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妄蓮
2024-06-09 14:05:49
作者: 貔貅獸
地上兩句屍體身形相近,皆是極為纖細。
而且面容完全一樣,雖然平時也有耳聞這種一胎雙生的事情,但是親眼見到,仍是令人稱奇不已。
然而真正讓二人大為震驚的,卻是這仁良二妖的雙眼。
本應如常人一般漆黑如墨的眼球上,蒙有一層白霧,不見瞳仁,單以這雙眼來看,確實有幾分山精妖鬼模樣。
「怪不得在黑暗中這二人也能行動自如。」
隱蓮感嘆出聲,只是語氣中卻並無悲憐。
衛蓮不語,俯下身去在二人臉上撫過。
若要說這雙眼也是天生,那也太過離奇。
恐怕是被那妄蓮以藥物傷殘,變做了這般模樣。
大概從小,這二人便未曾親眼見過這世間的飛蟲鳥獸,繁花嫩葉。
雖然可悲,但卻令二人習慣與黑暗為伍,行走活動,不以日月做伴。
念及此處,察覺到自己心念有動,衛蓮立刻醒悟過來,這二人均被妄蓮當做殺手調教,早已磨滅心智,不識悲喜,又怎知大千世界,萬般情趣。
今夜倘若有分毫之差,恐怕自己和隱蓮二人便再也不見族內蓮花荷葉,卻兀自在這裡替這要取自己二人性命的殺手傷感起來。
腦中清明,衛蓮便抬頭朝隱蓮手中看去。
一根形狀奇特的中空鐵棍,細小洞口尚有煙霧吐出。
隱蓮便是用這東西殺死了要襲擊自己的人?
「這乃是多年前修建善城之時,有工匠在開山破石的途中,通過發現的奇特石粉,輔以奇思妙想研製而出,」隱蓮見衛蓮看著自己手上的東西,便將其揚了揚,開口解釋道,「不過那材料所獲不多,昔日家主使用數次,到我這裡,剛才那一下已是最後了。」
衛蓮聽完,面上也沒什麼神色,淡淡瞥了一眼那奇特兵器後,便將目光投於地上的兩具屍體。
隱蓮也看向那仁良二妖,眼中滿是冷冽。
屋外雨勢漸大,天邊不時傳來雷聲。
蓮家角落,閒置的房屋之內。
數名掌管族中事務的人或坐或立,面上皆是焦慮不已,但卻無人開口說話,屋內一片寂靜。
只是大多數人的目光,飄來移去,最後都落在一面色沉穩,此刻端坐木椅之中,仿佛正在閉目養神一般的中年男子身上。
輕微叩門聲響起,所有人皆是身形一抖,面色緊張,雙眼圓睜朝門口望去。
唯有那閉目男子,依舊穩坐位上。
有人走前一步,手已經朝木門伸出,卻在半空之中停了下來,指尖隱隱發抖。
陡然傳來一聲炸響,一道閃電凌空劈下,瞬間將屋外庭院照得一片雪白。
那木門之上,亦投射出屋外人影。
僅有一道。
有人已經站立不住,腳下一軟,便癱坐在身後椅中。
吱呀聲響,那屋門卻並未鎖住,夜色之下,一隻被雨水打濕的手將木門緩緩推開。
衛蓮高大身影出現在門口,手上拎著一個盛裝飯食用的木盒,其人渾身被雨水淋濕,卻小心的護著手中木盒,保其乾燥,不受雨水侵襲。
屋內眾人已是面色發白。
「家主大人知曉各位深夜未眠,在此商議族中大事,因為擔憂諸位操勞過度,恐有傷身,便遣我為各位送上宵夜。」
衛蓮徑直走進屋來,腳下啪嗒作響,濕透的鞋底在地面踩出步步腳印,除了那閉目男子,其餘人的目光皆隨其身形移動。
「家主要我叮囑各位,替族中事務操勞,卻也要擔心自己的身體才是。」
在屋內眾人臉上掃視一圈,衛蓮淡淡說道,只是話語,漸言漸冷,及至末尾,已滿是寒意。
「你,你所言家主,可,可是何人?」
有人顫抖發聲。
「家主自然是家主,除了隱蓮大人,還有何人?這才不過兩日,諸位便忘記了那家主之位的交接之事了麼?」
一陣脆響,眾人扭頭看去,卻是那妄蓮抬手重重拍下,擊中身旁木桌。
桌上薄薄灰塵被擊得四散開來。
方才一直沉穩閉目的妄蓮,此刻雙眼圓睜,狠狠的看向衛蓮,眼中滿是怒意。
衛蓮卻仿佛未曾聽聞響動一般,只是又抬頭左右轉動一番。
「這屋內怎麼連個侍女也沒有,那便只能勞煩諸位自行過來取食了,」衛蓮面向妄蓮,緩緩開口,「妄蓮大人,這屋內你是身份最為貴重之人,你來動這第一筷,其他諸位大人才好動手啊。」
面對衛蓮滿含輕視的目光,妄蓮怒而起身,力道之大,所坐的木椅也翻倒在地。
幾個大步跨至衛蓮面前,妄蓮抬手對著桌上木盒用力拍去,將木盒掃翻在地。
「莫要以為老夫奈何不了你們,告訴隱蓮,想坐這族長之位,還輪不到他!」
地上兩顆渾圓人頭翻滾,灑下點點血跡。
正是仁良二妖,此刻兩顆頭顱全無生機,但是雙眼緊閉,沒了那滲人白眼,看上去卻與尋常死人並無不同。
有人已經面色慘白。
「要一個個輪流,卻也太費時間了,」衛蓮聲音淡然,眼中滿是寒冷殺意,「不如妄蓮大人先挪一挪,把位置讓出來吧。」
利刃穿心,透背而出。
妄蓮不敢置信的看著衛蓮,張開嘴想要說什麼,卻被口中涌流而出的鮮血阻斷,難以發聲。
抬手推開妄蓮想要抓住自己的雙手,任其身體到底抽搐,最後不再動彈。
不管身邊射來的恐懼或者惱恨眼神,衛蓮抬腳走過,蹲在妄蓮屍身旁,抓過其一方衣角,擦拭手中短劍上的血跡。
待將短劍清理完畢,收歸鞘中,衛蓮便在妄蓮身上摸索起來。
不多時已經找到了那件事物。
將象徵家主身份的紅蓮玉牌拿在手中仔細端詳一番,衛蓮方才出口笑道。
「果然是鬼斧神工,怪不得各位大人都對其這般痴迷,還有一日,待明天日落之前,諸位便好好欣賞這稀世珍品吧。」
言畢,衛蓮竟將那玉牌放置於妄蓮身旁,隨後起身,推開房門大步離去。
屋外驟雨傾盆。
屋內眾人皆左右對視,有人不言不語,起身離開,有人看向那不過手掌大小的玉牌,卻毫無動作。
妄蓮從那胸口流淌出來的血液蔓延開來,在地上緩緩擴大成一小塊血紅之地。
屋外自是風雨交加,電閃雷鳴,但是屋內卻仿佛更為冰冷,寒氣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