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穢魔

  之前不論是聽黃志虎經理形容，還是親眼見到古藤殘軀之後，都令人不由得對那「別有洞天」有所遐想。

  

  聽說……

  它就宛如天國樂園！

  無數美好詞彙，像是都不足以能夠形容！

  而當我和瞿思沫走進那扇門戶，親眼見到那洞天世界，渾身都不禁的起了層雞皮疙瘩。

  天國？

  樂園？

  淨是扯淡！

  滿目瘡痍的山谷，四處燃燒著詭異幽焰，哪哪兒也跟美好挨不上邊！

  山谷很大，能有十個足球場大小。

  四面都是高山，陡峭山體近乎呈九十度，完全將山谷環繞。

  這裡根本找不到出路，更也找不到進來的路，除非扎翅膀能飛，否則不論是想進來，還是想要出去，幾乎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封閉山谷，構成了微型生態。

  雖然還能想像，這裡曾經花草樹木成蔭，但此刻我們所見，卻已經不是它的本來面貌。

  頭頂……

  血陽斜掛，灑落不詳輝光。

  所有事物所有一切，都被染上了像是血腥顏色。

  陰森；

  陰沉；

  死寂而壓抑；

  尤為惹人矚目的是那潭水，純黑色濃的像墨似的死水，黑氣繚繞著逸散，不停散發出腥臭刺鼻的怪味兒。

  就像是，屍體腐爛之後的那種怪味兒，直有些熏腦漿子。

  瞿思沫捂緊口鼻，強忍沒有嘔吐。

  而我，則緊緊皺起眉。

  水潭垂柳，早已死去，不論是樹葉還是枝幹，就像被污染了似的，都呈現出壞死的黑色。

  柳樹上攀著藤蔓，整個山谷里，大部分地方都有藤蔓生長。

  看似茂密卻並不雜亂，極為有序的遍布，雖然也已經枯萎死去，四處可見亂砍亂伐的景象，但依稀能夠窺見出，它們之前繁茂生機的模樣。

  而幽焰鬼火……

  正漸漸蠶食並焚燒著，藤蔓那遭到砍伐的枯枝。

  滿目瘡痍景象，實在很難想像，這處山谷究竟遭到了怎樣的破壞。

  走近了，我稍稍停留腳步。

  枯枝之上，掛著已然枯萎的花蕊，滿地花瓣更仿佛標誌著，它的早已死亡。

  「是薔薇花嗎？」她問。

  我點頭：「是薔薇！」

  那株古藤靈精，它懇求了我一件事，更拜託了我一個忙。

  所求事，正與這薔薇花有關。

  其實說起來，薔薇本也是藤本植物，只是與那古藤靈精品種不同，而野薔薇本也不屬於這裡，是靈精出於意識的本能，覺得空守千年實在孤獨，這才有意無意的帶了野薔薇進來作伴。

  它不屬於這個地方；

  它不該在這個地方死去；

  靈精之所求，是希望我能送它離開。

  花草枯榮雖是常數，但靈精卻是不想，讓它在這裡枯萎凋零。

  如果問，花草並沒有自我意識，哪裡有刻意救的必要？

  在我們看來，或許沒有。

  但在靈精看來，畢竟是不同的。

  可能是因為陪伴相守，有了某種「感情」存在，也可能是靈精單純的，不願因自己而牽連它。

  但總之……

  這是古藤靈精最後的願念。

  也正因這份願念，才是古藤自感成靈的證明。

  繞著水潭，往裡走去。

  山谷說大不大，但說小可也不小，越是行到深處，越是倍感腥臭污鼻。

  瞿思沫竭力捂住口鼻，還是被熏的差點沒吐了。

  「這……」

  「這什麼怪味兒啊？」

  她忍不住道。

  我愈發皺緊眉頭，心下打起十二分小心。

  這味兒確實有點不對，惡臭的簡直有些過分，而更厲害的是，它光是臭鼻子也就算了，它還能污染人心魂魄。

  也難怪，走了老遠都沒見鬼邪。

  別說是人了，就算是鬼也不肯待在這兒。

  我抬眼瞥去水潭，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說哪裡有貓膩兒，水潭無疑是最好的藏身處。

  畢竟以有形而映無形，是為通靈。

  而通靈之物，尤以水為甚。

  我悄聲暗裡叮囑，讓瞿思沫也多加小心。

  我並沒告訴她，水裡可能藏了什麼厲害的邪乎玩意兒，因為——我想借她之身，引那隻鬼邪現形！

  怕她不肯，這是其一；

  我們耗不起，這是其二；

  因為……

  實在太臭了！

  如果那鬼邪始終不肯冒頭，我雖不至於收拾不了它，但這種惡劣環境，根本不是人呆的地兒。

  隨著置身臭味越久，瞿思沫漸漸有了怪異反應。

  鬼術障魂；

  障於無形；

  而這股子惡臭，正是鬼邪施展的手段。

  一旦被徹底污染了魂魄，便會在不知覺中陷入幻覺，甚至是眼見幻象而不自知。

  我走在前頭，即便對她的異常有所察覺，也始終不動聲色。

  我屏住呼吸，靜靜等待鬼邪現形。

  漸漸，瞿思沫走偏方向，走向那潭惡臭的死水邊，她像是本能的抗拒掙扎，每一步都走的異常艱難緩慢，這是我早前布置下的神令符，正在發揮著作用。

  她說不出話來，她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哪怕她已經覺察到不對，卻仍舊向前邁動著腳步。

  而我，此刻停下身。

  雙手合掌又展開，拉出一柄青色古樸陰師劍。

  我瞥眼看著，只靜靜看著。

  一步兩步三步……

  愈來愈近，愈來愈靠近一潭死水，有黑色氣泡極為輕微的「咕嘟嘟~」湧出，而她的腳步仍舊沒停。

  終於，她頑強意識，暫時戰勝鬼術操控。

  「楚……」

  「楚子凡……」

  她發顫發抖的叫喊出聲，而她距離水潭，僅不過只有一步之遙。

  像是察覺事情敗露，水中鬼邪終於按捺不住。

  水面氤氳黑氣，迅速凝聚成團，並顯現出黒糊糊、粘稠狀人形黑影，它並沒有完全形體，它就像是一道不真實的影子，它發出詭異「嘶嘶」戾鳴，並撲向了近在咫尺的瞿思沫。

  與此同時，周遭無數幽焰，同時間爆裂炸起，從四面八方向我襲擊了來，儼然像是密集的火雨。

  她……

  俏臉兒驚恐駭然，僵硬般的立著。

  作不出反應，甚至連大腦，這一刻都已經停轉。

  「咻——」

  破空聲突然響起，貫穿瞿思沫身體，精準無比命中了那隻鬼邪，並連帶著它擊飛，死死釘在了水潭另一邊的岸上。

  宛如嬰兒似的啼鳴慘叫，迴蕩在整個山谷。

  極為刺耳，滲人耳膜。

  我單手捏著訣，周身虛靈火凝結成牆，接連擋住鬼火幽焰的襲擊。

  我打量著它，皺眉同時又驚訝表情。

  穢毒？

  不……

  更不是陰胎鬼物！

  沒等我深想，釘死穢魔的陰師劍，突然像是被腐蝕融化了般，「嗤嗤~」漸漸發黑並散滅，就連克陰滅邪之力，竟也無法將它誅滅斬殺。

  我更為震驚表情，急忙三步並作兩步，將瞿思沫拉倒我的身後，同時合掌又展開，重新拉出一柄陰師劍。

  「陰師……」

  「陰師……」

  「你……」

  「竟是陰師嗎？！」

  那團黏糊糊、黑黢黢的影子，突然口吐人言說話了。

  陰森沙啞腔調，聽起來就像指甲劃玻璃。

  我簡直震驚到無以復加。

  這玩意兒……

  是魔？

  是爺爺曾提起過的——穢魔？！

  可世間法所限，就連邪靈都不可能存在，又怎麼會有穢魔？

  而且，還出現在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