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門戶

  給人以希望，又親手將這份希望打碎，還冠以為了至親之人犧牲的由頭，這確實是魔鬼行徑。

  為什麼，她的情緒會崩潰？

  

  因為，我沒給她選擇餘地。

  我刻意提出問題，又刻意給出答案，她沒有一丁點心理準備。

  用她的命，去救她父親的命……

  我並不知道，瞿思沫自身會怎樣想，怎樣去選擇，她有沒有做好類似覺悟，她是不是還期望於我放過了她，但我肯定知道的是——她確實心懷僥倖希望！

  或許……

  讓她自己來選擇，經過考慮之後，她能夠坦然接受命運。

  但偏偏的，我強行把她推到了命運面前。

  主動選擇和被動接受，這裡面可是差著味兒呢，所以她情緒崩潰了，她哭聲喊著我就是個魔鬼！

  可又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呢？

  只因覺得有趣而已！

  接受了命運，就不會再胡思亂想，就不用再想那些有的沒的。

  畢竟，不論是怎麼死法，終究是都要死的。

  有了這種覺悟，她才會乖乖配合。

  不過嘛，這巴掌打完了，該是給個甜棗兒吃了，我御器融靈珠為自己養傷同時，也幫助她治療著頭部的傷。

  她還在哭著，許久都沒能緩和情緒，她自是不想死的，又有誰不想要好好活著呢？

  而我，仔細凝神感應陣局。

  虛靈結界威力驟減，但好在電能仍在供應，總算還能繼續維持。

  山河陣局也還在，並未遭到波及破壞。

  深深皺眉，我覺察到異動存在。

  陣局之內三四處，似乎還在進行著爭鬥，稍稍沉吟細想，或許是之前來到這裡的風水高人，他們僥倖的並沒有死去，還在進行著生存的搏鬥抗爭。

  對他們的命，我沒什麼興趣，也懶得去多問。

  只等身體恢復八九，又御器融靈珠，將殘餘鬼邪徹底攝魂煉化，融靈珠又恢復充盈狀態。

  這趟……

  雖說很冒險，但所獲卻很值得。

  融靈珠魂力得到補充，暫時就不用擔心，會影響到青苑的安危。

  攝回融靈珠，落在掌間。

  我望著珠內的那道緋紅身影，不由流露複雜神色。

  許多事還沒有答案，我不知道青苑在其中，究竟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但就憑心而論——我想要救她！

  嘆聲氣，我握掌收起融靈珠，目光恢復堅定。

  施以陰師術數，將靈樞歸於陣基。

  我不再對虛靈結界進行控制，徹底從中抽離而出，只留下結界陣局，輔助著山川靈樞進行鎮禁限制，不讓響石嶺內的異象影響外部世界。

  虛靈結界禁內；

  山河陣局阻外；

  暫時，可保萬無一失。

  「走吧！」

  輕聲道罷，我轉身徒步走在沙漠裡。

  瞿思沫艱難起身，緊忙跟了上來，她俏臉兒仍掛淚痕，很是有些欲言又止，但終究沒有說話。

  我大概能猜到，她是想說什麼。

  雖然我們看起來慘兮兮，傷勢很重的樣子，但整體已經沒有大礙。

  車？

  車都翻了，自然沒法代步。

  我們只能夠步行。

  不過好在，距離事發源頭並不太遠。

  我赤著胸膛，迎著風沙去往血陽的方向，電灼焦黑傷口已經結痂，但新傷加舊傷，仍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她問，我為什麼肯這樣拼命？

  她有自知之明，我這麼做肯定不會因她瞿家！

  當然不是為了她瞿家，更多的還是為我自己，救瞿家只是順帶手而已。

  她又問，我是在尋找什麼？

  答案！

  得到了答案，我才能知道，以後該怎麼去做，又該去做什麼。

  她還想問更多，我卻沒心思再回答。

  其實吧，我所知道的事情，也並不比她瞿思沫多多少，所以我才來了寧市，才找到了這裡。

  走了很遠很遠，漸漸起了風。

  風卷飛沙，嗆人口鼻。

  我看向瞿思沫，她頓時變得緊張。

  不用怕，借你衣服用用，我走近她身前，奮力「嗤啦~」撕下一圈兒布片，又分成兩塊兒一人一個，用作遮住口鼻。

  而她低頭看著自己，好好的襯衫變成了露臍裝，偏偏還是長袖，簡直有些不倫不類。

  嫌棄不好看？

  不要緊，那我再幫你撕點兒！

  她連忙躲開了我，再撕那還能穿嗎？

  「那要不你脫了吧！」我笑道。

  她瞪眼：「憑什麼？！」

  繼續往前走去，我們趕往著流沙源頭處。

  說來也奇，流沙若水波流淌，就像有某處涌動著沙子，不停再向外流動。

  「轟隆隆~」

  震響顫鳴，不絕於耳。

  越是靠近源頭，越是能清晰感受。

  就連流動不停的沙子，也呈現出震盪狀態，形成了怪異漣漪。

  我們深一腳淺一腳，愈發靠近了某處，終於來到盡頭，而入目所見的景象，可謂是蔚為壯觀。

  沙丘之上，俯視廣袤沙谷。

  它像是巨大盆地，又像是無水湖泊。

  流沙不停從底部湧出，倒流向沙丘之上，更以此為中心，倒流向整個世界。

  瞿思沫震驚看我，而我緊緊皺眉，確實是這裡不錯。

  此處……

  別有洞天！

  常人窺不到洞天所在，更別說是想進去了。

  按照古藤靈精指點，我踱步尋龍找穴，以風水術定乾震離方位，我們沿沙丘走了一圈兒，在坤位停住了腳步。

  「龍騰地脈……」

  「起！」

  結印捏訣，我猛地跺腳，激引地氣顯現。

  所見雖是沙漠之景，但我們所身處，卻是響石嶺之地，故而能夠激引山川地氣。

  就見漣漪波紋，以我為起始中心，向著沙漠盆地迅速延伸，呈弧形、若穹頂顯現出水波般的流動波紋。

  它虛幻透明，無法看到內部。

  但……

  它確實無疑存在！

  叩門之後，仍然不得進入，我們還需要鑰匙。

  伸手摸進布袋，將古藤靈精交給我的鑰匙取出——那是件藤木之髓，尺長有餘呈虬結狀，質地輕盈而柔軟，能夠隨意的進行彎曲摺疊，雖然是木質，卻具有著別樣特性。

  施法虛靈木術數激引，藤木髓頓時有了不可思議的變化。

  它……

  漸漸生長；

  徐徐延伸；

  藤條枝蔓虛影，在我面前飄舞、編織、構築成一扇門的形狀，而門後是灰暗的冷冷幽光。

  瞿思沫看驚了神情，眸子更忍不住流露懼意。

  我示意她別怕，並向她伸出手。

  她猶豫了，但最終還是牽住了我的手。

  她望著那扇門，俏臉滿是驚懼，門後的世界有什麼，她並不能夠知道，但她進入了這裡，無疑也將要迎來命運的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