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冒險家

  「可能她認出了我，也可能她有自己的理由。總之，這不是個善茬。」陸離說道。

  接著，他又把在遊戲開始前，有玩家來殺他的事情簡單地描述了一下。蘇念晨聽得心驚肉跳，心情複雜。

  

  她本以為，雖然遊戲上寫了那樣的規則，但真的會決心去害人的一定還是少數。可沒想到，居然已經有兩個玩家對他下手了……她沒由來的一陣氣惱。

  「話說回來，你對這個遊戲怎麼看？」陸離卻好像一點沒介意有人試圖殺害自己，自然地轉移了話題。

  蘇念晨嘆了口氣。他總是這樣，一副對自己的性命毫不在意的感覺……

  她說：「和之前劉松的事件類似，是有人人為對這個福利院干預，在裡面打開了一個半界。前提是，這裡本來就存在著鬼怪，他只是順勢構建了一個完善的半界空間，協助這些鬼而已。」

  「來之前，我上網查了資料。這個福利院只運作了五年左右，就在三年前突然關停了。這地方是個小縣城，並沒有什麼媒體關注，因此具體的原因也缺乏官方顯示。但是我在一條論壇中看到傳言，好像這家福利院在背地裡向黑市販賣兒童器官，並且還做非法人流，敗露後才被查封的。如果消息屬實……那這裡會有怨靈徘徊也不奇怪。」

  「不過，我沒明白的是，他怎麼能讓這些鬼怪按照他設定好的遊戲規則行動？如果人類想要做到這種事情，就算有方法，也必然會消耗極大的體力和精神力，我不認為這有可能。」

  她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我認為，這個遊戲背後要麼是一群掌握了陰陽術的人，要麼，就是一個存活在半界之中，有著和鬼一樣精神力，卻又保持著清晰神智的人。後者的可能性很小……」

  那應該，不能算作一個人了。她在心裡念完了剩餘的話。

  陸離點頭，對她沒說出的意思心領神會。倒計時還剩下十分鐘，是時候把重心轉移到對第二輪提示的分析上了。

  「不要藏出聲……好奇怪的句子。」蘇念晨皺眉。很少有人會這麼說話。

  陸離沉思著問：「老闆，剛剛的第一輪中，你有發出聲音嗎？」

  老闆這個戲謔的稱呼提醒了她還沒支付給陸離的工錢，她想起了這些有趣的事情，精神又不知不覺被帶得放鬆一些。她回憶了一下：「應該是沒有……可能在爬到窗戶上的時候，多少發出了點聲音。」

  陸離說：「嗯，茶梨也出聲了，而且聲音不算很小。可是，那些鬼嬰並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他們似乎不會對聲音有太大反應。但是這輪，提示卻告訴我們不能出聲。」

  蘇念晨心裡咯噔一下：「第二輪的鬼可能不是那些嬰兒了！」

  陸離點頭：「大概率，第二輪的鬼對聲音非常敏感。躲避的策略，也要有所改變。」

  新的鬼……三輪遊戲，不會對應了三種鬼吧？

  「時間不多了，我先下去看看情況。這一輪……我們還是分開行動吧。」蘇念晨心裡很不情願，但還是語氣堅定地把話說了出來。在這種情況下，有個夥伴會給人很大的安慰，可在捉迷藏這種遊戲裡，一起行動是更大的目標，反而會拖累彼此。更何況陸離不方便露面，她必須積極活動去搜集情報。

  陸離當然也明白，沒有表示什麼異議。「嗯，你走吧，有什麼信息聯繫。」

  他頓了一下，漆黑的眼睛平靜地望著她，似乎沒有什麼情緒地說：「一定小心。」

  蘇念晨勾起嘴角，回看他的眼睛，認真地說：「你也是。」

  說完，她不再停留，果決地推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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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念晨立刻趕往了剛剛發出騷動的地方。

  剛從樓道走進二樓的食堂，她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食堂的左側還圍著幾個沒有散去的玩家，恐懼的哭聲從他們之中傳來——茶梨不在裡面。

  她走進一看，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在餐桌的下面，是一個死狀悽慘的男人屍體。他平躺在地上，身上是大大小小殘缺不齊的傷口，像是野獸抓撓撕咬留下的痕跡。而其中最致命的，則是男人脖子處的開口——足足有拳頭大的血洞開在他的脖子正中，邊緣帶著參差不齊的牙印，裡面露出被啃咬斷開的動脈氣管。她腦海里立刻出現了對於這血腥情景的想像：被發現後，好幾隻樣貌可怖的鬼嬰撲到了他身上，用發育中參差的牙齒撕開了他的喉嚨……

  蘇念晨覺得胃裡一陣噁心，不敢再想。

  還沒走的幾個玩家之中，一個臉色蒼白的男人試圖拉起一個癱坐在地上的女人：「快走吧，第二輪馬上要開始了，得找地方藏起來。」

  可那女人失了魂般地坐著，無神的雙眼直勾勾看著桌下男人的屍體：「躲不躲，又有什麼區別？這裡是噩夢……是地獄……你看見了，真的死人了！我們都會死在這裡的！」

  說著說著，女人嚎啕大哭起來。那哭聲里是不加掩飾的崩潰絕望，帶著蘇念晨的心情也沉重起來。雖然早就明白有鬼的存在，但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看見有人死在鬼的手裡。一瞬間，死亡的預告也在她腦海中湧現……

  但是，悲悽的神情只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下一秒，她轉身毫不猶豫地走開。

  面對飛來橫禍和近乎絕望的處境，大部分人都會像那個女人一樣崩潰、迷茫，乃至自我放棄。可十九歲的蘇念晨，是個堅定的冒險家。

  所謂冒險家，只會把災難帶來的恐懼記在心裡，然後步伐堅定地繼續探索，直至找到最終的真相！

  她飛速地思考著：躲藏的時間還剩下五分鐘。對聲音敏感的怪物……順著這個思路的話，躲藏的位置似乎並不太重要，只要能不發出聲音就可以了。但是，她不認為事情會這麼簡單，為了保險，選擇一個便於移動的地方也是必要的。什麼地方利於行動轉移，又空間較大，不容易發出聲音？

  她下到了一樓。大廳里靜悄悄的，沒有什麼理想的遮擋物。想了想，她退回了樓梯間，在一樓往二樓樓梯下面圍出的空間裡站定。

  三四五樓的房間空間小不易跑，二樓又有餐桌凳子的阻礙。這個地方一般不易經過，也很方便往樓上或者大廳轉移，是她綜合考慮後決定的藏身地。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又想起關於這家福利院的事情來：

  如果第一場遊戲是被非法人流掉的嬰兒，那麼這個福利院裡還可能存在的鬼，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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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陸離正站在他第一輪躲避玩家的地方——他破窗進入的窗子旁邊。

  沒錯，他第二輪選擇的藏身處，正是這個背靠外牆的地方。

  雖然從外面看起來，他幾乎就是直接站在那裡，根本沒有躲藏的效果。但陸離有自己的理由——

  在倒計時的最後兩分鐘裡選擇地點時，他注意到了一件事。

  第一輪的鬼嬰血肉外露，它們爬過的地方，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血手印。那些血痕隨處可見，幾乎遍布每一寸地面，但是——屋外沒有。

  是的，有血跡的地方始終只在屋內，屋外空地上的泥土依然乾淨，看上去也沒有爬動的痕跡。因此，陸離推斷：鬼是從房子裡出現的。

  第一輪如此，第二輪應該也是。那麼，房子外圍的地方，會被鬼找到的機率應該很小。

  況且按照他的推測，這一輪聲音才是關鍵，是否會被看見並不是那麼重要。即便真的被找到，他也可以繞著建築或進入室內逃跑。

  接下來，就是等待遊戲開始了……

  【時間到。現在是十五分鐘的鬼抓人環節。】

  伴隨著文字的浮現，黑暗的福利院裡，傳來稚嫩的聲音唱起的童謠：

  「天黑黑月亮亮

  我們在房子裡捉迷藏

  不讓你看到我們的影蹤

  啦——

  空空的大廳安靜的房間

  我們在房子裡捉迷藏

  直到你找得眼淚汪汪

  啦——

  是誰在注視著

  看我們在房子裡捉迷藏

  它探出了頭我笑著招手

  我們都是好朋友

  啦——

  我們都是……好朋友。」

  四樓的走廊上，一男一女兩個小孩蹦蹦跳跳地走著。二人手拉著手向前，嘴裡唱著那清脆的童謠。

  歡快的曲調響在黑暗死寂的房子裡，說不出來的詭異。

  歌聲戛然而止——走到一個房門前，它們突然停下了蹦跳的腳步。它們轉頭面面相對了一會兒，便嬉笑著推開了那扇門。

  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正藏在這房間衣櫃裡的玩家心跳猛地加速。他驚恐萬分：

  怎麼回事？為什麼偏偏推開了他的門進來？他的運氣這麼不好嗎？

  他死死地捂住嘴巴。絕對不能出聲！根據那句提示，只要不發出聲音，他就不會被發現的！

  腳步聲在柜子外響起。他在黑暗裡瞪大了眼睛，只覺得時間變得格外漫長。他想起了第一輪里死掉的玩家悽慘的樣子，身體控制不住地發抖。

  走開！走開！走開！走開啊！！他心裡瘋狂地叫喊著。

  外面似乎沒有什麼動靜。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他微微側頭，偷偷地透過衣櫃門的縫隙往外看……

  眼前的景象讓他的血液瞬間涼透！

  房間裡，那兩個小孩正彎腰查看著床下。等它們直起身來時，他用了全部的意志力，才控制住自己沒有尖叫出聲。

  看身高，那是兩個七八歲左右的小孩，可是——它們赤身裸體，身體被從正中破開。巨大的刀口沒有縫合，從脖子一直衍生到生殖器的地方。巨大的開口內是白森森的肋骨圍成的胸腹腔——

  他們的體內空空蕩蕩：所有的器官，都被挖空了。

  而它們的臉上——眼眶的地方被割掉了眼皮，只剩兩個空蕩蕩的黑洞。

  此刻，那沒有眼球的黑洞，正對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