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布局

  王府廚房裡冒著熱騰騰的白氣，一鍋又香又軟的饅頭出了鍋。

  一個年紀不過十來歲的小姑娘伸出小手，想從鍋中搶一個饅頭吃，還未得逞，便被另一隻略顯粗糙的胖手拍開。

  「小饅！這是給王爺和側妃的膳食，你若是餓了就去吃雜糧饅頭。」

  小饅委屈地收回了手，「我只是想給青青姐姐拿兩個。」

  

  胖女人一愣，回頭望去，只見穆青青佇立一旁，衝著她們微笑，端的是傾國傾城，國色天香。

  她們孤兒寡母曾在村里受盡欺凌，能到王府里當差也是託了穆青青的福，自是感恩戴德，無所不應。

  「小饅，你替娘把饅頭撿了，我有事要同你青青姐姐說。」

  小饅乖巧點頭。

  二人來到裡間，錢大嬸拿起一隻破了一角的杯子，倒上淺褐色熱茶，面色尷尬地將茶推過去。

  「王妃，真是抱歉，我這裡只有下等的茶沫子，您將就些。」

  穆青青親切地握住錢大嬸略顯粗糙的手，「怎麼會呢？小時候若不是您時時接濟我，我早就餓死了。」

  錢大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臉色微微泛紅，「那點子小事，不值得王妃記那麼久，哦，對了，您要的東西我給您買來了。」

  她翻箱倒櫃，從一隻大箱子中拿出一隻小箱子，又從小箱子中拿出一隻布包裹。

  粗布裡頭是一張乾淨手帕，最後才從手帕中拿出一隻紙包來。

  「王妃，大夫囑咐了，這個東西不能多用，多用可能會傷了身子。」

  穆青青感激地收起紙包，「您真是幫了我的大忙。」

  錢大嬸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王妃，我知道您現在處境艱難，可用這藥不是正途，即便八王爺吃了果真意亂情迷，也只是一時的功效，您要抓住男人，最首要的還是要抓住他的心！」

  穆青青敷衍點頭，「是是是，我知道了。」

  走在回去的石子小路上，她摘下一朵潔白茉莉輕嗅，臉上漾著笑意，只是沒有人發現她笑意下掩藏著的狡黠。

  紅玉壓下一根花枝，望著遠去的佳人，輕快道：「翡翠，她今日好像心情很不錯呢！」

  翡翠本就寡言，只回了一句嗯。

  紅玉無奈跺腳，「哎呀，翡翠，你就不能多說幾個字嗎？誇誇我也好呀！若不是我派人給錢大嬸送去了墮輪迴，她哪會這麼容易找到這麼強勁的迷情藥呀！」

  翡翠十分勉強道：「好，誇誇你。」

  「這就完了？」紅玉難以置信，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仍纏著翡翠不依不饒。

  「哎，你說今天晚上八王爺會不會拜倒在穆青青的石榴裙下？」

  翡翠搖頭。

  「那你是覺得周芙會過來截胡，把八王爺帶走？」

  翡翠又搖搖頭。

  「翡翠，這也搖頭那也搖頭，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嘛！」

  ……

  夜色漸深，銀月掛上柳梢頭，穆青青匆匆回到蘭亭苑。

  走過藤蘿架時，陳嬤嬤忽從黑暗中竄出來，指揮著兩個丫鬟扭住她的手臂。

  「王妃！你今日究竟去了哪裡？一大早就不見人影，你就是這麼伺候周側妃的？走！跟我一起去給側妃請罪！」

  穆青青幾乎要笑出聲來，聽聽，這說的是什麼話？竟讓王妃給側妃請罪。

  偏巧那位側妃一點也不覺得不妥，穩穩坐在正中央，輕輕搖著美人兒扇。

  穆青青則在眾人逼迫下跪在下首。

  周芙眼裡萃毒，上上下下打量著穆青青，厲聲道：「你今日跑去哪裡躲懶兒了？白日裡喚你伺候我洗臉你不在，喚你掃院子你也不在，你這是想公然無視八王爺的命令嗎？誰給你的膽子！」

  穆青青並不回答她，只是輕蔑一笑，完全不將她的話放在耳里，聽在心裡。

  正是這一笑，徹底激怒了周芙。

  她再也裝不下去賢良淑德，惡狠狠地將茶盞摔落。

  「我問你話呢！再不說，就掌嘴！」

  她仍記得前幾日的兩巴掌，以及朝自己臉面揮舞過來的拳頭。真是天賜良機，她正巧可以因這個名目打回來。

  陳嬤嬤聞言，迅速走上前，右手手掌已被扭斷，大夫說再也接不回來，軟踏踏地垂在一側，她只好抬起左掌，作勢要打。

  「我今日白天跟王爺在一起。」穆青青挑釁似的看向周芙，高傲地揚起下巴。

  陳嬤嬤的巴掌頓在空中，遲遲不敢落下。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王爺不是恨你入骨嗎？打！陳嬤嬤，快給我打她！」周芙歇斯底里地咆哮，往日的柔順一掃而空，宛若猙獰的潑婦。

  陳嬤嬤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只好揚著手愣在原地。

  周芙再也等不下去，她衝過來，將陳嬤嬤推到一旁，想要親自懲罰這個賤人。

  「周側妃別生氣，王爺正等著你過去呢！」穆青青眨了眨眼，十分無辜，「我今日一整天都在王爺那裡幫他幹活，他說要給您一個驚喜呢！」

  周芙暴怒的身子顫了顫，用盡全力才收回揚起的手，怒容還未消盡。

  隔了好一會兒，才又戴上了溫柔的假面，遲疑道：「你說什麼？你跟王爺在一起一整天，是為了給我準備驚喜？」

  穆青青肯定地點了點頭，「沒錯，王爺為了討好你，費了好大的勁兒呢！」

  她伸出一雙帶著傷痕的手，「你瞧，這都是我幹活時傷的……」

  話未說完，就被周芙粗魯地打斷，「走！快隨我去王爺那兒瞧瞧。」

  周芙帶著丫鬟興沖沖走了，穆青青這才從地上起來，揉了揉被捏得生疼的手腕，目送著遠去的人。

  良辰美景，希望你們今夜能夠肆意快活。

  熙華苑裡的梔子花樹上，掛著一隻只瑩白的小燈籠，有兔子燈，有蓮花燈……各個造型別致。

  周芙一進門，便被這棵燈籠樹所吸引。

  「周側妃，王爺為了您，可真是別出心裁呢！可見您在他心中的分量之重。」陳嬤嬤諂媚道。

  數月相處下來，陳嬤嬤已摸清了周芙的性子，高興時就是下凡的女菩薩，不高興時就是地獄裡的閻王。

  周芙果然和顏悅色，衝著陳嬤嬤柔柔一笑，「你們都出去吧，我自己去找王爺就是了。」

  待幾人退下，灼灼目光便望向泛著燭光的屋子，也望向裡頭那位未來的尊貴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