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離高考還有60天

  「郭凡，你給我站起來！「

  「你好好算算還有多少時間，馬上就要高考了，你竟然還敢在課上睡覺，你到底想不想學了，不想學給我滾出去！」

  前方的講台上，一位留著板寸頭，帶著一副銀框眼鏡，身材高瘦的中年人用手中的三角板狠狠敲打著辦公桌，滿是痘痘的臉因為憤怒而變的鐵青。

  這不是李老師嗎，他不是早就因病退休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變得這麼年輕？

  是夢嗎，還是！

  郭凡大腦出現了短暫的空白，出車禍那一刻的記憶依舊在腦海中迴蕩，身體被撕裂的痛苦也刻骨銘心。

  

  可是，眼前的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郭凡抬起頭，黑板右側「距離高考還有60天」幾個大字清晰無比，坐在自己旁邊那個快肥成一個球的胖子分明是自己高中時代的死黨徐浩…

  心裡好像有一股特殊的情緒在醞釀，然後破土而出！

  歲月更迭，時光倒流，那魔幻一般的場景依舊曆歷在目！

  郭凡好像猜到了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可是多年的嘗識讓他一時間有些難以置信。

  「今年是几几年？美國總統是歐巴馬還是川普？三星NOTE7炸了沒？」

  郭凡猛的從作位上站起，有些瘋癲的大吼道。

  原本心中滿是怒火的李老師被郭凡這麼一吼，整個人愣了一下，憤怒的神色逐漸變得有些奇怪，有些遲疑的瞪著郭凡：「說什麼胡話呢，怎麼，還沒睡醒嗎？」

  「我靠，你小子魔怔了吧，今天是2001年你不知道？美國總統是小布希啊……郭凡，你不會睡個覺睡成白痴了吧？」徐浩目瞪口呆的看著狀若瘋癲的郭凡，被肥肉擠得幾乎看不見的小眼睛裡，露出一抹驚悚的情緒。

  不光是徐浩，整個班上的同學此時此刻，包括李老師，都用一種異常詭異的目光看著郭凡，在他們的印象中，郭凡雖然學習不認真，成績一直是班上倒數的存在，可是為人卻一向比較低調，從來不干一些出格的事，今天究竟是怎麼了？

  「咳咳，郭凡，你先坐下來，既然你不願意上來，我就換個人吧，課代表，你上來把這道題做一下！」

  見郭凡精神恍惚的樣子，李老師意識到了不對經，趕緊打圓場安撫郭凡的情緒。這年頭學生學業的壓力一年比一年太大，尤其是臨近高考，畢業的壓力更是強大到了一個臨界點，這個時間段的學生都是火藥桶，一碰就炸。

  帶畢業班這麼多年，被沉重的學業逼的精神崩潰的學生他也不是沒見過，因此每到臨近高考這個時間點，他總是儘可能的不去刺激他的學生，以免發生意外。

  然而這個時候，情緒已經膨脹到頂點的郭凡根本沒有把李老師的話聽見去，胖子徐浩的低語此時此刻卻恍如洪鐘大呂，在他腦海中久久迴蕩。

  「今年是2001年…」

  「美國總統是小布希！」

  ……

  「徐浩，你給我一耳光，不用介意，狠狠打就是了！「

  郭凡一把拉住徐浩的手，做勢就要往自己的臉上打，徐浩猛地一個機靈，肥碩的身體像皮球一樣瞬間從凳子上跳起來逃命似得離開座位，小眼睛中的驚悚徹底變成了純粹的恐懼。

  「我靠，郭凡，你幹什麼，老師，救命啊，郭凡他瘋了！」

  隨著胖子的動作，原本安靜的教室徹底炸開了鍋，所有的學生紛紛離開座位朝著教室的左側擠去，儘量遠離還在手舞足蹈的郭凡。

  「啪！」

  在李老師懵逼的目光中，郭凡狠狠甩了自己一個耳光，聲音清脆響亮，分明是用了全力，更讓他懵逼的是，在甩了自己一個耳光後，郭凡伸手摸了摸已經浮現出清晰的五個手指印的臉龐，說了一句「好疼」後，竟然反手又給了自己一個耳光，一邊打一邊笑，開心的情緒不似做偽。

  完了完了！這孩子好像真的瘋了！

  李老師此刻的心情是沉重的，沒想到他執教這麼多年，雖說手裡沒出過什麼特別牛掰的人才，但也沒發生過什麼意外，沒想到今天一個平時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學生竟在他的課上瘋了，這要是傳出去，他還有什麼臉面繼續在這個崗位上活下去。

  「班長，快速把你們的班主任喊過來，快！「

  事態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掌控，李老師徹底慌了，然而還沒等他說完，教室里突然「彭」的又是一聲巨響，仿佛鐵門一腳被踹開的聲音。

  郭凡感覺後腦勺一陣劇痛，大腦開始變得暈乎乎的，他茫然的回過頭，看到的是一張掛著幾滴淚珠的清秀臉龐，眉心長了一個小小的美人痣，波波頭擋住了半邊臉。

  這個，好像是英語課代表馮楚辭！

  女孩的名字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下一刻，郭凡眼前一黑，就這麼直挺挺倒了下去。

  唯一一個沒有離開座位的英語課代表馮楚辭，手裡緊緊捏著已經乾癟的文具盒，嘴唇緊緊珉在一起，終於「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老師，我腿軟了！」

  ……

  「池塘邊的榕樹上

  知了在聲聲叫著夏天

  操場邊的鞦韆上

  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黑板上老師地粉筆

  還在拼命唧唧喳喳寫個不停

  等待著下課

  等待著放學

  等待遊戲的童年……」

  郭凡醒來的時候發先自己躺在醫務室的病床上，學校里廣播正循環播放著羅大佑的那首《童年》，輕快的語調像一股涓涓細流，糅雜著正午的陽光，淌進他的心底。

  窗外班主任，李老師和醫務處那名頭髮花白的老醫生正切切私語著，老中醫出生的王先生正對郭凡的班主任進行批評教育：孩子沒什麼問題，除了頭被文具盒砸了一下破了點皮外，其他一切正常，不過身體上雖然沒什麼毛病，心理狀態卻是個大問題，馬上要高考了，孩子學習壓力肯定大，你們這些當老師的不要逼的太緊，你看，出事了吧！

  王先生說的很嚴厲，班主任和李老師也連忙點頭，心底暗自摸了一把汗，在內心深處，他們甚至有些感激英語課代表馮楚辭，要不是她那一文具盒即時放倒了郭凡，天知道接下來事態會發展到什麼程度。

  聽到李老師他們的談話，郭凡微微一笑，他這一鬧可把所有人嚇的不輕。

  「重生了啊！」

  郭凡呆呆的看著天花板那呼呼轉的飛快的電風扇，原本激動到接近瘋癲的心在這一刻卻異常平靜。

  其實當他睜開雙眼的一刻就已經意識到，上帝好像跟他開了一個玩笑，前一秒還不分青紅皂白的奪取了自己的生命，下一秒，就隨手把他丟回了2001年。

  恍惚之中，郭凡想起了很多事。

  這一年北京申奧成功，美國攻打阿富汗，賓拉登手下的恐怖組織挾持了兩家飛機撞毀了紐約的世貿大樓。也就是這一年，自己高考落榜，為了湊夠給自己上本三的學費，父親從工地上摔了下來，雖然保住了一條命，卻也從此喪失了工作的能力。

  家裡的負擔一下子落到母親一個人頭上，為了維持生計，賺錢供自己上大學，母親起早貪黑，過度的勞累讓她的身體急轉直下，終於在郭凡大三那年倒在了服裝廠里的縫紉機上。

  太多的記憶與傷痛不斷划過腦海，眼淚不知不覺從郭眼角流了下來。

  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悔恨與無奈到現在還在他心中隱隱作痛，本以為他至此一生再也無法彌補自己對父母的虧欠，沒想到上天竟然給了他一次重頭再來的機會。

  重頭再來，郭凡還會讓這一切發生嗎？

  郭凡下意識捏緊了拳頭，不，他不會！

  父母為自己操勞了大半輩子，挺了一輩子的脊梁骨也只為他而彎過，自己怎麼忍心讓他們在經歷上輩子那樣的苦難，這一世，他一定不會讓他們為為自己操心，等待他們的，只有光明而又美好的未來！

  「同學，你醒了！」就在郭凡思緒萬千的時候，王醫生隨著他的班主任和李老師推門走了進來。

  「班主任，李老師！」看到他們，郭凡趕忙從床上站了起來。

  「怎麼樣，感覺好多了吧，小伙子啊，年輕人要學會把控自己的情緒，必要時要適當調節，有什麼困難儘量和你的老師說，不要用憋在心底，這樣不光影響你的學習，也危害你自己的健康嗎……」王醫生嘮嘮叨叨，耐心對郭凡進行教育。

  郭凡低著頭乖乖站在一邊，顯得異常乖巧。

  「李老師，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哎，你這孩子！」快40的李健複雜得看眼前這個還有些稚氣的少年，心中一時堵的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說實話，今天他可著實被嚇的夠嗆，捫心自問，他平時雖然嚴厲了點，但也沒幹什麼出格的事啊，就連家長都很少叫，可這孩子怎麼突然就爆炸了呢。

  想不明白！

  看著李老師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郭凡心底也很無奈，重生這件事本來就匪夷所思，換誰來一開始都是這個樣子，看來這個黑鍋頁只能給李老師來背了。

  「你先在醫務處休息，休息完後來我辦公室一趟！」見著郭凡沒事後，李健就和班主任離開醫務處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去了。

  接著在醫務處歇了接近一個鐘頭，郭凡就被喊到教師辦公室，相繼被李老師，班主任還有他的各位科目老師拉過去好好談了一次心，無非就是要學會釋放壓力，老師這麼做也是為了你好，有什麼困難儘管來找我此類的問題，班主任還特意披了他三天的假，讓他回家好好休息一下，調整好心情再來上學。

  下五四點的時候，父親提前下班把自己從學校接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父親一句話都沒說，直到快到家門口，父親這才慢悠悠說了一句：「孩子，沒關係，我不怪你，不要有壓力，不管你考的好考不好，盡力就行了，我和你媽都不會怪你！」

  坐在自行車上的郭凡，當時眼淚就不爭氣的留了下來。

  自行車晃晃悠悠的行駛在鄉間小路上，田裡的油菜花金黃金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