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她,該死

2024-06-09 10:51:41 作者: 半夏笙歌

  「沈瓔,你好大的膽子。」攝政王起身,走到明初眼前,恰把一塊靈牌踩在腳下。

  「不如攝政王膽大,構陷重臣好比提刀切菜,連對自己的親兄弟下手都毫不手軟!」明初恨恨地冷視他,只恨眼裡不能生出殺人的刀,不能把攝政王手刃刀下。

  身邊的那名白衣高手再次在她的肩上施力,骨頭炸開似的,痛到她全身顫.抖,「攝政王,你不得好死,你做了那麼多惡事,總會有人把你的惡行揭發,讓冤死的人們昭雪,讓……」她的話斷斷續續,說到這時,肩上的痛襲遍全身,她忽然說不出話來,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死到臨頭你還嘴硬?」攝政王腳上用力,一面沈家太爺的靈牌應聲而裂!

  

  「放開你的腳,」明初心頭一哽,卻還強撐著一口氣:「你這個狗雜種!」

  攝政王何時被人這麼當面罵過,當下一股怒火直衝天靈蓋,拳頭握得「咯咯」打響,「你竟敢罵本王?」

  「你的髒腳不配踩在忠列的靈牌上,」明初直視攝政王,眼中有刀般鋒利的光芒,「你總有一天會死無全屍的,狗、雜、種!」

  她成功惹怒了攝政王,現在的她就是一心求死,她死得越快越乾淨,承元就相對越安全,承元那麼聰明,一定會明白她的心意。

  如死的目光往承元淡漠的臉上看去,別人知他處事不驚,她卻知道他平淡的背後付出多少忍耐的艱辛,歡樂時笑、傷心時哭是每個人都有的本能,而他,卻從來都將那些最起碼的隨性深深藏下。

  她只看了他一眼,怕在他身上停留多了會露出馬腳,但願承元都能看懂。

  承元豈會不知她這麼快承認身份,是想把攝政王所有的怒火都攬過去,摘除他的嫌疑,即便她死,也要他好好地活著,活著,才能更近一步地到達目標。

  眼睛脹痛地難受,可他還是要忍住不哭。

  攝政王伸手,常遠察覺出他的意圖,趕緊把地上的匕首撿起,捧放在攝政王手中,攝政王的匕首削鐵如泥,是一把罕見的寶刃,鋼鐵都不在話下,更何況,一個女人的骨頭。

  「你要怎麼死呢,」攝政王拔出匕首,匕首在水的折射下映出一道光芒,那寒光一閃,直逼進明初眼中。攝政王慢條斯理地觀賞著寶刃,殺人前享受被害之人的恐懼,是他多年來戒不了的毒,「你的眼神一點都不害怕,這讓本王很不滿意,本王有的是辦法,讓你死的慢一點,更痛苦一點,讓你知道本王對付敵人,都是什麼手段。」

  明初直勾勾盯著攝政王一雙嗜血的眼睛,他的眼窩很深,一看便給人一種陰森感,這時的他更如惡魔,但明初的眼裡卻沒有一絲害怕。

  「狗雜種,你怕了?」

  「很好。」攝政王將匕首指向她的臉,「本王親手送你歸西。」

  「慢著王爺。」承元喊下他攝政王的動作。

  攝政王正要向明初走去的腳步停下,同時多疑的眼睛掃向承元。

  面對攝政王的刀她不害怕,可是承元的這一聲「慢著」,卻叫明初心都拎了起來:千萬不能露底,千萬要忍住,否則我們一個都活不了……

  「王爺息怒,」承元臉上不見半分憂色,他對明初的擔心都刻在骨子裡、心頭上,深情的地方向來藏得最深。

  他向攝政王說道:「沈瓔騙了屬下的感情,害屬下被王爺誤會,這筆帳,屬下要親自向她討回來。」

  新鮮啊,攝政王眼中泛出一點光亮來。

  「王爺不是懷疑屬下跟她關係麼,屬下可以證明,屬下的心是向著王爺的。」他慢慢站起來,看著明初時他的眼神依然淡然,「讓屬下親手殺她。」

  萬箭穿心的痛,不外如是。

  可明初又覺得好安慰。她原想,若是會落得生不如死,就咬開嘴裡的毒藥,賴死不如好死,現在承元願意動手,真的最好不過了。

  攝政王對承元的請求十分滿意,當下樂呵呵讓常遠把匕首拿給承元,自已則坐到原先的位子,繼續斟著酒,看著這場即將上演的好戲。

  接下匕首,承元邁開被鐵鏈鎖住的腳,每動一步,就會響起嘩嘩的聲響,刺耳難當,他走到明初面前站定,居高臨下地俯視她,冷冷地問:「你勾引我,欺騙我,沒想到你原來是罪臣之女,你該不該死?」

  她凜然相看,不回一句。

  動手吧,我死後,剩下的路你代我走……

  「你身為罪臣之女,出逃四年,如今包藏禍心攀附於我,企圖行刺王爺,該不該死?」承元逼近她一步,眼底透著堅決的殺氣,「想怎麼個死法,要不要我挖出你的心肝,還是要給你凌遲呢?」

  明初身後的那名白衣高手捏著她的肩膀,一把將她提起:「承大人,動手吧。」

  匕首帶著撲面的鐵腥氣從承元手上緩緩抬起,鋒利的刀尖停在明初的心口位置。

  這時的她絕望如灰,一動不動地瞌眼,不掙扎,也不害怕。

  與其死在別人骯髒的手裡,她寧願死在承元刀下,雖然他的手也不見得乾淨。

  她沒有閉眼,死亡前的最後一刻,她想把目光停在他的身上,這一世太短,太亂,如果有下輩子,希望他們不要再有身份之隔,彼此也沒有仇恨的牽絆,只要純粹的相遇一場。

  夕陽的光線打在湖面,黃琉璃般的光映入承元眼中,終於漸漸篤定。

  「去死吧!」眼底露出兇狠的殺氣,他忽然抬起匕首,一刀削下!

  「啊……」一個慘叫聲迴蕩在玉橋上,就在這個聲音叫起同時,「卟嗵」一聲,承元攬著明初跳下人工湖!

  玉橋上的侍衛們見狀跟著跳水追截,高手們則第一時間簇向攝政王,常遠操著尖細的嗓音大叫:「快殺了他們!不能讓他們活!」

  「不,」攝政王雙眼暴紅,瞪起的眼珠子仿佛一碰就要迸出眼眶,繃緊的全身似要炸裂:「給本王活捉,本王要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跳下水的時候承元已用削鐵如泥的匕首割斷手上的鐵鏈,水中他的身子一個翻滾,利索地斬斷腳鐐,護著明初往白荷亭東面游去,此時玉橋上唰唰一陣箭雨疾射,在他身邊插出幾道醒目的急流。

  轉身一看,兩名白衣高手拿著劍正向他們追來,此刻時間就是生命,承元顧不得去對付白衣人,箭雨仍在身邊密集穿梭,好在還能躲過。

  承元拉住明初的手以免她掉隊,小心地避著擦身而過的箭雨,向白荷亭東側趕去。

  感覺到身後的殺招,明初身子靈巧一轉,猶如一條美麗的魚,在水中旋起一道漂亮的旋渦,視線向後的時候,見一名白衣高手正持劍向承元的腳上砍來!

  見狀她推了承元一把,這一劍避過承元的腳,削在了她的手臂上,霎時鮮血染紅身邊的湖水,這個時候她顧不得疼痛,承元跳進這裡興許因為他還有生還之路,她奪過他手上的匕首,毅然決然為他護航。

  承元見水中一片鮮血,心急的他頓時散了一口氣,身子往下一沉。

  再堅持一下,很快就能得救了……

  憑著對方位的記憶,承元向他的目標地點游去,趟著腳下的淤泥,大概在縱深一尺半左右,用腳可以感覺到一塊堅硬的鐵板狀東西。

  在白荷亭中,他目測了許久才計算出它的精準方位,原以為倉促行事會偏離計劃中的軌跡,還好,終於找到了!

  他用腳勾住鐵板上的拉環,伸臂把明初拉在手上,腳下忽一用力,把鐵板整個掀起,湖中水向地下猛灌,形成一個巨大的水旋渦,將承元和明初相繼吸進洞中!

  白衣高手們見勢不好趕緊後撤,但已經來不及了,水的吸力把他們一併往地底捲去。

  「怎麼回事!」白荷亭上的攝政王大驚失色,指著那處深深漩渦喝道:「還不快給本王去看,見鬼了!」

  人工湖下的鐵板是暗道的一個出口,鐵板打開後水往下灌,承元托著受傷的明初不停地向前方奔跑,和洶湧而來的洪水比速度,身後的奔騰的湖水帶著三名白衣高手,正在向他們吞噬而來。

  就在剛才,承元才看到明初右臂上的傷口,不僅手臂,左腿上方也在流著血,但她似乎忘了痛,速度丁點也沒落下。

  倒是那三個高手水性一般,被漩渦捲入時估計有些發懵,只顧玩命往前狂奔。

  承元忍下心疼,緊緊握住明初的手,這一握,願此生再不分開。

  叫嘯的湖水緊咬身後,死亡離他們一步之遙,兩個人這時只有一個念頭,活著!

  再過三四丈就到了第一個拐彎處,承元眼中一亮:「抱緊我!」

  明初不明白他要做什麼,但這時情勢緊急,已容不得再有半分遲疑,她不再多想,緊緊抱住他的腰腹,然後自已便跟著他一道騰起,電一般向前方飛射!

  轉角時,承元借著牆壁的反作用力,一舉竄進了彎道,同時在右牆的石板上砸了一拳,一道石門貼著他們身後轟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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