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說一不二

  秋風微拂，送來絲絲寒意。人頭攢動的無為殿只聽得到風聲，所有人都仿佛屏住了呼吸，他們紛紛轉頭望向南門，翹首以盼。只有徐乘風和高自嵐仍然站在路中間，很多人都覺得他們簡直是瘋了。

  一個長相甜美的女弟子也拉住了徐乘風：「快點退後吧！擋著西門無二的路，會被他打成重傷的。快退後吧！」

  徐乘風道：「我看你好面熟啊！你是丙班的吧？」

  女弟子道：「恩，三年前我看了你和馬少傑的比試。雖然你輸了，但在我心裡，你已經贏了。」

  徐乘風笑道：「謝謝！請你相信我。我並不是瘋子，也不是傻子。」

  高自嵐暗想：難道來福想試試西門無二的道功，也不知道來福的道行練到了什麼程度。

  

  女弟子望著徐乘風：「好吧！我是上善殿的顏輕語，我正好帶著藥箱。」

  徐乘風把手放在她的肩上，面帶笑意：「放心，我用不著。謝謝你的好意。」

  高自嵐附耳道：「乘風，這小大姐（東海郡方言）不是看上你了吧！」

  徐乘風低聲笑道：「看上我不是很正常嗎！咱也是風華正茂黃花大小伙一枚。」

  南門有一男一女緩緩走了過來，腰牌上刻著如龍殿三個大字。男子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女子小步尾隨其後，奇怪的是儘管男子大步疾行，他和女子始終只差三步。

  高自嵐贊道：「好步法。」

  方才這一男一女還遠在南門外，高自嵐眨眼間竟然已經到了他面前，他瞪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他想不到區區三年時間，西門無二竟練到了如此境界。

  男子傲慢地望著徐乘風：「給你個機會，立即從我眼前消失。擋我路者，非死即殘。我從來說一不二。」

  徐乘風望向西門無二，身材高挑瘦削，頭戴淺藍束髮冠，身披純藍如龍寶甲，腰佩藍光仙劍，足踏青龍靴。相貌平平，小眼如線。西門無二抬頭望著天，趾高氣揚，眼神傲慢無比，他的眼中從來沒有任何人。

  高自嵐暗想：這西門無二真是不可一世，要不是打不過他，我都想拿刀砍他。

  徐乘風不由怒從心起，當面卻還是一臉笑意：「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兄台說我擋了你的路，其實是你擋了我的路。」

  西門無二抬頭看天：「你算什麼東西。你找死可別怪我。我沒時間跟你廢話。」

  徐乘風笑道：「唉！有話好說啊！何必動手！」

  西門無二突然疾步撞向徐乘風，一道藍光閃過，只聽「砰」的一聲巨響，所有人都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

  徐乘風和西門無二隻有一步之遙，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徐乘風。徐乘風聳了聳肩：「真是的，君子動口不動手，突然撞我幹嘛！不過給你這一撞我還挺舒服的。」

  西門無二的右肩已經耷拉下去了，手已經到了膝蓋位置，他用左手托住肩膀，殺豬般尖叫著。

  徐乘風道：「好了，雖然你撞了我一下，我也不計較了。我總不能被狗咬一口，再去咬狗吧！無二兄，你說是不是？」

  「什麼時候冒出來個徐乘風啊！這是什麼法術啊？」眾人開始議論紛紛。

  人群中有識貨的喊道：「這是玄牝殿的天外天神功啊！」

  「沒想到除了無柳真仙，玄牝殿還有弟子練成了天外天神功啊！」

  「西門無二是找死的吧！這種人活該變殘疾。我早就看不慣他了。」

  有人高聲喊道：「乘風師兄！把他往冒煙了打！這個壞種我早就想扁他了。這種鳥人打死他都活該。」

  徐乘風暗想：真是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啊。

  高自嵐吃驚地望著徐乘風：這還是我認識的徐來福嗎？西門無二的道行，我是遠遠不如的。他一招沒出，就把西門無二的肩骨震碎了。

  徐乘風道：「輕語，你給他看看吧！我也不是有意的。」

  顏輕語呆呆地望著徐乘風，仿佛靈魂出竅一般。

  徐乘風拍了她一下：「輕語大夫，快去給人家治傷吧！」

  顏輕語回過神來：「恩！好的！我這就治傷。」

  顏輕語左手托住西門無二的手臂，右手劍指在眼前一畫，雙目立時明亮許多。

  高自嵐道：「乘風，可以啊！這才三年時間，你偷偷摸摸練出了這種功夫！」

  徐乘風道：「什麼叫偷偷摸摸啊！我一直在練，日進紙功，最近一月終於有了點成果，前二年都要練不下去了。」

  高自嵐笑道：「我好高興啊！我買你了一百兩，要變一千兩了，不對，是一萬兩啊！你有錢嗎？我再還要買，你要好好比，掙錢咱們對半分。你帶錢了嗎？」

  徐乘風尷尬地笑著：「我不是沒帶錢，我是沒有錢帶。我就沒錢啊！」

  高自嵐道：「乘風，讓我怎麼說你好。」

  顏輕語道：「他的肩胛骨碎成了八塊，經脈受創，臂骨多處斷裂，半年之內都不能用力。如果恢復不好，只能給他換仙木手臂了。這次凌虛大會，他肯定不能上場了。」

  徐乘風也有些吃驚：「有這麼嚴重嗎？一個膀子應該也能比的。」

  顏輕語道：「我還能騙你嗎？」

  高自嵐笑道：「他們如龍殿肯定有靈丹妙藥的，說不定一個月就好了。人死都可復生，何況斷個骨頭。再說無二兄，骨骼精奇，指不定一覺醒來，啥事沒有！」

  西門無二道：「你給我記住，我早晚會找你們報仇。」

  徐乘風道：「是你撞的我，我可沒撞你啊！你撞樹上受傷了，你還找樹報仇嗎？如果我被你撞死，恐怕就是活該了吧！竟然你說要報仇，咱們就來算算帳吧！」

  徐乘風把頭轉向人群：「有沒有人被西門無二兄欺負過的，有的說出來，他打你一下，我現在還他一下。」

  「有！有！有！有！」人群中到處都在說有。

  徐乘風道：「無二兄，你看看這麼多人都被你欺負過。幾百個都不止，我就算十個吧！你剛剛撞我一下，一共是十一下，我現在撞你十一下，你沒意見吧？現在就把帳還完吧！省得以後囉嗦。」

  「請師兄高抬貴手，我師弟平日為人傲慢，該有如此業報。人言殺人不過頭點地，請師兄大人不記小人過。」西門無二邊上站過來一個女弟子。

  這女子長得並不十分美艷，但是白淨的臉蛋讓人看著特別舒服。高挑婀娜的身材，婉轉悅耳的聲音，白皙如雪的肌膚，她滿臉真誠地望著徐乘風，眼睛裡像是要冒出一泓清泉。

  徐乘風賠禮道：「大家都同門師兄弟，理應互相包容。令師弟的傷，我一定負責到底。」

  高自嵐道：「原來是花落影花師姐，這是我兄弟徐乘風，他這次也是無心之失，希望師姐多多海涵。」

  花落影道：「爭強好勝者，必有人挫之。這對他來說，未嘗不是好事。」

  徐乘風道：「落影師姐這是哪裡話，怪我沒有分寸。」

  花落影道：「你是玄牝殿的吧？你是叫徐乘風吧？」

  徐乘風道：「我叫徐乘風，雙人徐，名也好記，問君何不乘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花落影點了點頭：「真是好名字！我記住了。」

  徐乘風道：「師姐芳名才是真好呢！聲音真是洋洋盈耳。和師姐說幾句話，我都覺得身心舒暢呢！」

  花落影道：「希望在場上遇到你，能領教玄牝殿的高招。」

  徐乘風笑道：「師姐最好還是別遇到我，和女弟子比試，贏了我不光彩，輸了就比較那個了。」

  花落影道：「你很怕輸嗎？」

  徐乘風道：「我可以輸掉比試，但我不能輸掉我的品。」

  高自嵐道：「好了好了！乘風，掌門上仙他們都快來了，我們該列隊迎接了。」

  南門外，九殿真仙駕到。掌門上仙在最前面，其餘八個真仙在後，緩緩走來。牽牛童子給掌門上仙，牽來了青面神牛。九殿真仙也紛紛騎乘在自己的坐騎上，仙氣十足。無為殿掌門上仙的青面神牛是個龐然大物，聲如洪鐘，蹄子一落，無為殿似乎都在搖曳。無名殿傳功長老的梅花仙鹿只是一般大小，性情溫順，動作敏捷。如龍殿首座於空真仙的玉麒麟尤為光彩奪目，眼如銅鈴，不怒自威。最好看的是玄牝殿無柳真仙的火鳳凰，鳳凰涅槃，浴火重生。火鳳凰從凌虛宮建派以來，歷經大大小小數百場戰役，堪稱凌虛宮的不死神獸。

  徐乘風來凌虛宮四年了，一共只見到掌門上仙兩次。第一次是在拜師大典，望見掌門上仙挑選徒弟。第二次就是今天凌虛大會，他近距離見到了掌門上仙，當真是仙風道骨，鶴髮童顏。

  徐乘風道：「自嵐，這青面神牛可真夠大啊！比一般的黃牛大幾倍吧？」

  高自嵐道：「這青面神牛起碼也有兩層樓高了，看著真是嚇人啊！」

  顏輕語道：「我最喜歡那隻梅花鹿了，要是我的就好了。」

  徐乘風道：「不知道什麼時候，我也能混個坐騎。」

  高自嵐道：「按項羽的話，你可以取而代之啊。」

  顏輕語道：「騎火鳳凰的那個，是你師父無柳真仙吧？她長得真美呢！你命真好，有這麼好的師父。」

  徐乘風嘆了口氣：「跟著我師父修行，怎一個愁字了得啊！」

  顏輕語道：「女師父心軟，你們日子肯定過得自在。」

  徐乘風道：「我天不亮就得起來做早功，年年都是如此。你們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高自嵐道：「別忘了，把你幾個師姐介紹給我認識啊！」

  徐乘風驚道：「不會吧！你真要找個比你娘都大的啊？」

  高自嵐笑道：「嘿嘿！年紀不是問題，我們都是修道之人，可以理解。」

  徐乘風道：「這我做不了主，自嵐你還是找我師父說吧！」

  高自嵐笑道：「還是算了吧！我怕你師父放火燒我。」

  火鳳凰靠近人群附近，所有人都在退後。徐乘風已經滿頭大汗了：「好熱啊！師父騎在火鳳凰上面，卻能一滴汗都沒有。」

  顏輕語拿出手絹給徐乘風擦了擦汗，徐乘風急忙接過手絹：「謝謝！我自己來吧！」

  無柳真仙正在火鳳凰上誦經，於空真仙突然傳音入密過來：「小徒西門無二被貴殿弟子徐乘風蓄意打傷，肩骨斷裂。無柳師叔可否給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