥界，這才方到鬼門關前，便瞧見四大判官的影子，那四個人齊齊俯身扣袖道：「王上回來的正好，陸吾神君的事……」

  「神君的事我自會操心，只不過我有些不方便出面。還要有勞幾位判官從中周旋。」三界大會時我為了躲了九重天眾神的眼睛，特意將自己改了個身份，那時候便與妖君有些交涉，若是他識破了我的身份……

  崔判官抬手捋著自己的長鬍子，正經道：「王上想的，也是我等最為擔心的，那妖君並非等閒之輩，況且我冥界雖幾萬年來不與外界交涉，可名義上我們歸屬於九重天，王上身份尊貴，自然是不能受妖君的威脅，況且之前妖君與王上又見過面，臣下想，這冥王還是見不得的」

  陸判官卻不以為然，搖頭道：「崔判說的有理，只是妖君這件事，也的確是我冥界疏忽，妖君要見冥王，說不準也是妥協來著，若是見不到冥王，誰知道會鬧出什麼亂子。」

  「當日妖君之子被陸吾神君的魂魄衝散了元神，所謂生死在天，這等事，哪裡怪的了冥界，不過錯只錯，偏偏衝散了妖君兒子的魂魄。」司徒判官握著生死薄，嘆息道：「屬下倒是覺得，這妖君此番前來求見王上，不單單是為自己兒子討個公道的這樣簡單。」

  的確不簡單，若我是妖君，自己這個沒出息的兒子早便一巴掌將他拍的魂飛魄散，聽說他兒子調戲的可是他最寵愛的一個妃子，能將兒子打入凡間，必然也是斷了父子關係。他之所以倒打一耙，也是想從我這裡得到些什麼罷了。

  「如此說來，妖君我還是要見上一見的。」我有些失落的沉下聲，卻聽身後陸判官道：「屬下聽說，顏玉大司命那裡有一種術法，這法術能讓神仙暫時改變原有的容貌，若是王上擔憂的話，可尋大司命要這種術法。」

  顏玉，的確有這種術法，我還記得很久之前他便是用這種術法偷偷從司命府逃了出來，不過後來之所以被他的老婆們識破，實在是因為這種術法消耗功力太深，只能維繫幾個時辰之久，並不是長久之計。

  當下之計，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見一見，又何妨。我長吁了一口氣：「罷了，傳話去妖界，本王今日便要見妖君，若是他來的快，本王倒是可以見他一面。」

  「是。」四大判官亦是鬆了一口氣，直起身一轉眼便化為青煙離去。

  司命府中，自打顏玉用幾百顆夜明珠將他那些老婆們哄回了各自的娘家之後，整個府中便格外的清閒，彼時顏玉正愜意的品茶，悠然問了句：「你真正要去見那妖君，來者不善，你可不要將自己也給搭了進去。」

  我白了他一眼手背倚在下巴上，嘆息道：「我也不想去見妖君，可是沒辦法，事總算是發生了，我倒是想看看妖君要讓冥界如何。」

  「依我看，他不會讓冥界如何，不過是藉此想討個便宜罷了。」他斟了杯茶，遞給我：「你可想過，妖君想同冥界要什麼？」

  我接過他的茶，沉思了許久，回了句：「這個，的確想不到他要同冥界索要些什麼，冥界從遠古時期開始，便與四海八荒不相往來，更遑論同他族有交易。倒是妖族，當年險些將整個冥界給毀了。」

  「前任妖君被封印了二十萬年，如今已經化為一座石雕，留在四聖蓮花境中的燒蘭結界中，若是想復活，是沒有可能了。現任的妖君，多多少少與他爹有些血緣關係，保不齊，要故伎重演。你想一想，當年，是妖君是以什麼緣由，與冥界開戰的？」他捋著袖子，倒是一句話點醒了我。

  我屈指落在案上，輕點桌面：「當年，妖君看上了冥界的一位少君，要搶回去做小老婆，少君她爹不樂意了，便隻身一人殺了妖界五百兵將，妖君一時大怒，便揮兵要同冥界打一架。」說完這些之後，我昂起頭，驚訝道：「難道這一次，妖君也是看上了冥界的哪個姑娘？」

  聽說妖君尤為好色，單憑宮中的妃子便有三百多人，子嗣上百，這老東西可謂是男人中的色鬼！

  「錯了。」顏玉沒好聲的撂下杯子，我瞧著他，他續道：「當年，妖君是想造反，所以才同冥界打一架。你或許不知道，當年妖君是先行給天族下了戰帖，才同冥界開戰。只不過我冥界易守難攻，你又是上古的尊神，當年父神可是在冥界留下一面混沌鏡，混沌鏡庇佑冥界他自然是要忌憚著些。所以大部分的兵力都被他調集攻打九重天，九重天上的暮南帝君以半身的修為才啟了凶陣，將妖君封印在四聖蓮花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