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留一手

2024-06-09 10:51:34 作者: 半夏笙歌

  承元向連忠微笑點頭:「是啊,她姓明,名長櫃。」

  「王爺,」連忠又連連向攝政王磕了三個頭,惶惶進言道:「這個人是王家商號的人,他是王家人啊,您看他不男不女,還不知到底是男是女,他怎麼能出入王府殿堂,侍候承大人左右呢?」

  「本王只知她是女的,」攝政王滿面不悅,反而在幫明初說話,「堂堂城防軍統領,正事不做理會這些雞毛蒜皮小事做什麼?」

  「王爺!」連忠說道:「聽說這個明掌柜不僅是王家人,還曾投靠過慎王,如今又來勾引承大人,請王爺一定要小心點,萬一她……」

  「敢問這位大人我怎麼了?」明初冷冷地打斷連忠耿耿直言,「我要是真有別的歹心,又怎麼會讓人知道我就是王家的一名掌柜?我來服侍承大人是王爺做的主,王爺的話比天大,我確實曾做過慎王殿下的丫環,正是王爺看我乖巧伶俐,才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服侍承大人的,可你口口聲聲說我不懷好意,你又是什麼居心呢?」

  「你……」連忠沒想到裡頭還有這層關係在,當時就嚇得白了臉色,「王爺恕罪,微臣也是為王爺的安全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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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夠了。」攝政王不耐煩地叫停他,「本王正有些話要跟你說。」

  這時承元給明初遞了一個眼色,明初也很識相,接觸到承元的眼神後就主動退了下去。

  等明初走後,攝政王擱了茶,向跪在殿上瑟瑟發抖的連忠說道:「今天在金殿上,本王也有些衝動了,念在有承元求情,那事算了,今後你務必謹慎行事,幫本王守好京城。」

  「是王爺,」連忠飛快應下,對於王少安擁兵十五萬的事他耿耿於懷,連戰死在晉南攝政王卻不去追查,一味聽信王少安的解釋,他焦急兒子的仇遲遲不能報,又操心著王家可能會動不軌之心,想了想,他還是把前面沒說完的話提前起,「王爺,不然再令王少安進攻呢?」

  「你急什麼,之前本王下御令讓王少安進攻,是因衛晉祥要挾我們,讓我們把連戰和他的騎兵一營交出去,並釋放衛敏,可是後來呢,連戰擅自行動中伏,那個什麼衛敏還是個冒牌貨,眼看我們就要爭取到衛晉祥投降了,這個時候打哪行呢?」換成從前他肯定要主攻,但承元的權術一再讓他嘗到了甜頭,要想讓天下和這朝局穩定,必要時施點仁政是少不了的。

  連忠剛剛才保穩住位子,見攝政王既沒有進攻的打算,也沒有處理王家的意思,就識相地不再提了。

  「王爺英明,」承元向攝政王笑道,「王爺心懷天下,以大局為重,實在讓屬下佩服。相信王爺長此以往,必能一統大盛,帶領大盛走到巔峰。」

  「如果有一天大盛一統,你承元的功勞少不了,」攝政王被這馬屁拍得舒服極了,頓覺身上飄飄然兮,「到時本王必定重重有賞的。」

  「屬下得王爺重看,必將竭盡所能相助王爺。」承元順勢把馬屁重重拍去,說完還偏開臉,朝連忠那兒瞧了瞧。

  連忠見攝政王眼中有光,想到今天惹到王爺生氣,贖罪的心躍躍欲試,於是多言了一句:「王爺,您大權在握,何不……何不自已做了萬民之主呢?」

  「你說什麼?」聽後攝政王臉色突變,眼底頓時生起濃濃殺意!

  這種眼神連承元看了都不免心頭一驚,不是做戲,他的確憤怒到了極點,說起來,攝政王一手把持朝綱,想進一步將皇帝取而代之也很正常,而且從種種跡象上看,攝政王確實已將皇帝架空,若說他沒有反意,鬼都不信!

  可是沒道理在連忠說到這個話題時會引來他如此盛怒,他在想什麼?

  攝政王抽出懸掛在頂樑柱上的寶劍,舉劍就朝連忠劈去,連忠見攝政王動真格的,慌得爬起來,接連躲開他幾個劈斬,大叫著「王爺饒命」,場面一度混亂不堪……

  關於攝政王究竟想不想當皇帝,承元吃不准。

  承府,戲台上咿咿呀呀地唱著秦腔,承元斜靠在太師椅中,吃著丫環給剝的荔枝,一口咬下去,甘甜蜜汁充斥舌口,暢爽怡人,可承元這時卻心事重重。

  昨天要不是他攔著,連忠早叫攝政王劈成八半了。

  如果攝政王有反意,即便幾個親信在一起說說造反的事那又有什麼,天底下誰不知道他獨斷專行,拿走了皇帝的權力?以攝政王如今在朝的勢力,哪怕他明天就要皇袍加身,今晚也會有成千上萬的人連夜給他鋪路,承元做為攝政王最信重的人之一,攝政王完全不需要在他面前把戲做成這樣。

  不管怎麼說,連忠經過這一事,只怕會對攝政王心生芥蒂了,但承元偏偏就把他統領的位置給保下了,在不確定這個位置能不能能落進自己手裡之前,先在連忠的手裡放著也是不錯,至少現在的連忠已經會對攝政王產生戒備了。

  戲台上的戲正精彩,唱的是一對年輕人的愛情故事。

  男主人公是一位富家公子,家中兄弟多人,他是頗受寵愛的一個。他看上了某位大人家中的長女,那少女長得標緻動人,精緻無雙,戲詞裡形容「天女下凡」。

  今天請的這戲班子在大盛朝小有名氣,曾入宮獻藝過,承元讓明初挑戲,她一眼就看中了這個《姻緣錯》的戲名,承元看到明初在點這齣戲時的眼神,像在提醒他。

  姻緣錯。

  「姻緣錯,」承元放開腦中的瑕思,專心陪明初看戲,明明戲名已決定了這是一場悲劇,但他還是期望戲中會有轉折,似乎,這不僅僅是一場戲。

  轉頭看明初,見她雖看著戲台,眼中卻很空洞,像早已神飛物外。

  戲詞裡的故事接著演繹。富公子為了那位少女挖空心思逗她開心,為了追求她,他還花重金向江湖高人學變戲法,有一天他置辦了一個大箱子,當著少女的面把自已裝進箱子,讓少女數三個數,結果少女數完數,再打開箱子時他已經不見了。

  少女是個聰明人,自然曉得一個大活人不可能憑白消失,當即命令下人們撬開這箱子,果然發現戲台上有一個入口通向地下。少女想也不想跳了下去,無意間,撲倒了地下的一個人。

  他是配合富公子一起變戲法的男人,那位富公子的弟弟,少女後來真正喜歡的人……

  「姻緣錯,這個女主人明著接受了哥哥的求愛,卻暗地裡和他的弟弟私相授受?」明初說的直白,對這個故事中的女主人產生了濃濃的厭惡,本以為是個相愛而不可得的悽美愛情,不料女主人卻不知所謂、不知羞恥。

  承元沒應話,繼續往下看去。

  少女愛上富公子的弟弟,但出於家族的原因,一直沒告訴他的哥哥和任何人,後來少女和哥哥議了婚,他們成親的那天,弟弟在家中大哭,殺了他身邊的所有下人。

  這是一個沒有結尾的故事,戲終的時候是少女和富公子在一座玉橋上遙遙對望,那時她已是別人的妻子,而他還未婚配。

  沒有想像中精彩,但也有很多出乎意料的東西,比如這個戲,把女主定位成了一個婊.子。

  明初詞窮,只能想到這個詞來形容女主人。

  然而戲的精彩永遠不如現實,就在這齣戲剛剛落幕,一隊士兵風風火火闖進了承府,把整個戲台圍得滴水不漏,帶頭的是攝政王府太監總管常遠。

  承元見狀迎上常遠,不等承元開口,常遠趕忙躬身告罪:「承大人見諒,咱家針對的是這個班子,與您無關的。」

  「這班子戲還不錯,抓他們做什麼?」

  在常遠和承元說話時,士兵們已經對戲班子動手了,粗重的手銬腳鐐直接鎖起,長刀架在脖子上,將他們台前幕後二十來人全部押下。

  班子裡的人一片磕頭求饒,大叫冤枉。

  「常總管是不是弄錯了,」承元面露不解,輕聲在他耳旁問道:「究竟出了什麼要緊事,值得你親自過來抓人,若只是些小事,總管大可小事化了。」

  常遠跟承元算是熟人,破例向他透了一點底:「咱家知道的也不多,據說是這個班子演的戲影射當朝大員,自然有人要動他們了。」

  「原來是本子出了問題。」承元一副事不關己的口吻,很是配合地讓常遠把人帶走,並請求常遠在攝政王跟前美言,說他承元只是請他們來唱戲,根本不知道他們身上有問題云云。

  等常遠耀武揚威地把人帶走後,一名屬下來到承元身邊,低語:「已吩咐下去,去找人了。」

  明初見承元跟屬下耳語,不由地疑惑,剛才常遠來抓人的事突如其來,諒承元料事如神也不會猜到,這會兒再看他和屬下的神情,分明像是早有預料,而且,似乎他還有一手。

  稍後承元把明初帶回內室,內室是承元的絕對天地,在這裡說話才比較安全。

  「你一定在想剛才常遠抓人的事,」承元靠在八仙桌旁,環著手,「我也不跟你賣關子,是話本出了問題,而且這個話本,就是我們剛才看的那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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