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人倒霉了,蛇也來欺負她
2024-06-09 10:51:29
作者: 半夏笙歌
壓在浮板上的腿在顫抖,而她仍沒夠著那塊可以代替腳的石頭。
時間一點點過去,身上仿佛已濕透,還出現了拉伸過度的疼痛感,浮板一旦起起來,她會怎樣?滾刀,飛箭,翻板?天網?視線太暗,她可能會無法分辨不知藏在哪裡的機關,而且她的力氣也耗得差不多了……
大風大浪都見過,難道要死在一個小小暗道里麼?
約子時承元才回到府上,進入內室後發現明初不在,想到今天是沈家忌日,承元不由一陣擔心,他只不過少交代了一句,難道她真去沈府了麼?她不是蠢女人,應該能想到特殊日子,朝廷可能會對沈府有特殊照顧。
他忙掉開頭,走出內室。
這時房樑上傳來「啪啪」兩個輕微的擊掌聲。
聽到這聲音後,承元當即打開暗道跳了下去。
他拿著火摺子,尋著地上的痕跡追去,痕跡非常輕,他需要仔細察看,接著他走過明初所經過的第一道分岔口,再尋著痕跡找下去,火摺子的光漸漸弱下,很快就已熄滅,而這時他才走到第三個分岔處。
光亮消失,他憑著肉眼只能分出路況,卻難以分辨痕跡,路這麼多,如果說明初是想從這裡去往離沈府最近的路,那麼應該是最右……
腳好痛……不對,明初忽一瞠眼,她好像,好像腳抽筋了?緊急之下她放棄再去夠石頭,用了另一支腳輪換,她只顧分心浮板,卻不知道,在她身後兩丈遠的地方,一條渾身土色的圓尾蛇正地向她爬來。
土蛇吐著猙獰的信子,挺著它蓄勢待發的蛇頭,目標鎖定在明初身上。
「他應該會知道我下暗道,為什麼還不來?」明初焦急地四下回望,一隻腳正在抽筋,難受地緊,站是肯定不行了,將就著坐在這裡,還得提防浮板上升觸發機關,身上酸痛地像要散架一般。
飢餓的蛇離她身後只有十寸距離了,她毫無察覺,正在給自已抽筋的腳做按摩。
「吱吱,」
明初抬頭一看,一隻老鼠從她面前經過,停頓了片刻後,飛似的逃了。
暗道形成的時間已有十幾年,想必是這裡的老鼠沒見過人類,被嚇的吧,明初接著揉腿,不過又一轉念:這裡既然有老鼠,那自然就有別的生物,蛇蟲鼠蟻嘛。
可是會有蛇麼?
身後的蛇在她屁股旁邊轉來轉去,可能在尋思著從她的哪裡下口比較好。
什麼聲音?等蛇離她近了,她才聽出地面有輕微的摩擦聲,但這聲音輕到可以忽視,起先她還以為聽錯了,可這聲音響起好幾次,就十分可疑了。
她忙回頭。
那隻正要對她屁股下口的蛇也吃了一驚,和她面面相覷。
「啊啊啊……」明初嚇得渾身肌肉猛地一個抽搐,她一動,腳下浮板迅速上升,接著暗道里傳來「咔、咔」的制動音,像是很久沒有運作的機器重新啟動,蓄勢著一場毀滅性的狂風暴雨。
不好……明初反應過來後飛速彈起,向後倒射過去,因為機關的地點在拐彎處不遠,她可以跑到拐彎另一條暗道里躲避,就在她將自已射出去的同時,暗道里陷出了一個個地坑,地坑裡露出森森生鏽的刀尖,牆壁兩側飛箭如雨,頂上打開一個個機關口,裡面投放起致命的三棱鏢,包括明初躲避的地方也是一陣暗箭明刀。
明初就地打滾避開箭支,兩支離地一尺的飛箭直穿破她的衣服,險險地與她擦身而過,她滾過的地方,一根根匕首拔地而起……
「不要動!」
一個喊聲傳來!
是承元!
明初心頭流過巨大驚喜,但一瞬過後她吼道:「不要動是想讓我等死麼!」
承元的聲音越來越近,他應該正在闖關,「前一刻飛箭發射過的地方最安全,貼牆站,越近越好!」
聽了承元的話後,明初立刻身子一竄,站到牆根處,儘量地貼牆而站,果然面前的飛箭都像長眼似的避開她,她成為暗器的死角,當然也有一兩支調皮的箭,擦著她的胸前過去,還好她不像真衛敏的胸那般堅挺,不然關鍵部位早叫插成兩個對眼穿了。
一陣疾射後,箭雨停下,也是在這時承元飛身而來,和她一起貼牆而立。
他心口起伏地厲害,審慎地看著四周情況,等確定安全後他才徹底地松下一口氣,責備目光看向明初。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不要一個人下暗道?」他像是一頭隱忍怒火的獅子,每個毛孔都充滿了怒意,「明初,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能理智一點麼?」
離開緊貼的牆,明初不願回答他的話,可是腳剛一抬,竟然軟得如泥一般,直接倒在了地上。剛才情況緊急,她已用完了全部力量和精神,她的腳本就是在抽筋狀態,這種狀況下能不被亂箭射死,她實在夠幸運。
「我去看看就好。」她的話再出口時,已經有些鳴咽,哪怕她再堅強再理智,今晚她都必須回沈府一趟,經過這麼多事,她豈會不知自已冒險,但她會好好保護自己,不讓自己出事。
「看一眼,他們就復活了麼!」承元語氣加重,甚至是責罵:「你的下人們多辛苦,付出多少鮮血才留下一個你,只為了見見他們住的地方,就值得你拿命去冒險麼?你這麼大白活了!那是什麼地方,天子腳下,最骯髒的地方,皇帝賜給你們沈家的榮耀,也是皇帝毀滅你們的修羅場,你惦記那裡做什麼?」
「跟你沒關係。」明初的眼裡盈滿淚顆,他話里的每個字都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她的心上,昔日的榮耀,昔日的修羅場,成也帝皇,敗也帝皇。可是她的父母親人們骨灰散盡,除了那處修羅場,已再沒有別的地方可以祭拜!她不回沈府,又能去哪兒?
她爬起來,拖著酸痛的身子一點點向前挪去。
「給我站住。」陰沉的話逼進耳膜:「我叫你站住。」
不要理他,就算現在他們能結成陣線,但他始終是李家子孫,李家人骨子裡的血都是冷酷的,她今晚去定了,誰都不能攔她!
「明初,」聲音一再冰冷,他的拳頭微握,像已用盡了最後的耐心:「別逼我動手,我說不許,你今晚就去不了。」
明初咬著牙,血紅的眼裡除了倔強不肯落下的淚水,還有對他的恨與不屑:我終不敢忘記,沈家一門因你們而死……
肩膀一沉,他把大掌重重按在她的左肩頭,她傷疤的那塊位置上,傷早好了,可就在他按下去的那一刻,那裡痛得鑽心。
「一切都在向我們想像中那樣發展著,只是一個念想罷了,你要為了這個念想,拿自身安全去賭麼?」他音色沉冷,如站在別人心尖上的睥睨,「我以為你從晉宮地牢里出來後,跟以後不一樣了,至少你成熟,穩重,你有大局觀,以為你不再需要有人隨時提點,可你真讓我失望,你家人已經走了四年,真有心的話,當有一天你拿走攝政王的人頭,再去看他們,否則今天的悲傷痛苦,只是毫無意義的形式。」
「只是一個念想罷了……」她傻傻笑出了眼淚,「這個念想撐著我又活了四年,如今我離他們那麼近,今天又是他們的忌日,我偷偷去看一眼怎麼了?千軍萬馬我都闖過的,我怕什麼?」
他直視著明初,「可是我怕。」
「鬆開我!」她腳下發軟,就算承元不攔她,她在身體沒緩過來之前也不會走得多利索,何況承元還將一隻帶著內力的手放在她肩上,「今晚的我自已做主,我們只是合作關係,不要試圖干涉我太多,離開你我一樣能把李家江山擾得天翻地覆!」
牙齒似要咬碎,承元的忍耐已到盡頭。
他跟上一步將她拎起,直接往肩頭一送!
「你不是要去麼,有能耐從我肩上下來,但我奉勸你一句,你若再敢鬧騰,別怪我打女人。」
「你敢?」
「你大可試試我敢不敢。」承元不理她的警告,扛著往回頭路走,忽覺得腰間一痛!這可惡的女人,她在掐他,咬她。
承元暗暗忍了,本想好好揍她一頓,卻又捨不得,平心而論,今晚這個特殊日子,她因為對親人太過思念,一心想去看望也是人之常情,可據他所知,朝廷確實派了人在沈府暗中窺視,看是否有餘孽回來祭拜,明初這一回去不是撞個正著?哪怕她有能力去冒這個險,他也不允許她犯這個傻。
他如此為她考慮,還不是想最大程度地保障她的安全,只不過……
她這個沒良心的,掐他的時候可沒半點留情,盡往他脆弱的腰眼子那裡招呼,一下接一下。
走到剛才機關被開啟的地方,承元步子一停,牆角下好像有個什麼東西,他微微彎腰,原來是一隻被嚇傻了的小土蛇,貌似還是毒蛇的一種。
他蹲下去,微笑捏住小蛇的脖子,慢慢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