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半行刺

  「啊，奴婢不敢！」環兒聞言大驚，身體像是篩糠似的止不住顫抖，忙不迭的磕頭告罪，其他下人更是一頭霧水，要說當年誰都怨懟過自己的主子，不嚴重的背後議論，嚴重的擺擺臉色，可如今這是鬧哪出？

  「何來不敢一說，這是本小姐賞賜給你的機會。」

  「求小姐，饒，饒命，奴婢再也……」

  「饒命？莫不是我這床上有什麼毒蛇猛獸讓你怕成這樣不成？」

  

  「不，不是！」環兒驚恐，又拼命搖頭。

  「那就好，」林羽杉踱步回桌邊，自顧自的倒了杯茶，「你們還愣著幹什麼，環兒不把本小姐的恩寵放在眼裡，那便將她綁在床上罷。」

  大家雖然迷惑，但不敢不聽，拉拽著哭喊的環兒就將她綁在了裡間的床上，臨走時還堵住了她的嘴，又將被子蓋嚴，才按照吩咐紛紛退出房間。

  林羽杉也沒放她們離開，而是讓這些下人們都跪在外間門口，不得離開素檸院半步，自己也一同守在外間。

  她知道，之後的事情是否能成，就只在這一夜了。

  漸漸地，夜已深，喧囂不再，紛繁不再，整個院落靜謐的讓人心下不安。

  許多下人已經跪著跪著睡著了，林羽杉冷眼瞧著，這裡面大多數是曾經欺負過自己的人，她不想放過他們，也不想難為他們，她想，就讓他們這樣睡吧，明天一早便一筆勾銷。

  林羽杉坐在外間木紋雕花的椅子上，月光透過窗棱灑在她腳下，夜涼如水，倒讓她冷靜不少，「沛兒，你睡了麼？」她輕聲喚。

  果然，從跪在地上的眾人中爬起一個瘦小的丫頭，她輕聲應答，不顧跪麻的雙腿，踉蹌著，輕手輕腳的跑到林羽杉面前，復又跪下。

  「起來，」林羽杉拉她，又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坐在這。」

  「奴婢不敢。」她垂著頭輕聲答。

  沛兒是林羽杉身邊最小的一個婢女，曾經在姜氏院子裡做事，後來某次林羽杉路過幽蘭院的時候看見一群年長奴婢在虐打沛兒，便想要阻攔，但她那時人微言輕，因為這件事還被林鐸責罰關禁閉，但好在後來她如願的要到了沛兒，沛兒忠心，也不枉她受的那些罪。

  「我不在府的這些日子有沒有人欺負你？怎麼瘦成這個樣子？」

  「回小姐，奴婢很好，夫人讓我在雜役房做工，所以不免比從前辛苦些。」沛兒顫巍巍的回答。

  「雜役房？」林羽杉不禁皺了眉頭，雜役房從來都是懲罰下人的地方，年幼瘦弱的沛兒不知道在那裡究竟吃了多少苦，林羽杉拉過她的手臂，果然滿是觸目驚心的傷痕。

  「小姐，您別看了，不礙事的，」沛兒有些羞赧的拉下衣袖，「這些傷都快好了，沛兒沒事的，只要小姐回來了奴婢就很開心了。」

  姜氏的作風一向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點林羽杉深知，「你放心，如今我回來了，一定會給你做主。」

  「小姐，求您別……老爺會生氣的……」

  沛兒話音未落便被林羽杉突然捂住了嘴，一時間屋內黑暗安靜，房頂上窸窣的聲音隱約傳來，沛兒大概也聽到了，林羽杉並示意她不要出聲。

  那些人果然是來了。

  林羽杉機警聽著動靜。

  屋頂上兩名黑衣人正悄然靠近林羽杉床位的正上方，但他們不知道，此時屋頂上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那人正伏在外間雕花木椅的正上方，目光銳利，一動不動。

  片刻之後，房頂瓦片輕響，似是有人潛入房間，再片刻似乎是有悶哼一聲，旋即一切又歸於平靜，整個過程不過一盞茶的時間。

  林羽杉心下瞭然，緩緩鬆了手，不顧一旁大口喘氣的沛兒，陷入了沉思。

  按照她的猜測北冥慕不會白白放任自己回來的，他定會派人監視自己，可剛剛的黑衣人能在裡間順利得手，那便證明……

  林羽杉豁然抬頭，直直看向自己正頭頂的位置，房頂上的千度雖然隱藏的天衣無縫絲毫不露破綻，但還是被這猝不及防的一盯嚇了一跳。

  林羽杉雖然什麼也沒看到，但卻已經明白了八九分，北冥慕的確是要護她周全的，所以才會派千度這樣的高手來監視，為的也只是保護她一人的安危，這也就更證實了她之前的猜測，北冥慕果然是怕她死了，那他的真正目的便真的是……

  「沛兒。」

  「啊？奴婢在，」沛兒的呼吸剛剛平復一些。

  「掌燈。」

  「是。」

  ……

  「啊！」忽然的尖叫聲穿透林府中幾個院子，它像是一簇精準的火苗，離弦箭般的燃著了林府深夜中的無數盞燈。

  「什麼事！」林鐸在房中怒起。

  「回老爺，好像是從嫡小姐的院子傳來的。」

  「什麼！」林鐸心下一驚，「你快先去看看，我隨後就到！」

  「是！」管家領命，帶了一隊護衛小跑著就去了素檸院。

  「是不是你？」林鐸慌忙穿著衣服，不肖多想便冷冷的向床里質問。

  姜氏原本還在裝睡，聽見這話才慢騰騰的坐起身來，滿臉委屈的神情，「老爺您這是什麼意思，妾身怎麼了？」

  林鐸懶得爭執，狠狠地看了姜氏一眼，怒甩衣袖便也趕去了素檸院。

  姜氏在林鐸身後曼妙冷哼，這次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她了。

  「來人，替本夫人梳妝，我也要去看看熱鬧。」

  素檸院內一片燈火通明，待姜氏趕到的時候整個院落已經被林府的府兵圍了個水泄不通，連片的火把倒是頗有些護駕王妃的氣勢。

  只可惜，這樣宏大的場面，一個死人是看不到了。

  姜氏遠遠望去，跪著的許多下人中間隱約伏著一具女屍，林鐸坐在主位上，臉色陰翳。姜氏不緩不慢的走近，臉上帶著譏諷和難掩的喜悅，只是快到林鐸身邊的時候才勉強換上了一副假惺惺的模樣，她掩鼻跪在林鐸面前，泫然欲泣，道，「妾身來遲，竟不知羽杉她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