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錯估

  何為魔？

  道宗典籍有載：故魔有十，天地人鬼神，陽陰病妖境。

  逐一解釋起來很複雜，這裡只要知道，所謂鬼靈，便就是其中的鬼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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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穢魔呢？

  從嚴格意義區分，它該屬地魔的一種。

  它並非陰陽自然的產物，它乃為陰氣、煞氣、怨念、恨意、晦氣等等諸般陰穢之物，凝聚所具現之靈。

  通常來說，陰穢穢毒凝現，並不具備化靈的可能。

  起碼在我認知里，它不可能有自我意識。

  但眼前所見，著實顛覆認知，沒想到爺爺曾隨口提起過的穢魔，竟真的出現在了我面前。

  之前，曾見識過穢毒陰胎。

  我清楚知道，這玩意兒究竟有多棘手，有多麼難以誅滅抹殺。

  它是「污染」的聚集體，至陰至邪，如果不能徹底抹除被它「污染」的環境，不設法根除它復生的根源，即便是能殺得死，遲早它還將捲土重來。

  難怪……

  這山谷變成了這般模樣；

  也難怪，自進入山谷，竟沒遇見任何鬼邪；

  有這穢魔盤踞，哪裡還會有鬼邪逗留，又怎麼敢逗留在這裡？

  別說人了，鬼也得繞著它走啊！

  我全身警惕戒備著，更握緊了掌中陰師劍，受世間法所限，即便是魔物，也僅有五氣朝元。

  這裡，還要稍稍解釋下。

  秩序規則的束縛，壓制和限制的是境界能力。

  以鬼靈類比，凶靈之力便是盡頭，以妖邪類比，幻化成人便也是盡頭。

  雖然稱呼有所不同，但都是同一回事。

  甭管它們自身多麼多麼厲害，但在命運桎梏之下，哪怕是神仙降世也同樣受此所限，這就是遊戲的規則，就是這麼的不講道理。

  「陰師……」

  「陰師……」

  碎碎念般的魔音，沙啞陰森低沉，又直刺耳膜，直往人腦子裡鑽。

  它不停蠕動，像是團黑漆漆的粘稠漿糊。

  有人頭腦袋漸漸匯聚，徒具形狀，並沒有五官，而眼睛處則是兩團燃燒跳躍的幽焰，正死死的盯著我。

  「你曾見過陰師？」我問。

  它突然怪笑，「嘎嘎~」笑聲渾似嬰兒在哭：「何止見過，我還曾殺過呢！」

  「是麼？」

  「是嘛！」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再留你這魔物活命！」

  我咧咧嘴，突然獰厲神情，掌中陰師劍金光驟亮，克陰滅邪之力頓時更重三分。

  我並沒有作出動作，只惡狠狠盯著它，擺出一副隨時拼命的勢頭。

  怎麼不打？

  因為……

  打不過；

  真的打不過；

  這玩意兒，哪裡是我能解決得了的。

  虛張聲勢作作樣子就算了，真要是動起手來，我絕對第一時間帶瞿思沫開溜。

  如果能引它到外面，借虛靈結界之力，或許有希望能誅滅了它。

  但在這裡，我不占任何優勢，它耗也把我們給耗死了。

  除非……

  將瞿思沫祭殺，可能還有一戰之力！

  眼角餘光，悄悄瞥了她一眼，看著她驚懼俏臉，感受著她僵硬身體，想了又想之後，我還是搖頭作罷。

  我，握緊了她的手。

  稍稍用力，給予她精神安慰，更示意她不用太過慌張害怕。

  「嘿嘿嘿~」

  「哈哈哈~」

  「之前那任陰師，也是像你這麼說。」

  「但想殺我……」

  「你們還沒那份能耐！」

  它陰森怪笑不停，譏諷而嘲諷話語，它漸漸蠕動凝現人形身軀，仿佛隨時都將突然暴起。

  「這麼說……」

  「你想試試我的能耐咯？」

  「世間法所限之下，我倒是要看看，你這骯髒醜陋的玩意兒，究竟殺不殺得死！」

  我咧嘴獰笑更濃三分，作勢便要提起陰師劍。

  同時間，我更在暗裡做好準備，隨時都可以扭頭開溜跑路。

  但……

  還沒等我動作，它突然間動了。

  但並不是沖我來的，而是扭頭奔向了另個方向，黏糊糊人形身軀，在地上扭動像是條蛇蟒，眨眼就竄向了山谷深處，徹底消失不見。

  「陰師……」

  「你記著……」

  「待那乾坤變了天，我會再回來找你！！」

  留下一句陰狠的話語，所謂穢魔頭也不回地逃走了，而我整個人呆愣當場，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誒？

  誒誒？

  什麼情況？

  它，它它就這麼跑啦？！

  不等我先跑，它竟就這麼跑啦？！

  這可真是出人意料，更是叫人始料不及，沒曾想堂堂魔物，竟被我給唬跑了竟然。

  不過嘛，這也能從側面說明，世間法所限是多麼有存在的必要。

  如果沒這層限制，魔物又怎會投鼠忌器，擔心自己真的被滅殺在這裡，甚至於它都沒敢出手，試探一下我的虛實。

  當然……

  更還要說陰師之名的響亮！

  只是頂著這名頭，就足以令人不敢小覷！

  我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真是好懸，也真是萬幸，它錯估了我的能耐，而我也錯估了它的畏懼。

  但現在這種結果，倒也是兩全其美。

  穢魔已逃，周遭幽焰仍在。

  鬼火般的跳躍火焰，飛騰在空中，並發出「唧唧~」怪響，聽起來也是滲人。

  我施以陰師術數，先後將鬼火幽焰擊滅，接著追去穢魔逃走方向。

  「你幹什麼去？」

  「餵……」

  「楚子凡……」

  回過神的瞿思沫，情急詢問。

  「原地等我！」

  「還有……」

  「不准再叫我的真名！」

  我頭也不回地，拔腿快跑追了過去。

  而她，哪裡有膽子留下，猶豫之後還是跟了上來，踉蹌身形簡直像受驚了的兔子。

  經過枯萎花叢，跑過枯死樹木，眼前突兀地豁然開朗。

  地面土坑是挖掘過的痕跡，四周散亂著遭受砍伐的藤木碎屑，甚至泥土裡還有藤蔓根莖殘留，而在正中央的地方，則有著有一個漆黑洞口，徑直通入地下，穢魔也正是從這裡逃走了。

  洞口幽深，勉強只夠一人通行。

  有怪響異動偶爾傳出，經山壁迴蕩餘音，爆發出如雷鳴般的響震。

  濃鬱黑色陰氣，像狼煙般湧出，飛快竄入天際消失。

  而這……

  正是響石嶺內部，那天地異象的由來！

  「別告訴我，你是要下去……」

  跟上來的瞿思沫，顫聲驚恐道。

  她望著洞口，仿佛正看著地獄的入口，她打死也絕不願意，鑽進那裡面去！

  我笑了；

  回頭看她；

  當然要下去，必須要下去。

  不然……

  怎麼了解這件事？

  怎麼救你的父親？

  怎麼幫古藤靈精圓滿心愿，怎麼去辦葛夏交代的事？

  如果怕了，那就在這兒等我回來！

  「那如果你回不來呢？」她顫聲又問。

  呸呸呸！

  烏鴉嘴！

  你想死，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但如果真回不來，那她也只能自求多福，可能……或許……八成……差不離……就算沒餓死在這裡，也得被鬼邪給殺死在這裡。

  「那我跟你一起去！」她眼神堅定道。

  我咧嘴：「我可沒勉強你。」

  「呵呵~」

  「呵呵呵~」

  她冷冷白了我一眼，擺出一副看破沒說破的神情。

  我咧嘴更濃，還她一副還是好朋友的表情。

  總之……

  是該徹底結束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