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站在了時代的肩膀上

  到家的時候已經7點鐘了，拉開鏽跡斑斑的大鐵門，被橘黃色燈光籠罩的廚房內，一位瘦弱的身影在忙碌著，那就是他的母親。

  見到郭凡回來，她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笑著招呼他們爺倆過來吃飯，在燈光的照耀下，已經有了老態的臉龐是那樣的溫柔慈祥。

  「媽！」

  聲音有些顫抖，當再次見到他母親的一瞬間，郭凡鼻子猛的一酸，淚水差點就忍不住落了下來。

  前世為了操持這個家，他的母親因為疲勞過度，年紀輕輕就離開了這個人世。

  那時候的自己因為高考落榜，自暴自棄了整整兩年，總以為全世界都拋棄了自己，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頹廢和放棄，對家人造成了多大的傷害，直到大三的時候，母親的死訓突然傳來，他才猛然驚醒，可是一切已成定局，留給他的，只有無窮無盡的悔恨與自責。

  

  「愣著幹嘛，快過來吃飯！」

  注意到郭凡眼中的晶瑩，母親趕緊給他父親使了個眼色，父親心領神會，哈哈笑著用他那粗糙的大手捏了捏郭凡的後頸，將他一把推進了廚房，按在了凳子上。

  晚飯很豐盛，有魚有肉還有郭凡最愛吃的田雞，一向都很拮据的父母竟然捨得給自己做這麼一桌飯菜，可見為了安撫他這個快要參加高考考生的情緒，是多麼煞費苦心。

  飯桌上，為人一向大大咧咧的父親和他說了很多，說話的內容大體就是那些放寬心，不要太在意成績，就算考的不好我們也不會怪你這些話。

  當然，對於一個骨子裡其實是個32歲大叔的郭凡來說，一個小小的高考，他根本沒有放在眼裡，他享受的，是父母言語中對他那深沉的愛。

  2001年，高考還是決定所有人命運的一個關鍵點，但用不了多久，中國教育就會以井噴式增長，未來的大學生會不斷貶值，相反，技術工人隨著社會的需求而不斷增長，為此，國家甚至在2017年，對高考製作做了一次重大的變革。

  當然，這些信息對於郭凡已經不重要了，雖然時代的潮流不會因為他的重生而改變方向，但是在這個年代，一個大學生的含金量還是很高的，更何況，他父親窮了一輩子，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自己的兒子能考個好大學，改變整個家的命運，他又怎能讓父母失望。

  吃完晚飯，父親拿上手電筒和手抄網去田裡捉田雞給郭凡改善伙食，母親在廚房裡洗碗洗衣服，郭凡洗完澡後，就一個人回方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晚上10點，郭凡翻來覆去睡不著，總怕自己一閉眼，眼前的這一切就會化為一片夢境，成為他臨死前的幻覺。

  既然睡不著，郭凡索性就不睡了，側著身子看著窗外，他準備把這整整32年的記憶好好整理一下。

  柔和的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地上，整個房間仿佛被鍍上了一層銀色的光輝。

  靜靜想著，未來整整十六年的社會發展藍圖，他在腦海中慢慢清晰了起來。他發現自己在不知覺間，竟將這麼多事記在腦中。

  比如2001年，這一年中國申奧成功，男足踢進了世界盃，世界經濟嚴重下滑，中國加入了了WTO（世界世貿組織）。

  比如房價，從2003年開始，中國的房價開始飛速上漲，到了2004年徹底變成了脫韁的野馬，平均房價從3000,到，4000,5000,6000……

  比如計算機，經過最初的嘗試與摸索，從2006年開始，中國IT行業呈爆發型發展，到2010年，中國已經可以和米國，美國並駕齊驅。

  比如他最熟悉的動漫行業，米國在經歷80年代的輝煌後，到了新世界雖然陷入了迷茫中，但是放眼整個世界已經成為當之無愧的老大，相反國產動漫徹底沒落，銷聲匿跡，直到2015年的那部《大聖歸來》，國產動畫終於又再次向全世界發出了自己的聲音。

  黃金的漲幅，網絡小說從微末中崛起到走向世界，股市的動盪，國家地方政策的風向，這些或大或小的關鍵點和細節，抽絲剝繭，在郭凡腦海中不斷交織摺疊。

  郭突然意識到，他記憶中的這些東西對他來說究竟有著怎樣的價值和意義，這龐大的信息流中，凡人只要抓住了其中任意一點，未來的十幾年，他都會成為一個風雲人物，而他，竟然將這所有的一切，全部緊緊握在手中。

  想到這裡，郭凡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整顆心臟如同剛剛跑了5000米一樣「撲通撲通」狂跳不止，hao123,淘寶，京東,17173……，太多的名詞不斷跳出他的腦海，他比誰都清楚，這些名詞在不久的將來意味著什麼？

  是名氣，是財富，是數不盡的人民幣……

  短暫的狂熱並沒有持續太久，擁有32年人生經驗的郭凡很快就冷靜下來。

  他意識到這些擺在他面前的遠遠超過這個時代理念的東西雖然如同一座金山，但以目前的他來說，還遠遠達不到搬動這座金山的能力。就比如淘寶，它的運營模式和發展前景，目前的郭凡估計比馬雲還要清楚，不過當初馬雲創立淘寶，可是有些幾百萬美元的投資作為他的創業資本，而郭凡，身上估計連五十塊錢都拿不出來吧！

  「慢慢來吧！」

  想通關節後，郭凡又重新躺了下去，重生後的他和其他人相比，已經是站在了時代的肩膀上，雖然不可能一口吃成個大胖子，但是只要他慢慢來，先從一些小的方面累計原始資金，成功不會離他太遠。

  這一夜，郭凡想了很多，有前世的那些瑣碎的記憶，也有對於他現在一片光明的未來的幻想，想著想著，不知怎的，前世出車禍後他朦朦朧朧看到的那個哭泣女人的面孔，就這麼突兀的出現在他的腦海中，怎麼都揮之不去。

  「安月笙！」郭凡下意識念叨著，記憶剛剛冒出了點苗頭，轉眼就如同潮水一般洶湧而來。

  如果說他的一生像是一個永遠不會天晴的黑夜的話，那麼安月笙對於郭凡來說，就是黑暗中唯一的火光。

  2004年的一個夜晚，面試失敗的郭凡躺在宿舍翻來覆去難以入睡，而剛剛面臨感情挫折的安月笙醉倒在郭凡的小區樓下嚎啕大哭，被吵的實在受不了的郭凡穿著睡衣怒氣沖沖的跑到樓下，一把將那個哭的像個大花貓的女孩從地上拽起來，沖她怒吼：「哭什麼哭，不就是個男人嗎，有什麼大不了的，老子當你的男人！」

  兩個人生失意的人就這麼離奇的相遇，又命運般的相識相愛。

  有安月笙陪伴的日子，是郭凡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然而，出生在官員世家的安月笙終究和郭凡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更別說那時的郭凡還只是個無業游民，不管從哪方面看，安月笙那雙雙身為政府一把手的父母，都斷然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和自己這個失敗者在一起。

  不顧一切的愛情向來只存在小說里，面對父母的威脅，安月笙選擇了妥帖，而他，也從此把愛，永遠封存在了心底。

  從那一刻起，愛情對於郭凡來說，是永遠不能觸碰的痛苦回憶，是不敢祈求的奢侈品，然而此時此刻，靜靜看著窗外滿地的月光，郭凡忍不住想，這一次，自己是不是有資格站在安月笙旁邊，自信的對她說：「我做你的男人！」

  凌晨一點，郭凡終究還是抵擋不了來自身體的抗議，迷迷糊糊睡著了，等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面的陽光異常刺眼，已經是中午了。

  01年的天空還不像後世那樣灰濛濛的，沒有霧霾，沒有化工業污染，天空純淨的像水洗過一樣。

  吃完午飯後，父親從別人家種植大棚里抱了一顆大西瓜回來，用井水鎮一鎮，然後再切成小塊，一口咬下去，那種清涼的感覺一直通到了心底，比後世那放在冰箱裡的不知好了多少倍。

  母親在洗碗，郭凡和他父親爺兩就蹲在井旁的桃樹下啃西瓜，西瓜子沒有就這麼隨意扔掉，父親細心的將西瓜子收集起來，然後全部存放到一個玻璃里，等到來年再種到地里。

  郭凡知道這樣的種子就算發了芽，最後長出的西瓜也絕對不會超過碗那麼大，可是他沒有阻止父親。

  8歲那年，剛剛上小學的郭凡煞有其事的對他父親說：爸，西瓜籽就這麼扔了不好，能不能攢起來自己種，這樣下次吃西瓜就不要再花錢買了！

  就這樣，父親收集西瓜籽的這個習慣，保持了十多年。

  看著河邊隨風晃動的蘆葦盪，郭凡喃喃說：

  「爸，這次模擬考，我考個全校前20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