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六章 消耗殆盡

  衛蓮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現在的情況。

  幾乎是如同一塊已經被烈火焚燒得焦黑的木頭一般，每一次的挪動，都會使身體中存在的那種完整的靈魂剝落下一塊來。

  走出幾步之後，衛蓮便幾乎已經感受不到自己的力氣了，驅動身體的能量仿佛是從別的什麼地方湧現的，對於身體的感受變得極為遲鈍。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在操縱一具木偶一般。

  沒有任何的感覺，勉強的維持著木偶的平衡和動作。

  除了視野，其他的感官幾乎已經全部熄滅。

  

  就連自己腳下是否還在邁出步子衛蓮都沒有辦法確認，只能夠看著遠處的那一點異樣的光芒緩緩挪動。

  從來沒有哪一個時候像現在這樣令衛蓮驚訝於維持身體的平衡是這麼難的一件事情。

  倘若是在操縱機甲的話，藉助機甲內部的平衡儀和顯示器上隨時反饋的各種數據也能夠保持住平衡。

  但是現在的這副身體，卻連一點資料都沒有辦法提供出來。

  衛蓮甚至以為自己根本沒有移動，身體只不過是站立在原地而已。也許直接摔到在地上，然後爬著過去會比較有用一些。

  這個念頭僅僅是在衛蓮的腦海中閃過了而已，雖然對於身體的感知已經變得虛無，但是唯有這件事可以肯定。

  倘若現在倒了下去，那麼自己便不會再有睜開眼睛保持清醒的機會了。

  自己的心臟是否還在跳動，胸腔是否還因為呼吸而在起伏，這些事情衛蓮都沒有辦法確認，就連背後的疼痛也已經徹底消失。

  這具身體大概已經失去了生命，也許在最後的幾秒鐘之後，自己就會徹底的告別現世，墮入無盡黑暗之中。

  再一個瞬間，遠處的光線猛然靠近了許多。

  腦海中傳來一陣歡呼，不需要幾秒，只要再有一次就夠了。

  在身體已經消亡，唯有思緒存在的這個時候，這座基地中的奇妙力量依舊在產生力量。

  在這種時候，衛蓮的心頭猛然閃過了一個念頭。

  古代的人類，是否已經達到了這樣的程度，他們已經捨棄了肉體，靈魂才是古人的身體。

  這簡直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只有在可笑的詩人的口中才會出現的趣談。

  但是衛蓮連笑也笑不出來了。

  他不得不禁止所有會損耗力氣的行動。

  倘若在市井間所流傳的種種關於古代的人類所創造的完美理想的世界真實存在的話，那麼此時此刻，對於衛蓮來講，那一處奇異的光芒所在的地方就是通往那樣的地方的通道。

  即便是耗盡了生命，只要能夠抵達那裡，在那個瞬間，自己就會得到遠超付出生命這樣沉重的代價的好處。

  輝煌。

  邁動步子，必須邁動步子，如果不能夠靠近那光，那麼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

  在一個瞬間，那處異樣的光芒已經近在眼前。

  不過只是三五步的距離，衛蓮停下了腳步，至少在他的意識之中，他控制這具殘破的軀體停下了腳步。

  沒有錯，這處光芒確實存在，靠的近了才會發現，它與周圍的地板上發出的光的確是有著差別。

  它沒有那麼柔和，但是卻更加清冽，比起整個山腹之內的牆壁，穹頂，地板上所散發出的奶白色的柔和光線，這一塊地板上所散發的光更加澄澈，更加清冽。

  泛著淺淺的幽藍色彩，勾勒出了奇妙的圖形。

  衛蓮沒有辦法在心中描繪出那些圖形的名字，他跪了下來，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疼痛。

  幸福感籠罩了衛蓮的整個大腦，仿佛這裡就是傳說之中的天國。

  如此和煦，如此令人滿足。

  雖然極為緩慢，但是卻不覺得有任何艱難的爬過這幾步的距離，那幽藍色的光線所勾勒出的圖案就在衛蓮視線的正下方。

  衛蓮用下巴抵著地面，垂下眼皮，倘若地面上有灰塵的話，在這樣的距離之下，從鼻息之中噴出的微弱氣流也能夠將其全部吹散。

  這大概是衛蓮見過的最美的事務了。

  散發出光芒的是無數的線條，存在於這一塊地板上行的線條。

  線條仿佛是幽藍色的液體一般緩緩的在這一塊地板上勾勒出一個個圖形。

  衛蓮驅動所有的力氣來移動眼球，他找到了自己能夠分辨出來的東西。

  一個小小的凹陷，指甲蓋一般大小。

  下意識的，衛蓮抬起一條手臂來，探出自己的食指，將其貼了上去。

  在手指與凹陷貼合的地方滲出了一絲殷紅，衛蓮不確定自己的手指是否被傷害到了，但是那毫無疑問是自己的鮮血。

  凹陷的上方出現了一個新的輪廓。

  已然是由幽藍色的光線所勾勒出來的，這樣近的距離，衛蓮能夠清楚的分辨出那個輪廓的形狀來，也能夠看得很清楚，那只是一個輪廓，只有平滑光潔的地面和幽藍色如同液體一般的光芒。

  沒有任何的裂縫。但是衛蓮明白自己該做什麼，既然是這樣的形狀的話，那麼自己能夠做的事情只有一個。

  不管是否正確，這大概都是自己最後的堅持了，身體已經徹底的沒有了知覺，就連意識也開始逐漸的模糊起來。

  縱然如此，衛蓮依然還是捏出了那一小塊金屬片，將金屬片朝著新出現的光芒伸了過去。

  在這種情況下，捏著金屬片的手卻奇蹟的沒有抖動。

  要執行這樣的動作，一副已經死去的身體或許是最好的，現在恐怕就算是用烈火焚燒，或者用刀劍劈砍，這條已經喪失了感覺的手臂也不會發生任何的顫抖。

  控制著手臂的動作的僅僅只是最後的執著。

  不過只是不足半米長的距離，耗盡了衛蓮最後的力氣，在金屬片接觸到光流所勾勒出的輪廓，並且準確的接合上去的時候，異變就那麼發生了。

  地面仿佛是液體一般，將金屬片緩緩的沉了下去，這一個過程像極了在石壁之外的時候，衛蓮將金屬片插進那一道人造的小小縫隙之中的時候。

  地板上散發出了更加強烈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