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這是,師父?
2024-06-09 10:47:44
作者: 半夏笙歌
「承元你見死不救……啊啊這人是誰啊……我腿快斷了!」整個地窖里只有明初的聲音,但她還是顧慮到現在非常時期,這麼高調不妥,忍著怒火和腿上的疼痛,乖乖把嘴給閉上。
黑衣人二話不說,拎住明初的一條腿使勁往極限的角度掰開,他的另一隻腿踩在明初的腳面,生生把她的雙腿扳成了一個彎月型,然後又將她的雙臂往後環繞,再將她的背朝後拉伸,直到她的頭幾乎挨到她的腳,才忽地一鬆開,由著她把自己像個彈弓那般彈開。
明初被自已的彈力震得腳下不穩,眼前發昏,好不容易才站住腳根,還沒分清東南西北,那黑影又從眼前一晃而過,明初轉身去追他的軌跡,可他的動作太快,眼前只能見一道道的殘影。
「你到底是什麼人?」明初忍無可忍地吼問,這一頓折騰地她簡直要崩潰,「想幹什麼,別裝神弄鬼的,告訴你我連死都不怕,可我就是怕鬼啊啊……你個瘋子……」
清淨如世外的地窖終於有了塵世的味道,因為此刻很喧鬧。
直到一個人從未聽過的聲音,平淡地打破了這吵鬧的氣氛,「你比我想像的要好。」
很清越的聲音,不冷不厲,也沒有什麼神秘感,是個年輕乾脆的音色。明初眉毛一彎:黑衣人在說話?
高挑的身形,有一種冷漠疏離的感覺,不同於承元的俊逸清貴,這個黑衣人像處在遠方世外,儘管他那麼近,卻總也走不近,跟一個人的感覺很像,但明初不相信他們是同一人。
天啞。
她和天啞有過幾次很倉促的照面,細細回憶會發現,她好像看過天啞,卻又好像不認識他,她沒見過天啞的真實面目,印象里只知他是一個白髮白須的老者,喜歡穿一身白,衫帽遮面,對於他的五官她一直都很模糊。
不過這個黑衣人的聲音很年輕,二三十歲之間,怎麼可能是天啞?
「你是什麼意思,」明初對黑衣人剛才的無禮相當介意,憤憤地看著黑影。
他揭開黑色頭套,露出一頭銀白的發,明初不得不信,這個聽聲音很年輕的黑衣人就是天啞。光線極弱,她依然能看出他大致的輪廓,這也是天啞第一次如此正面的看著明初。
柔和的面部線條,竟有些童顏的味道,如果不是他的白髮銀須,就是一個文質彬彬的男子,不同於衛晉祥的儒雅穩重,天啞更是多了許多少年感。
「天啞,我原先還以為你是一個老者,可為什麼你的頭髮都是白色的?」面對沒有一絲稜角的天啞,明初不由地對他產生了些許同情。
這觸動了他痛苦而沉重的過往,天啞默然良久,才開口說道:「因為父親酷愛製毒,我從小就與毒物為伍,可能是我體質特殊,被毒物侵蝕後,身體出現了反常反應,我的頭髮,和我後來長出的鬍子,都變成了白色。」
江湖人傳言天啞天生不愛說話,也有說他就是一個啞巴,這背後的辛酸只有他一個人清楚,他鶴髮童顏,或許他只想安安靜靜地做個「老人」,也不想讓人知道他是個未老先衰的怪物。
都是曾經歷過不幸的人,天啞的遭遇讓明初感觸很深,「連季小姐都會用毒,你也必然是箇中高手了,醫毒本是互通的,難道你還沒有找到醫治自已的辦法?」
停頓了一下,他才道:「傷害是不可逆的,沒有。」
太可惜了,他本這樣年輕。
「對了,不是傳言你不說話的麼,怎麼今天?」明初看看天啞,又向左側的承元看去。
「你那麼聰明,應該想到了。」他幾乎在開口同時,手中的銀索已向明初揮去。
速度並不快,很明顯他在餵招,明初算不上高手,但步法和身手都還過得去,加上眼力極好,很容易就分辨出銀索的方向,身子一側便躲開了。
摸清她的路數後,天啞每回出手都嘗試著更快,明初也從一開始的遊刃有餘,到後來的疲於應對。
承元舒舒服服地睡著養傷,拳腳相擊的打鬥聲,銀索的呼嘯聲,以及某位少女悽慘的號叫聲他都置之不理。
聽說過天啞的人,都深知他性情高傲,卻沒有人知道他是為了報恩才收季書晴做徒弟,從此成為她沉默又忠實的手下,季書晴是個不求上進的丫頭,學到的東西了了無幾,倒是跟他的父親一樣,對毒物偏愛,他討厭季書晴這一點,甚至痛恨,這就是為什麼他和季書晴的相處會那般生硬和形式化。
報恩的時限很快就要過去,他需要有一個新的、真正的徒弟。
地窖上方的翻板再次響起,剛好明初被天啞折騰地精疲力盡,身上也讓他的銀索多次掃到,火辣辣地作痛,趁這機會她連忙叫停:「有人來了,你先停停……」
天啞手中的銀索方向一轉,啪一聲直接打上翻板下方的木栓,接著又對明初餵招。
明初心裡叫苦不迭,可他的攻勢沒有停止的意思,為了不挨打,只好硬著頭皮接招。從窖口跳下來的是衛晉祥留給承元的一名把總,黑黑壯壯,生得很是憨厚,外號黑子。
剛跳下來就差點被天啞亂飛的銀索給掃中,黑子身子一矮,利索地逃出了天啞的殺傷範圍。
承元見黑子步伐疾快,臉色凝重,便摘下塞耳的布疙瘩:「有新情況?」
「是王爺。」還沒等黑子說到下一句,承元將手一揚,攔下他的話。
顧了一眼在天啞的招式下苦苦掙扎的明初,承元示意黑子附耳說話,黑子聽從衛晉祥指令,凡事都對承元言聽計從,便放低了聲音,在承元耳旁說道:「王爺傷重不能再顛簸回晉南,目前已和大公子分道,之後為了保護王爺行蹤,將切斷所有線索,我們以後再也不可以打探王爺下落。」
「傷重到,他要切斷一切聯繫?」承元嘆口氣,眼眸深到無人可見當中內容,「看來王爺是要斷絕大公子營救他的念頭,王爺為了大公子能專心晉南,早已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想了想,承元正色吩咐道:「這個消息不要告訴郡主。」
黑子雖然不知道承元的用意,但還是順從地應下了。
承元的眼眸只在那一刻有過動容,此時已經恢復到平淡的狀態,身在這亂世里,他每天要面對的都是生死驚天的大事,這一切無不重要,可在他看來,好像除了他對那個少女的責任之外,一切都不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