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做好最壞的打算吧
2024-06-09 10:51:37
作者: 半夏笙歌
「世子爺見諒,我也沒辦法的,京城裡攝政王最大啊,他的命令我不得不從。」
「你想造反不成,」李程危險地眯起眼睛,「攝政王代天執政,最大的是皇權。」
看來李程還是個皇帝黨,想到承元還在攝政王府上沒有消息,明初笑說:「玩物的事麼,這事兒主動的是您的好兄弟承大人,您討厭我做什麼?」
「誰跟他是好兄弟?」李程像是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一般,「別說本大人本就不恥他,就沖你們兩背地裡乾的那些骯髒事,本大人跟他也做不成兄弟。」他冷笑,俊白的臉諷刺地抽搐著,「我才不要跟他做兄弟。」
明初見李程眼中分明流過一種不可名狀的情緒,一閃而過,快到她看不清。
她環顧一眼周邊,見侍衛們離得較遠,這才小心避著李程的箭鋒,偷偷跟李程說道:「不對啊,我分明聽承大人說過,他說很欣賞世子爺,而且寵幸我的時候還說,敬王家的世子都比我有味道。」
明初以為這話聽到李程耳朵里,以李程那種風風火火的性子必然要去找承元興師問罪,明初都想好了,下一句就直接告訴他承元在攝政王府,可接下來李程的反應出乎她的預料。
「原來承元看上了本大人?」李程嘴角挑著笑,話落後他忽然鬆開指間的箭,「嗖」一個迅疾冷冽的破空聲,箭風帶出氣流,將明初頸側的一縷碎發吹得狠狠一動。
箭尖沒進前院一棵玉蘭樹上,箭尾錚錚作響。
「明掌柜,」李程低下頭,陰冷氣息迴蕩在明初耳旁:「就憑你,也想翻雲覆雨麼?你真以為自己天衣無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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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色從明初眼底閃過,又很快恢復平靜,李程是不是在詐她,畢竟她來京時間這麼短,能在三方陣營里穿梭確實入了很多人的眼,現在她又想挑撥承元,李程試探她也說得過去。
「世子爺過獎了,就憑我一個小掌柜,是做不了什麼大事的,」她尷尬地笑笑,「頂多我誤了承大人,讓他無暇顧及國事罷了,我今後改了就是,不敢讓世子爺發這麼大火。」
「小掌柜,本大人奉勸你一句,你最好到此為止,哪來的回哪去,不然,」李程一步上前,將弓弦抵在了她的脖子上,「等著你你的會是什麼,你不敢想像。」
「我此後一定謹慎行事,不敢張揚了。」明初手心裡一片汗濕,李程的話竟讓她原本平靜的心驟起波瀾,她思來想去,莫非是屬下們當中有人走漏風聲,暴露了她此行的真正目的?
還是說承元那邊出事了?
「我自認寬容,一般能過去就過去了,可你實在讓我忐忑,我給你兩天時間,把京城裡的事結束,遠遠地離開這裡,否則你後悔都來不及了。」弓弦再抵近一些,逼得明初往後挪開半步。
「我是個商人,哪兒有利往哪去,人之常情……」
她話出一半,李程逼上前來,低聲冷酷地笑道:「你真是商人麼?你非要逼我,把你的底都揭個乾淨麼?」
這一句話出口,明初心頭一震。王家謀劃著名造反,如果是那頭漏了消息,而此時李程在此提醒,那麼李程就可能是出於善意,告誡王家儘快收手,不然李程沒道理會給她點這個音,從這點來看,至少李程不會傷害王家。
再一想,她在京城所辦的事都是經過王家或者慎王屬下,她本人並沒出面,不大會把京城最近的異動算在她身上,莫非是她城西別苑的屬下們當中有人在行動中被發現了?
還是承元那頭的人?
如果消息是從承元那頭泄露,那麼此刻承元的處境,一定非常糟糕。
「世子爺,」明初乾笑,儘量不讓心虛爬上臉龐,「我是王家商號分號的一個掌柜,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不知您說的底,是什麼底。」
李程默然笑笑,眼中的意味無人能懂。
他也是剛剛才來慎王府,在此之前他派了一名屬下去承元府上找「明掌柜」,幫他帶句話,可並沒有找到人,想到「明掌柜」和慎王交集,她很有可能會來慎王府,於是才來府上。在攝政王的壓力下,敬王府平時不怎麼跟慎王來往,他來這裡,只是為了等「明掌柜」。
那些話,他必須讓明掌柜聽見。
或者,她此刻撤退還來得及。
「舊人已去,已是四年,何必再執著太多,只會把自己陷進來而已,」李程說完重重地推了明初一把,把她推得一個踉蹌,「滾,再讓本大人看到你攪事,別怪本大人下狠手。」警告過後他不再看她,提起弓,自顧自地專注練箭。
李程連四年都說得出,真的暴露了麼?
明初離開慎王府後,明初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裡魂不守舍,對車窗外的小富低聲吩咐:「小富,你立刻回一趟王家,讓老太爺保守行事;讓小武提醒兄弟們注意警戒,聽我或者老太爺的下一步命令。」
小富聽後驚訝問道:「出事了?」
心中的那塊大石似要把她沉入深淵,眼見著一切都在向著他們想像的那步發展,父親被害的線索一一理清,構陷太子案的證據也快尋齊,三大世族的對抗重新開始,攝政王內部的爭鬥也在展開,還有攝政王與雲太后的舊情也將浮出水面,說不定還會帶來更震撼的真相……
這時漏了底,對她和承元,以及他們一整個線上的屬下們來說,都是致命的災難。
「抱歉。」她遺憾地說,「是我太不自量力,但願不要連累到你們。」
「您不一起回別苑麼?」小富問她,「我們到哪兒會合您?」
明初低下眼眸,深深的憂慮瀰漫車廂,她長抽一口氣,從靴子的夾層里拿出王少安送她的那塊金鷹信印,兩指在邊緣處按下,金鷹從中自開,一顆白色金屬丸靜靜地躺在圓型的小凹槽里。
她把這粒綠豆般大小的金屬丸拿出,放在了嘴裡,如果落進敵人手上,到了求死無門的時候,可以咬開金屬層,吞下裡面的毒藥。
她再合上金鷹,遞向小富,「這個你也一併送回王老太爺手上,告訴他,我也許不能再陪他們走這一程了,我一暴露就會連累到王家,是要絕地反擊,還是保留實力等待元帥消息,看老太爺的意思。」
「明掌柜?」小富看著這隻金鷹,遲遲不敢接下,眼裡很快溢出了淚光,得是到了多麼絕望的時候,她才會把這沉甸甸的信印奉還?她是那樣堅強的女子,任何絕地都絕不氣餒投降,現在……
承元在攝政王手上,這就是明初不能退的理由,但她也有責任把手下們之後的路打算好,他們跟著她來京,她得讓他們活著離開。
小富顫抖地接下金鷹,小心地貼身放好。
這時,一陣馬蹄聲傳向這邊飛速駛近,洶湧如浪濤陣陣,在颶風的挾裹下瘋狂襲來。
「可能來不及了,」明初心中一動,手放在座椅下的一把劍柄上,打開車簾後把小武推下馬車:「你們分頭行事!」
「掌柜……」
「走!」明初怒喝一聲,駕著馬車掉頭,途中轉彎,抄往另一條街道上行駛,身後一大隊騎兵正快馬加鞭向她追來,明初回頭看了一眼,約有三四十人,是攝政王府的衛兵服飾。
馬車駛進了行人匆匆的街市,驚得人們惶惶而散,在一處街口拐彎時,明初在身後追兵們視線死角內,借著店鋪的招幡為掩護,果斷跳下馬車,再經過旁邊一個狹窄的小巷,利索地竄上牆頭,整個過程她的身形快如疊影。
那隊騎後並沒發現明初已經跳出馬車,仍在全力向失控的馬車追去,一路驚起了群眾們的陣陣尖叫,為首的疤面隊長追上馬車後發現人已不見,氣急敗壞地揪起身邊的布衣行人:「裡面的人呢!」
行人嚇得雙腿發軟,癱跪在地,不停地磕頭求饒說不知道。
牆頭上的明初不敢鬆氣,看來真是暴露了,承元自從昨天進入攝政王府後音信全無,她也擔心是不是有情況,但又不好去打聽,心想著承元做事求穩,興許只是攝政王要與他商量要事才遲遲不歸,如今再一看,她一暴露,她的屬下們,王家還有慎王都將受累,王家那邊有王少安領兵在外,攝政王暫時應該不會動他們,可是黑子他們……
但願他們現在平安無事。
「明掌柜,」沉沉的音色,有深不可測的味道。
這個聲音就在她的身後!
明初握著短劍,正要反手一劍削去,可身子還沒來及動彈,就覺得脖子上一涼,一把劍已經挨在她的頸項。
「我們王爺有請,這是天大的面子,你跑什麼?」他將劍移了移,身子向她挪動一步,好讓自己能看到明初的臉:「你自以為一切都在掌握麼?傻女人,有人把你賣了。」
真落到敵人手裡她反倒坦蕩地很,側目斜睨身後那人被飛吹動的純白衣角,「是哪個無恥小人背後嚼舌根?」
「王爺收到密信,說四年前的仇人之女找他尋仇來了,還是臥在身邊的女人,王爺還疑惑呢,他弄死的人實在太多,前幾天正好是沈將軍死忌,因此王爺才想到了那個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沈瓔。如果王爺沒猜錯,你就是沈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