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場鬧劇
2024-06-09 12:31:24
作者: 凌小千
「噔!」
一聲刺耳的雜音,然後,手指上的痛感清晰的傳達過來。
董承睜開眼,看到自己指尖的血滴在面前的古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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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弦,斷了。
董承無言,唯有一聲長嘆。
自簽訂衣帶詔之後,馬騰推說是要從西涼調兵,帶著馬超離開了許昌。
前腳馬騰剛走,緊接著就傳來了劉備主動請纓,曹操派兵給劉備,命其前往徐州阻擊袁術的消息。
於是,衣帶詔中人,留在許昌的只剩下他們這些無兵無權的文官。
自馬騰離開之後,董承的心裡就有一種不安的感覺。而劉備出兵,又使得這種不安越發強烈起來。
馬騰此人,董承不敢說了解。但是劉備......這位劉皇叔簡直像是能提前預知地震的老鼠一樣,此人深諳先賢的一句教誨——「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所以,他往往能在危機開始之前,首先逃離是非之地。
那麼換言之,這次劉備主動離開許昌,恐怕......
越是想下去,董承的內心就越是不安。
今日,吉太醫自告奮勇,前去毒殺曹賊,也不知結果如何?
董承猛然站起身,衝著花園外喝道:「來人,去吉太醫家裡看看,太醫回來沒有?」
其實董承心知肚明,吉平下毒無論能否成功,他本人是絕不可能再回家的。但是他更不可能明目張胆的問曹操是不是被毒死了,是以只能找這麼個藉口。
董承話音未落,花園門口卻忽然傳來一陣戰馬嘶鳴!
「什麼?」董承吃了一驚,順手將琴下暗藏的長劍掣了出來,「何人在我府上縱馬?」
三騎馬由遠及近,紅色的戰馬,紅甲的騎士。
長槍上,血一樣的紅纓!
馬是最剽悍的大宛汗血馬,人是最勇猛的......
曹家,虎豹騎!
三騎之中,為首的少年將軍抬起頭,睨視著董承,嘴角帶起一絲冷笑:「虎豹騎,曹純。」
「子和將軍,你縱馬擅闖我的府邸,總該有個說法吧?」看到曹純這般模樣,董承的心沉了下去。他明白,他的不祥預感,恐怕要成真了。
曹純長槍直指董承:「董大人不是想見吉太醫嗎?奉司空大人令,請閣下入府,與吉太醫一敘。」
「果然!」董承哀嘆一聲,寶劍脫手,扔在了地上,「吉太醫完了,是嗎?」
「大人去了,自然知曉。」曹純也不多話,三人挾持著董承,一路徑直來到了司空府。
司空府正堂之上,董承看到了幾道熟悉的身影。
王子服,吳子蘭,吳碩,種輯......衣帶詔上簽名的人,此時都出現在這正堂上。
四人分坐在客座上,不難看出,冷汗已經濕透了他們的衣襟。
主位上,曹操正襟危坐,臉色看不出任何的喜怒。
而在大堂正中,卻是被幾名武士架著的太醫吉平。
吉平原本為了明誓殺賊,曾自斷一指,現在,卻是十根手指都被削了去,渾身上下也是血肉模糊。大堂地面上,甚至已經被吉平的血浸濕了一片,他的嘴被麻布塞著,卻依然是「嗚嗚」的叫嚷不停。
「董國舅來了?」曹操抬眼看了看董承,笑道:「快坐,今日曹某請各位看一齣好戲。」
「曹孟德,有話直說吧。」董承長舒了一口氣,事到如今,他也豁出去了。
「不急。」曹操卻搖了搖頭,「先讓吉平太醫和董國舅敘敘舊?」
說著,曹操一揮手,武士立刻走過去摘下了吉平嘴裡的麻布。
「曹賊,你不得好死!」麻布甫一摘下,吉平立即張口罵道,「你上欺天子,下壓群臣,禍國甚於卓、莽!今日天子發衣帶詔要取你性命,曹賊,我雖殺你不成,但天下還有無數忠臣義士,還有董大人,還有劉皇叔!曹賊,汝死期不遠矣!」
董承心裡驀地一驚,暗道:「吉太醫,你罵賊也就算了,怎麼連衣帶詔都供了出來!」
董承心念電轉,知道此時必須趕緊撇清自己的關係,要不然衣帶詔上的所有人,恐怕都會被吉平這個蠢貨拖下水。
「吉太醫住口!」董承上前一步,趕緊喝止了吉平,「司空大人乃國之棟樑,若不是曹大人忠心救駕,天子現在恐怕還在洛陽過著水深火熱的日子,恐怕文武百官都還在李郭二賊的魔爪之下。
曹大人實乃解蒼生於倒懸的能臣,你豈可如此誣陷他?我與劉皇叔又豈能對曹大人下手?」
一面說著,董承一面給吉平連使眼色,示意他趕緊轉移話題。直到此時,董承依然還是一位吉平只是被曹操打的糊塗了,所以口不擇言。他根本沒想過這是吉平和曹操一起演的一出苦肉計。
只因,吉平現在傷的實在太重,曹操的手段也實在太殘忍,這一切怎麼看也不像是作偽。
此時的吉平,卻好像沒聽到董承這些話,也沒看懂董承的眼色。
他凝望著董承,慚愧的道:「董國舅,吉平無能,有負閣下重託。但是董國舅您放心,吉平但有三寸氣在,也不會忘記衣帶詔之事,也不會忘記你我之間的殺賊誓言。」
曹操冷笑道:「吉平太醫,你如今十指都被我削掉,還如何殺我?」
吉平咬著牙怒視曹操:「我還有舌可以罵賊,還有滿腔血熱可以濺賊!」
說完,吉平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忽然掙脫了身邊的武士,怒喝一聲:「董國舅,殺賊!殺賊!殺賊!」
說話的同時,吉平一路狂奔,居然一頭撞在曹操身邊的樑柱上!
「嘭——」
頓時,血和腦漿迸濺而出,竟染透了曹操的半邊身子。
「啊,吉太醫!」董承不由得熱淚盈眶,吉平大呼三聲「殺賊」,撞柱而死,這股忠臣的熱血,讓董承也激動起來。
只是,董承被淚蒙住了眼,沒有看到曹孟德的眼中,也划過了兩行熱淚。
曹操一句話也沒說,轉身進了後堂。
旁人都以為,曹操是去換下這身滿是血和腦漿的衣服。只有曹操自己知道,他現在最要緊的,是調整自己的心態。
董承可以哭,曹操卻不能。
曹孟德怎麼能哭呢?一哭,心事就都被別人看破了。
良久之後,換了一身新衣服的曹操才緩步又回到了正堂。
此時,他已經不用看董承這些人了:「子和,將董承以及王子服等人押起來,擇日處斬。」
看到吉平自盡這一幕的董承,內心還是經久不能平靜。什麼老謀深算,都被他拋在了腦後,此時的董承,只是一個純粹的大漢忠臣,和吉平太醫醫院的忠臣!
「曹賊,你今日能殺我,但是天下的忠臣你是殺不盡的!西涼馬家,皇叔劉備,他們不用多久就會領兵救駕,你曹賊死期不遠,死期不遠!」
在叫罵聲中,董承被兩名武士拽出了正堂。
王子服等人卻面面相覷,目光中,都已經滿是絕望。
他們倒是有心想辯解,但是還能說什麼?
說吉平毒殺曹操是自願行為,跟他們幾人沒關係?反正現在也死無對證?
就算如此,但吉平之死,卻無疑給了曹操一個搜府的藉口。
別人的府邸倒也罷了.....但是董承府上,卻真的藏著一份衣帶詔!到時候將衣帶詔搜出來,自己等人同樣是難逃一死。
想到這裡,王子服四人也放棄了辯解的念頭,隨著董承一起被押了出去。
「子廉。」曹操又吩咐曹洪道,「你帶人去查抄這些人的府邸,將他們的妻子兒女都充入奴籍。」
「是。」曹洪領命退下。
「文烈。」曹操又看了一眼曹休,「帶人進宮,將董承的女兒,給我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