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聲怒吼

  午後，一絲涼風吹散了空氣中的燥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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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逐漸被烏雲籠罩，看樣子，又要下雨了。

  真是個多雨的月份。

  劉協輕笑一聲，看了一眼正在考慮將哪件衣服裝進包袱里的董婉君，笑道：「衣服就不要帶了。宮裡的衣服，穿出去只會惹人注意而已。」

  董婉君撇了撇嘴，戀戀不捨的將衣服放在床頭：「這套衣裳是剛做好的，還沒穿過幾次呢。」

  「沒事，我們小婉君穿什麼都好看。」劉協笑道，「不穿更好看。」

  「討不討厭......」董婉君嬌嗔的輕輕捶了一下劉協的肩膀，「光天化日說這種話。」

  「喲，還害羞了呀？那我家小婉君的意思是......讓我留著晚上說？」劉協故意調笑道。

  「不搭理你了，我收拾東西去。」董婉君羞紅了臉，她可是領教過的，知道再順著這話題說下去，說不定自家夫君白天就可能......

  想到這裡，董婉君越發的難為情了。

  劉協望著外面的陰沉天色，輕嘆了一聲。雖然嘴上還是在和董婉君開玩笑，但劉協心裡此時卻無比壓抑沉重。

  他信誓旦旦的保證過，要帶著董婉君一起離開皇宮。但他試過好幾次，也規划過無數路線.......結論是，他自己一個人可以輕易的躲過千里衛，到達鬼殿的地道中。但是再帶一個不會武功的董婉君，卻是不可能了。

  而且，就算自己逃得出皇宮，只要曹操還在城裡，以他調動情報網的能力，自己恐怕也出不去許昌城。

  所以他只能等，等一個合適的機會.......曹操或者和劉備開戰，或者和袁紹開戰，在這期間，劉協再找機會在千里衛中製造混亂。屆時不管誰主管許昌防務，必然不可能做到如曹操般城防部隊如臂使指，只有如此，自己才能帶著董婉君一起逃出去。

  正在劉協盤算著這些事時，天空中，一場連綿陰雨如約而至。

  同時，也有一群人踏雨而來。

  前八後七，一行十五人。千里衛一個小隊的標準編制。

  而在這小隊最前方，卻是一臉戲謔笑意的曹休。

  劉協心中驀地生出一股強烈警兆，起身，從床頭掣出曹節送給自己的劍。

  橫劍傲立於寢宮門前，劉協冷冷的打量著眼前的不速之客們。

  曹休與眾千里衛也不再向前走，與劉協隔著三十步站定。

  雨滴敲擊在千里衛的盔甲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雨幕之中，這群千里衛依然神色剛毅，面容似鐵。

  雙方開始了沉默的對峙。

  鋒利的對峙。

  劉協的眼中望見曹休的戰甲，曹休的瞳孔映出劉協的劍鋒。

  最終在對峙里破土而出的，會是刀光劍影的殺伐，是金戈鐵馬的嘶吼，還是紅巾翠袖的芳魂？

  「陛下。」曹休笑容輕蔑，「董承與王子服、吳子蘭等人意圖謀反，現已伏誅。」

  「知道了。」劉協輕嘆一聲，這一天果然來了。

  在董承的眼中，自己這個皇帝也不過是棋子而已，所以對於董承，劉協並沒有絲毫同情。

  曹休笑道：「陛下光是知道，恐怕不行......奉司空大人令，董承之女魅惑聖心，欲效褒姒、妲己之事，且與其父暗中勾結，共圖謀反......故，當處縊刑！」

  「去。」曹休說完，向著身後兩名千里衛遞了個眼色，兩人當即明白過來，拎著一段白綾向寢宮內走了過去。

  「陛下，借過。」兩名千里衛言語之間，對劉協自然也沒有半分尊敬，甚至其中一個還伸手要將劉協從門前推開。

  劉協眼疾手快，閃電般攥住那伸過來的手，將其手腕反方向一轉......

  「啊——」那千里衛發出一聲慘叫，不由自主的半蹲在了地上。

  「滾！」劉協鬆開那千里衛的手，一腳將其踢出去老遠。

  之後，劉協的手抓向另一個千里衛手中的白綾。

  那千里衛下意識的也伸手去奪。

  於是，劍光一閃！

  兩人同時發力之下，白綾本身就變成了一種緊繃的狀態，再遇上劍鋒，自然輕而易舉的被劉協一劍切成了兩段。

  趁著這千里衛還沒反應過來時，劉協一記肘擊砸在他胸前，頓時將鎧甲都砸的凹下去一個淺坑，那千里衛也被擊退數步。

  「你們拿著曹操的指令，來朕這裡殺人？」劉協冷聲喝道，「而且，要殺的......還是朕的女人？你們總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朕是大漢天子，是這個帝國的守護者！如果今天，朕要是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還有什麼資格守護這個國家！要殺婉君，是嗎？來啊！有本事的，從朕的屍體上踏過去！」

  劉協的劍鋒上泛著冷冽的殺意，他像是一尊巨神，又像是一座難以逾越的堅城。

  劍指千里衛，直到這時，曹休才終於從劉協身上，感受到了帝王的霸氣：

  【看爾敢來！】

  一道劍光，看見天子鋒芒。

  一聲怒吼，卻是真龍之怒！

  看爾，敢來！

  曹休不敢，至少這一刻他不敢。

  不僅僅是因為他明白自己現在肯定不能殺劉協，更因為這一瞬，他真的被劉協身上的氣勢折服了。

  眼前的，不再是任人擺布的雛雉，而是羽翼豐滿是雄鷹。

  曹休深吸了一口氣，還沒說話，他身後卻有一道粗暴的聲音響了起來：「來就來！」

  曹休猛然回頭望去，卻見這支千里衛小隊的隊長，也是曹家同族遠親的曹虎，滿不在乎的走向劉協。

  曹虎可沒有曹休的感覺，在他眼中，劉協一直就是個懦弱無能的皇帝，本就該受他曹家擺布才是。而今天，這個木偶居然敢不聽話，這不由得讓曹虎大感不快。

  在他看來，劉協這種行為，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只要自己修理他一番，他自然就會乖乖聽話了。

  曹虎人如其名，生的虎背熊腰，整高出了劉協一頭。

  他逼近劉協身前，劉協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了曹虎的影子之中。

  曹虎哂笑道：「陛下有劍，但陛下知道劍是用來做什麼嗎？這不是陛下該玩兒的玩具，劍，是用來殺人的！」

  劉協點了點頭：「朕知道。」

  「但是......陛下殺過人嗎？」曹虎戲謔的道，「或者說，陛下敢殺人嗎？陛下若是敢殺人，有本事的，便一劍殺了我！若是不敢，陛下就趕緊把這柄破劍給扔了，別杵在門口，擋著我們曹家人辦事！」

  劉協聞言笑道：「這可是你說的。」

  曹虎大笑道：「是我說的，那又如何，陛下還敢.......」

  「噗——」

  血光崩現！

  曹虎身後的曹休，只看見一截劍刃，從曹虎的肚子裡刺穿了出來！

  「你......」曹虎驚恐的望著劉協，「你敢......」

  曹虎原本想問：「你敢殺我？」

  但現在，他已經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了。

  劉協冷笑一聲：「我不僅敢殺你，我還敢這樣......」

  說著，劉協將劍在曹虎體內用力一攪！

  頓時，鮮血如同噴泉般迸射了出來。

  「呃.......」曹虎發出一聲不明意義的聲響。之後，劉協收回劍，曹虎的屍體直挺挺的倒在了寢宮門前。

  劉協甩了甩劍刃上的血珠，對曹休平靜的道：「還不把這傢伙的屍體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