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八月十五
2024-06-16 10:11:37
作者: 胡曉說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假令風歇時下來,猶能簸卻滄溟水。
世人見我恆殊調,聞余大言皆冷笑。宣父猶能畏後生,丈夫未可輕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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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凌虛宮,玄牝殿。
一個青年男子握著一把發光的仙劍,正在牆壁上刻字。他出劍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不過片刻,筆意縱橫的小篆就刻在了牆壁上。
名曰劍歌。凌虛修道,玄牝風吹。數年苦行,慕雲成歲。身為烈焰,心如止水。青鋒所向,萬劍灰飛。男兒有淚,苦樂跟隨。長笑當歌,結影相對。為義執劍,問心無愧。山平水竭,百死不悔。
青年男子原名徐來福,徐州東海郡人氏。十歲喪父,十五喪母,孤苦無依,靠做木工生活。他生來飯量極大,一頓早飯就得吃五十個包子,父母亡故後他就沒有吃過一頓飽飯。十九歲趕上凌虛宮的青仙大會,一年後拜師大典,被玄牝殿首座無柳真仙收歸門下,成為玄牝殿唯一的男弟子。無柳真仙嫌他名諱俗氣,賜名乘風,取意問君何不乘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徐乘風在青仙大試中一敗塗地,他明知不敵馬少傑,偏偏不肯認輸,戰至最後一刻。其餘真人看著徐乘風紛紛搖頭,只有無柳真仙道:「時人不識凌雲木,直待凌雲始道高!」
自入無柳真仙門下,徐乘風果然不負所望。他驚才艷艷,第一年就學會了玄牝殿的所有上乘劍法,出乎其類,拔乎其萃,同門師姐莫能當之。他天資絕世,第二年就打通周身仙脈,道行一日千里,竟能與無柳真仙過上五十招。他刻苦修行,每日苦練六個時辰,第三年就仙氣灌頂,達到一氣貫通,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他尊師重道,深得無柳真仙喜愛,賜玄風劍,被定為玄牝殿下任首座師尊。
「三年了,我做夢都在等今天。」徐乘風盤腿打起坐來。
「請你猜猜我是誰?」徐乘風的雙眼被一雙小手蒙住了。
徐乘風道:「小師妹,別鬧了。你能換句話嗎?」
徐乘風拉下這雙青蔥般的小手,回首問道:「今天怎麼起來這麼早?」
她是玄牝殿最小的弟子,八歲上山,現年十二。俗家姓柳,無柳真仙為避道號,改姓劉。她身長五尺(一米五),長得眉清目秀,惹人憐愛。
小師妹道:「師兄,我睡不著。看著你起來了,我就起來了。最近你都不陪我練劍。」
徐乘風道:「小師妹,三年前我輸了。直到現在,我也沒有忘記。我要贏回來。」
小師妹嬌笑道:「師兄,你這次肯定也贏不了。」
徐乘風咧起嘴,用食指在她額頭上連點三下:「你放,你放,你放。」
小師妹笑道:「你就贏不了,不許戳我。」
徐乘風捏著她的耳朵:「我的師妹啊!你這是詛咒你師兄啊!你是我異父異母的親師妹嗎?」
小師妹也捏著徐乘風的耳朵,學著無柳真仙的口氣:「乘風,我們修仙講究心靜無為,你太爭強好勝了。」
徐乘風望著她被掐紅的耳朵,鬆了下來:「好了。師妹!不鬧了!我得養精蓄銳,再過一陣,你師兄就得上戰場了。」
徐乘風手印結成天地人,閉目打坐,誰知小師妹卻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徐乘風無奈地說道:「師妹啊!你老大不小了,能淑女點嗎?」
小師妹搖頭道:「不能!我就喜歡坐你腿上,別的腿我還不坐呢。」
徐乘風道:「小師妹,你說今天我抽籤,能遇到女的嗎?」
小師妹道:「不知道!估計遇不到!」
徐乘風道:「要是我遇到女的,或者我的對手今天拉稀了多好啊!」
小師妹道:「你想得太美了。」
徐乘風道:「我不想輸。」
小師妹道:「沒人想輸吧!」
徐乘風笑道:「說得對!」
「乘風!男女有別,你們二人光天化日之下摟摟抱抱,成何體統!」無柳真仙的怒喝聲,著實讓人心驚膽戰。
小師妹連忙躲到徐乘風背後跪了下來,頭都不敢抬。徐乘風趕忙跪下行禮:「師父,我方才腿麻了。小師妹好心幫我壓壓的。」
無柳真仙頭戴寶冠,身披道袍。神態莊嚴,面白如玉。眉如小月,眼似雙星。玉面天生冷,朱唇一點紅,手持太陰白玉瓶,人稱凌虛觀世音。
「封仙大會在即,我且不與你計較。此戰不容有失!乘風你跟我來!」無柳真仙面無表情地望向徐乘風。
玄牝殿,雲湖邊。
「乘風,這次封仙大會,沒有幾個人是你對手。只有一個人你不可小視。」無柳真仙道。
徐乘風問道:「師父,你說的人是誰?」
「無為殿的若虛子,掌門上仙的二弟子。他天賦極高,更兼百年苦行,恐怕你很難贏。」無柳真仙道。
徐乘風道:「師父,我可不管他是誰的弟子。就是掌門上仙和我比試,我也照樣上。」
「乘風,如果遇到若虛子,你千萬不要勉強。」無柳真仙道。
徐乘風道:「師父,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就不會認輸。」
無柳真仙愛憐地望著徐乘風:「你這孩子!好吧!我也不希望你輸。」
徐乘風道:「師父放心!我失去的東西,如今都要拿回來。」
無柳真仙道:「除了若虛子,其他弟子已經不是你的對手了。」
徐乘風笑道:「師父,這我就放心了。輸給若虛,我也是第二啊!」
無柳真仙面有慍色:「乘風,你師妹年少不懂事,你怎麼能和她胡鬧呢?」
徐乘風道:「師父,小師妹向來喜歡打打鬧鬧的,過幾年就好了。」
無柳真仙道:「如果她只是打打鬧鬧就好了,乘風你是玄牝殿唯一的男弟子,你知道我要說什麼。」
徐乘風道:「師父,我對小師妹從來只有同門之誼。」
無柳真仙揮了揮袖子:「沒有最好!」
話音剛落,無柳真仙已然消失不見。徐公凌看見面前隱隱約約有一幅畫,他定睛一看,嚇得一身冷汗。畫中有一隻雞在飛,兩個雞蛋打碎了。
辰時,凌虛宮,無為殿。
「來來來!快來押注了啊!今年凌虛大會誰是魁首,若虛子一賠一,蕭朗一賠二,諸葛星一賠三,西門無二一賠四,東郭羊一賠五,馬少傑一賠六,花落影一賠七,無名英雄一賠一百。」一個清瘦的凌虛弟子高聲吆喝著。
一個戴著斗笠的男子緩緩走到他面前:「我要押注,全押徐來福!」
清瘦弟子答道:「你是說玄牝殿的徐乘風吧!兄弟,你犯不著買他贏吧!他要是能進前十,我把我這雙眼珠摳出來,當泡踩。三年前,他可輸得老慘了。聽說他以前就是個木匠。我建議你押蕭朗和西門無二,這兩人的勝算很大。」
斗笠男子道:「我只買徐乘風!押一百兩!」
清瘦男子喜道:「好好好!我這就給你寫上。敢問高姓大名?」
斗笠男子道:「高自嵐。」
「自嵐,你來了啊!」遠處傳來呼喊。
高自嵐轉頭一看,徐乘風正朝著他揮手。徐乘風緩緩穿過人群,擠到高自嵐面前。
徐乘風道:「自嵐,咱們兄弟有好久沒見了。」
高自嵐道:「來福,如今你再也不是當年的徐來福了,溜肩圓背,雙目有神,想必得了真傳。」
徐乘風道:「自嵐,三年前我輸得很不甘心,終於等到今天。」
高自嵐笑道:「以後再也沒有徐來福了,你如今變成徐乘風了。」
徐乘風問道:「這幾年,你有沒有回家鄉看看,家裡人都還好嗎?」
高自嵐道:「我每年都回去十天,家父家母還好,就是我祖父病重已經不能下地了。」
徐乘風嘆道:「三年了,我都沒有回鄉。我爹娘的墳早該修修了。我真是不肖子孫。」
高自嵐道:「你家的墳我已經僱人修過了,用的是上好的石料。」
徐乘風道:「自嵐,多謝了!」
高自嵐道:「是兄弟嗎?這麼說就見外了。」
徐乘風道:「這賭的什麼?」
高自嵐道:「當然是封仙大會的魁首!若虛子一賠一,蕭朗一賠二,你一賠一百。」
「呵呵!一賠一百!」徐乘風問道,「自嵐,若虛子道法如何?」
高自嵐道:「深不可測!他為人謙虛,不張揚。也從來沒有公開顯露過道法。這個人不一般。」
徐乘風道:「那我更想見識見識了。」
高自嵐道:「你那女師父對你如何?當時她收你為徒,整個凌虛宮都要炸鍋了呢!」
徐乘風道:「家師雖然對我嚴厲,但是對我極好,我有時候覺得她就像······」
高自嵐道:「你是想說像你娘吧!你那邊女弟子多,別忘到時候給我牽牽紅線啊!」
徐乘風笑道:「自嵐,你是塵緣未了啊!我們修道之人,應該斷絕情慾!」
高自嵐道:「得了吧!你現在是萬花叢中一點綠了,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
徐乘風道:「我那些師姐,都一兩百歲了。我一想到這點,什麼感覺都沒了。」
高自嵐道:「長好看就行了,我反正不在乎年齡大小。」
「西門無二來了,大家快讓開!」不遠處有人高聲喊道。
無為殿原本散亂的人群突然分成了兩排,留下一條六尺寬的路,眾人紛紛退後,不敢到六尺之內。
徐乘風轉過頭望向四周:「怎麼回事?」
高自嵐道:「乘風!快退後!如龍殿的西門無二來了。」
徐乘風道:「為什麼要我退後,掌門上仙來了,我也不會退後一步。」
高自嵐道:「乘風,你還不知道西門無二的厲害。我們惹不起!」
徐乘風道:「那我倒更想看一看,他怎麼個厲害了。」
高自嵐拉住了徐乘風:「乘風!再不閃開,你肯定會被他打成重傷的!」
徐乘風巋然不動:「自嵐,你知道我不會向任何人屈服。」
高自嵐道:「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徐乘風道:「為什麼他不忍!他不讓!這句話只能留給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