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追風逐月

  涅槃是將世間所有一切法都有生滅相，而僅有一本住法圓滿而寂靜的狀態，所以涅槃中永遠沒有生命中的種種煩惱、痛苦，苦行和輪迴。菩提寺的佛陀涅槃功是鎮寺的秘傳功法，一旦施展則有無上佛法加持，刀槍不入，神鬼難侵。張翔龍看到見性倒下，不由十分揪心。戰力最強的大和尚說掛就掛，實在讓人萬念俱灰。

  張無音大聲喊道：「翔！你放心！那是菩提寺的佛陀涅槃功，老和尚一點事沒有。只是假死而已！」

  馬家駒忽地抬頭，一激靈：「不會吧！千年狼妖真就這麼厲害啊！大師你起碼起來跟狼妖過幾招吧！」

  張翔龍猛把鋼鞭插進地下，怒道：「好了！家駒你別說了！關鍵時刻靠別人，還不如靠自己。我們本來就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連遺言都說完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馬家駒瞬間啞巴了，張翔龍是個極為和善的人，他生氣的樣子實在讓人感到害怕。馬家駒用右拳搗著自己的臉，他回想起自己剛剛說過的話，暗想道：「我也是個男人，死有什麼好怕的！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啊！」

  顏如意也高聲喊道：「好了！你們幾個大男人，能不能拿出點勇氣來啊！狼妖有什麼好怕的啊！大不了姑奶奶死了變成千年厲鬼，再來找他算帳。」

  顏如意的話深深地扎進了三人的心裡，一個弱女子都有如此膽識。三個男人還有什麼好退縮的呢！有女人也許會雞犬不寧，沒有女人肯定會冷冷清清。男人對男人的鼓舞，可能只是耳邊的風。但女人對男人的鼓舞，真的能讓人赴湯蹈火。

  徐公凌感覺自己的身體被別人霸占了，他說不出話來，也動彈不得。他覺得自己像是被一塊大石頭在壓著，滋味好不難受。一個喜歡說話的人，不能說話了，很難受。一個喜歡自由的人，不自由了，很難受。徐公凌討厭這種感覺，他覺得自己就像被鬼壓床了一樣。

  千年狼妖厲聲吼道：「追風，如果不是你壞了我的好事，我早已修成妖神。我再吃夠一百對童男童女，就大功告成了。可恨啊！可恨！說到底你不過是個凡人，我有萬年壽命，你呢？你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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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公凌又被一股力量控制了，他答道：「你真的以為吃夠一百對童男童女，你就能成為妖神嗎？這不過是一個傳說而已。全城的人都是我的父老鄉親，即使拼盡我全力，我也要保護他們。」

  千年狼妖連連冷笑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劍是你心愛之人的血祭成的。人世間有什麼痛苦，比失去自己心愛的女人更痛苦？」

  徐公凌感覺自己的心咯噔了一下，好像停止了跳動。徐風劍的溫度越來越低了，冰涼冰涼的。徐公凌的心好痛，好像有一萬根針在扎，這感覺讓人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失去了心愛的人，也會讓人失去自己。

  徐公凌勉強擠出一句話：「聽我說一句。過去的都過去了。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你的妻子願意為你祭劍呢？她想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嗎？你要為她而戰啊！」

  馬家駒朝狼妖扔了一顆小石頭，顯然是隔靴搔癢：「我去你的千年狼妖。說吃一百個童男童女能成妖神。我說吃一千斤狗屎，你吃嗎？我看你就是智障啊！」

  狼妖突然暴怒起來，一聲狂吼，眾人紛紛捂住了耳朵。

  張無音擠出一句話來：「家駒罵得好！罵得痛快啊！我那個他祖宗十八代啊！」

  張翔龍也笑道：「什麼狗屁狼妖，砍死當狗肉吃。這麼大一條，夠哥幾個吃幾年的了。」

  千年狼妖停止了狂吼：「我的親人，全部死在獵戶手上。最殘忍的莫過於人，你們記住，狼妖是被你們逼出來的！」

  徐風劍還是冰冷的毫無反應，不過徐公凌恢復了自由。他提劍退出了戰圈，來到四人邊上。他想笑，但是笑不出來。他抬頭看著這片月色，他又笑了。人應當哭著生，笑著死，笑著死的人，才是真正看透了生死。

  顏如意嬌怨道：「死到臨頭了，你還有心情笑啊？」

  徐公凌哈哈大笑起來，仿佛高興到了極點。他一邊捂著胸口，一邊朝馬家駒豎起了大拇指：「我為什麼不能笑！剛才家駒罵得真好，笑死我了。」

  張無音也笑了起來：「我們是該笑了，笑著死，總比哭著死好。」

  張翔龍也淺淺地笑了：「說得對啊！笑是會傳染的。死之前多笑一笑，總沒壞處。」

  馬家駒也強顏歡笑著：「哈哈！我要是進了狼妖肚子裡，我肯定使勁踹他。往死里踹，讓他天天肚子疼。」

  不遠處，只見一個小白團骨碌碌跑了過來。

  張無音最為警覺：「什麼東西啊？」

  徐公凌快速眨了三下眼，望向四周，看得清清楚楚：「糟糕了！小白來了！我本來已經把它關好了啊！完了，又要搭上一條命啊！」

  馬家駒望著徐公凌的眼，驚道：「公凌，你這是紅眼病嗎？怎麼突然變紅了啊？」

  徐公凌搖了搖頭：「沒事。我一連眨眼三下，看東西就能更大，更清楚。」

  馬家駒嘆道：「原來真的這麼厲害啊！我一直不知道啊！你這不等於千里眼嗎？」

  徐公凌抱起小白：「讓你別來，非要來。真不讓人省心啊！」

  顏如意也笑了起來：「你的狗真可愛啊！我突然也想養只狗了。」

  千年狼妖的狼爪又拍了下來，這巨大的狼爪足夠拍掉一個山頭了。

  張無音突然高聲喝道：「且慢！狼妖！你說話不算話，你是小狗啊！」

  千年狼妖停止了攻擊：「小鬼！你說！我怎麼說話不算話了。你們必須死。我把你們拍爛，做成肉醬吃。」

  張無音解釋道：「你剛剛說先找那和尚算帳，你一個千年狼妖殺不死他，偏偏欺負我們一幫小孩，有意思嗎？有本事讓我死之前，看看你能不能殺死他。」

  千年狼妖點了點頭：「有意思！一個和尚，我又什麼殺不了的。我先殺他，再吃你們。這老肉，我可下不去。」

  徐公凌暗想：「還好無音急中生智了，不然剛剛肯定被拍成肉醬了。這狼妖真容易被忽悠，不過見性神僧能抗住嗎？」

  馬家駒鬆了一口氣，看著別人先死，總比自己先死要好。此時此刻，他頓時明白了什麼叫螻蟻且偷生。

  張翔龍輕聲說道：「公凌，實在不行！我們快跑吧！」

  徐公凌擺了擺手：「翔龍，逃跑你想都不用想。我們兩條腿，能比得過他四條大長腿嗎？」

  顏如意望向徐公凌，深情款款地說：「徐公凌，我有話想和你說。」

  徐公凌微笑著點頭：「如意，你說吧！死到臨頭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狼妖的狼爪對準了見性，猛拍下去。只聽「轟通」一聲巨響，見性安然無恙，倒是掉了一地的狼毛。

  張無音大笑道：「呵呵！你看！我就說你不行吧！什麼千年狼妖，我看你最多就三十年吧！一個老和尚都收拾不了。毛都打掉了。」

  千年狼妖活動著狼爪，顯然有些吃痛：「我偏不信這個邪！」

  見性接下這一爪，五臟六腑也被震得難受，暗想：「好厲害的千年狼妖，我的佛陀涅槃功一生只能用九次。圓字輩的四大金剛還不快點過來合力降妖！再給狼妖來幾爪，我命休矣。」

  豫州，菩提寺的敲鐘僧，不停撞擊著大鐘。傳令僧大喊：「掌門方丈和諸位長老，勒令圓字輩四大護法僧進殿議事！」

  禪房裡有兩個小和尚被驚醒了，大眼小和尚問道：「師兄，怎麼回事啊？還沒到早課時辰吧？」

  另一個小眼和尚答道：「沒我們事呢！你睡你覺吧！方丈是叫的四大護法僧呢！我們就是挑水做飯的，有事也攤不上我們。」

  大眼小和尚嘆道：「唉！師兄，你說我以後能成為護法僧嗎？那四位師伯祖真是好威風的。」

  小眼和尚在他腦袋上敲了三下：「想都別想。護法僧都是千里挑一的高手，是我們菩提寺的擎天柱啊！我們不過是寺里的火工頭陀，和人家能比嗎？接著睡吧！明天還得早起做飯呢！」

  大眼小和尚有些哀傷：「我後悔來菩提寺了。我和我娘說來菩提寺參禪，是要修成正果，普度眾生的。沒想到到這裡來還是燒火做飯，我來這幹嘛？」

  小眼和尚勸道：「你也不用難過。有志者事竟成！只要你肯努力，被覺字輩禪師選中，不就有機會精研佛法了嗎？」

  大眼小和尚釋懷許多：「師兄說得對！機會總是有的。我一定能修煉成佛的。以後，我要讓菩提寺，以我為榮。」

  小眼和尚躺倒了：「你沒救了。」

  大雄寶殿裡金光閃閃的，見生方丈為首，四位長老在側，正在寧神打坐。圓塵、圓法、圓意、圓吉四大護法高僧站在殿中。見生方丈轉動著念珠，也不開口。四位長老相互對視著，也是雲裡霧裡的。

  圓法性子最急，問道：「掌門師伯，到底出了什麼事啊？」

  見生方丈睜開眼，贊道：「圓法師侄問得好。此事萬不可對外聲張，切記切記！」

  圓法接著問道：「謹記掌門師伯教誨。還請明言！」

  圓塵注意到見生方丈滴了一滴汗下來，已知確有急事：「師父！弟子一定攜三位師弟，排憂解難。」

  見生方丈沒有說話，他輕輕揮手，空中閃現出五個大字「凌州南大山。」圓塵點了點頭，已然知道要做什麼了，他雙手合十：「阿彌陀佛！煩請三位師弟帶上法器，與我同去。」

  圓法打著哈欠：「圓塵師兄，從這飛到凌州南大山，至少也得一夜啊！況且圓吉佛法低微，他三天都到不了。有必要這麼急嗎？」

  圓吉在四人之中道行最低，常常被圓法數落，不過他也不生氣：「圓法師兄，圓塵師兄自有辦法！快走吧！」

  大殿外。圓塵從口中吐出一朵蓮花來，蓮花慢慢變大，成了一個蓮花台，飄浮在空中。

  圓法驚道：「壓箱底的七寶蓮花台都拿出來了啊！平日想瞧一眼都瞧不了。」

  圓塵念起咒語，一個蓮花台分成了四個蓮花台：「圓法師弟，趕快回去取法器。要拿最好的，明白嗎？」

  徐公凌用力握住徐風劍，冷冰冰的劍還是毫無反應。徐公凌產生了許多疑問。他的劍到底是怎麼了？一個人怎麼能因為幾句話就被擊垮呢？一個男人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呢？在他沒有勇氣的時候，徐風劍給了他勇氣。現在他多想燃起徐風劍的鬥志，多想讓劍再活過來啊！

  徐風劍鳴叫一聲，又溫暖起來，徐公凌笑了，他和徐風劍真的是心意相通的。嗖的一聲，有什麼東西鑽進了他的身體裡，這感覺讓他很受用。強大的能量源源不斷地湧進他的身體裡，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幹掉狼妖！

  徐公凌舉起劍，對準了月亮。「滋滋滋」月亮中射出一束光芒，聚在劍身上。徐公凌感覺劍上的能量越來越多了，他的手臂上滿滿的電麻感。徐風劍吸收了月亮的光華，倍加璀璨奪目。月光黯淡下去，夜空中最亮的不是月亮，也不是星星，而是這一把徐風劍！

  馬家駒看到這場面，叫道：「快看啊！公凌的劍可以吸收月光啊！不可能吧！」

  張無音也有些吃驚：「公凌真是好命啊！得了這把劍，我們有救了。」

  能量已經吸滿了，徐公凌放下劍，拖在地上，一步一步靠近千年狼妖。

  千年狼妖冷哼一聲：「追風劍又能奈我何！不過是一把凡人打造的劍。」

  顏如意看著徐公凌的身影，不由痴了。瀟灑的背影，無所畏懼的眼神，她覺得此刻的徐公凌是個不折不扣的大英雄。

  徐公凌喝道：「追風逐月！」

  「呼呼」一陣狂風驟起，只見三道彎彎的月形劍氣直奔狼妖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