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藍龍出生

  在於重安這麼多年的生命中，他最後一次看到生命的誕生時，場面並不漂亮。

  某一輪時間中，在中東某小國東部15公里處，沿著孤零零的鐵路走下去，最終會來到一個髒亂的棚戶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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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聚集的是群一無所有的人，為了生存，他們可以出售任何東西。

  當時於重安為了尋找一個線索來到此處，正巧發現一個被泥土和鮮血所塗抹的孕婦，正倒在烈日灼燒的地面上進行著分娩。

  棚戶區內沒有污水處理系統，使得道路泥濘不堪，而且到處都是排泄物，衛生環境極差。

  孕婦的臉頰凹陷，瘦弱的大腿上沒有絲毫脂肪的跡象。

  她倒在地上哀嚎著、尖叫著，不斷祈求別人救救她，而不是她肚子裡的孩子。

  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從肺部深處發出的尖叫聲逐漸變弱，極度消瘦的身體就像一個魔鬼在不斷吞噬她的生命。

  雖然有很多圍觀者，但都冷漠的從她身邊離開。

  唯一接近她的，是一隻生病、飢餓的野狗，它歪著病懨懨的腦袋不斷徘徊，想知道孕婦什麼時候能成為它的食物。

  可能是出於內心深處的一絲憐憫，於重安給了一位以出賣身體為生，但卻有著豐富助產經驗的妓女一些錢，試圖讓她幫助一下孕婦。

  然而那名妓女看到孕婦的模樣後，便打算把錢還給了於重安，說孕婦不可能生下孩子。

  但他還是讓妓女試試，失敗了也無所謂。

  瘦弱的孕婦並沒有足夠的體力產下孩子，在一番痛苦的掙扎後，最終還是停止了呼吸了。

  妓女只能強行將腹中的嬰兒拉出。

  伴隨著不斷排出的鮮血，在妓女手中的嬰兒早已是一個死胎。

  一個死掉的女人生下一個死掉的嬰兒。

  即使當時於重安早已沒有了大部分情感，但那個畫面還是讓他內心泛起一絲波瀾。

  生命總會不經意出現，又悄悄死亡。

  這不是一次好的經歷，於重安幾乎都快忘了這件事情，但看著龍蛋即將出生，他又莫名的想了起來。

  裂縫。

  龍蛋孵化的速度很慢，很久才出現另一道裂縫。

  整顆蛋在緩慢的過程中逐漸出現了蜘蛛網狀的細紋。

  「姐姐——！」

  小秋見龍蛋即將出生，立刻跑去房間呼叫正看電影的小夏。

  於重安靜靜的坐在客廳里，等待著幼龍能自己離開它的殼。

  在他旁邊的小春一邊抱著膝蓋，一邊盯著那顆蛋。

  在這種時候，連一向吵鬧的小夏都保持著沉默，反而是小秋不斷在談論著自己會擁有一個弟弟還是妹妹。

  掉落。

  一塊蛋的碎片直接落在了地上。

  很快，一個爬行動物般的小腦袋從蛋里鑽了出來。

  龍寶寶的臉有些腫脹，眼睛也還沒能睜開，只是伸著長長的脖子四處轉動，發出清脆的鳴叫聲。

  小冬，誕生了。

  ……

  當於重安從附近的母嬰店回來，手裡拿著奶粉和奶瓶，一進門就看到孩子們圍坐在客廳里，正仔細的看著龍寶寶。

  「哇，它正在動！你們看它的翅膀，我小時候也這樣嗎？」

  小秋盯著龍寶寶的一舉一動，感覺很有趣，就像一個年幼的孩子在觀察另一個更小的生命。

  小春輕輕將它抱起，用濕紙巾擦拭著龍身上殘留的污垢。

  「姐姐，你好熟練啊。」小秋眨眼眼睛說著。

  「這是我母親過去對我做的，不過通常是把這些污垢給舔掉。」

  於重安在一旁聽著，驚訝小春連出生時的記憶都記得。

  「哥哥，你要抱抱它嗎？」

  「不用。」

  面對小春的提議，於重安很果斷的拒絕。

  這時小秋興高采烈的舉手：「我！我我我！我要！」

  小春緩緩將龍寶寶交給小秋，細心囑咐道：「它的皮膚還很柔軟，你要小心。」

  「恩！」

  小秋緊張的抱住龍寶寶，近距離的看著那張小臉。

  維持了一段時間後，她開始動作僵硬的轉頭看向小夏，並做出交接的動作。

  「你要幹什麼！」

  「姐姐，我手麻了，你抱抱它。」

  「不抱！」

  「你就抱抱它，這感覺……有點奇妙。」

  看著小秋如此強勢，小夏便上下掃視了一下龍寶寶。

  接著低下頭用鼻子湊了過去，從龍寶寶的肚子部位開始向胸部聞去，緊接著是翅膀和頭部，最後用舌頭舔了一下細小的龍角。

  這套動作有什麼含義，於重安不得而知，只看到小夏很快將龍寶寶放在了懷裡。

  「誒，給你。」

  很快，小夏就似乎失去了耐心，直接將龍寶寶扔給了於重安。

  為了避免小傢伙受傷，他只能將龍寶寶平穩接住，同時皺著眉頭看了小夏一眼，不過後者卻渾不在意。

  龍寶寶很重，每當它扭動身體時，翅膀扇起的風聲都能清晰的傳到他的耳朵里。

  當抱在懷中時，他能感受到龍寶寶的心臟在大聲跳動，鑲嵌在這個小小的身體裡認真履行著職責。

  「嘿嘿——」

  小秋饒有興致的笑了起來：「這畫面看著真有意思，我要拍下來！」

  不行。

  於重安正準備這麼說，小秋已經打開了全息手錶上的照相應用。

  「小秋等等。」

  小春說了一聲，然後用手放在花盆的泥土上，裡面立刻長出了一朵嬌艷的鮮花。

  她把花拿起來放在龍寶寶的耳朵後面。

  「看起來怎麼樣？」

  「好看！」

  小秋把話說完，正準備按下拍攝鍵，突然在腦子裡又冒出了什麼東西。

  「姐姐，你再變一朵花出來。」

  在於重安感到奇怪的時候，小秋拿著一朵花朝他走了過來，然後同樣的放在了他的耳後。

  頓時，客廳里充滿了歡笑聲，三條幼龍都在哈哈大笑。

  儘管和美麗的花朵同框，但於重安陰沉的臉仿佛是另一幅畫。

  「來咯，我要拍了！」

  「……」

  咔嚓。

  一連拍了好幾張相片，有趣的表情讓三條龍都笑得很開心。

  於此同時，於重安仍然一動不動的站著，懷裡抱著略感困意的龍寶寶。

  本來還沒張開的眼睛微微裂開一道縫，它小心翼翼的抬頭，正好和於重安的眼睛對視在了一起。

  直至深夜。

  小春自願照顧龍寶寶，小夏帶著耳機重新鑽回了房間，而小秋則抱著厚厚的發言稿有些不舍的把房門關了起來。

  於重安生疏的調試著奶粉，仔細的看著罐子上的水奶比。

  他不知道龍寶寶會不會喜歡人類的奶粉，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嘗了一口，發現和沒有味道的豆漿差不多。

  「我來吧。」

  小春接過溫熱的奶瓶，將奶嘴塞到了龍寶寶的嘴裡。

  已經把眼睛睜開的龍寶寶不斷在於重安和小春身上掃視著，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但嘴裡還是不斷猛吸著。

  想來它對奶粉還是喜歡的。

  當於重安準備回房時，小春卻突然說道：「你可不可以留下這裡？」

  「為什麼？」

  「現在離學期開始還有一段時間，我打算趁現在給小冬做一次魔法轉移。」

  「這麼著急？」

  「隨著時間推移，它會變得越來越大，總不能讓它一直保持這種形態，所以我需要教會它如何變化形態。」

  【魔法轉移】是以施法者的生命為基礎，將大量魔力進行轉移的一種魔法。

  這可以比作切掉自己身上的肉，然後送給別人吃掉的過程。

  這種法術雖然不會犧牲掉施法者一半壽命或其他什麼東西那麼極端，但在魔法轉移完成後，施法者的身體會極度虛弱，躺上個一段時間是在所難免。

  「你不會有生命危險吧。」

  「不會，我只是想快點讓它和我們一起體驗到有趣的生活，對這孩子也會更好。」

  「……好吧。」

  在宿舍里肯定是安全的，但小春還是讓於重安無論如何都待在附近。

  因為在施法的過程中，她會處於完全無法抵抗的狀態，所以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守護。

  「小冬，從現在開始你就不能隨便亂動了。」

  也許是感受到小春的意思，龍寶寶僵硬的挺直了身體。

  接著，她把額頭輕輕放在龍寶寶的頭上，雙方瞬間維持著同一個動作停在了原地。

  很快，大量的魔力開始從小春的額頭流動過去。

  於重安一言不發的坐在沙發上，靜靜的等到轉移的結束。

  魔力轉移並不是一次就能完成，每天持續六小時，往往也需要四五天的時間。

  直到第四天，小春已經疲憊不堪，雙眼似乎失去的焦點，在休息的是時候茫然的吃著於重安遞到眼前的食物。

  「姐姐，你還好嗎，你看著就像一具殭屍。」小秋關心的問著。

  小春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沒事，就是有點累。」

  「還剩下多少。」

  「……今天應該能結束了。」

  小秋看看小春，又看看倒在沙發上呼呼大睡的龍寶寶。

  龍寶寶每天要睡十幾個小時，只要一醒就開始接收小春的魔力，如此循環往復了幾天。

  鑑於這個原因，其餘人都沒和龍寶寶有過什麼交流。

  幸運的是，小春辛勤的付出換來了回報。

  到了第四天的晚上，就在黎明破曉前，小春完成了魔力的轉移。

  在那一刻，她的身體虛弱的向後一倒，結結實實的躺在了木地板上。

  「完成了嗎？」於重安輕聲問著。

  小春沒有說話，只是虛弱的點點頭。

  把她扶起來後，於重安將她抱到了床上。

  「好好睡一覺吧。」

  「我不會睡那麼久的，小秋還有試鏡，小冬也需要照顧，小夏……小夏……」

  她的話只說到了一半就停了，很快就沉沉的睡去。

  於重安輕輕給她蓋上被子，躡手躡腳的離開房間。

  然而在他轉頭的那一刻，看到一個直立的東西進入了他的視線。

  他可以看到一個後腦勺和類似於海洋顏色的頭髮，捲曲的長髮處於不修邊幅的凌亂狀態。

  除此之外，還可以看到一個小小的身體，小小的腦袋，小小的肩膀和已經穿上的尿不濕。

  這就是小冬在人類形態下的樣子。

  變成人類孩子的小冬坐在地板上，向著各個方向伸手。

  於重安悄悄走到小冬身邊蹲下，然後輕聲打著招呼：「嗨。」

  小冬轉過身，她那雙清澈的藍色大眼睛上似乎掛著疲憊和倦意。

  可當她看到於重安的眼睛時，笑容瞬間充斥了她的臉龐。

  「呀呀……」

  小冬簡單吐了幾個音，但結結巴巴的，也許是因為她還不知道如何說話。

  此時她像個三歲的孩子，已經能用自己的雙腳穩穩站立。

  龍在其他形態下的生長速度極為迅速，並在數千年內保持青春。

  過不了多久小冬就會成長起來，就像其他人一樣。

  於重安將她抱起，意識到她應該穿點什麼，於是從身高最矮小的小秋那裡拿了一件襯衫給她穿上。

  感受到襯衫的底端觸碰到自己的腳踝，讓小冬似乎很感興趣。

  「你該去睡覺了。」

  於重安想要再次將她抱起，而後者也開心的張開手臂，直接抓住他的脖子拉向自己。

  「呀……」小冬用頭在於重安的臉上蹭來蹭去。

  他向把頭轉開，這時一個小額頭卻伸了過來，和他的額頭碰到了一起。

  在這一小段的距離里，於重安看到那雙藍色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注視著他。

  他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把這當成這個孩子表達感情的一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