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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8章 昨日種種昨日死

2024-06-09 09:16:08 作者: 雲水

  忽然想起王菲的那首「又見炊煙」,不由自主的淺唱起來:

  

  又見炊煙升起

  暮色罩大地

  想問陣陣炊煙

  你要去哪裡

  夕陽有詩情

  黃昏有畫意

  詩情畫意雖然美麗

  我心中只有你

  …………

  願你變作彩霞

  飛到我夢裡

  …………

  歌中有一絲淡淡的無奈,也有一抹淡淡的哀愁。

  當雲水的淚水肆意流淌的時候,他聽到了門外的哭聲。阿嬌來了,依然風姿卓越、氣度高雅,只是清瘦許多。

  無語過後,阿嬌說話了:「雲水!水秀是個好姑娘,你……與她好好過日子吧!我明天就走了,去了美國再給你來信……如果你還在心裡記著你的心曾經被一個叫阿嬌的女人殘傷過,那,就請你容許我深深的懺悔。只有天知道,我在這短短的生之旅程中,曾受盡了多少這人世間的苦難,負著多麼沉重的創傷!如果說,雲水,在這個世上你是物質與親情的貧窮者、拾荒者,那我就是精神與愛情的乞兒。因此,我以為我是這世上最大的哀,我心已死,我不能不詛咒社會,詛咒人心;我不能不厭惡一切人世間號稱綺艷的故事……唉!舊夢不堪回首……」

  「阿……嬌!你不必為我自責,也不用為我悲傷。我這種不可捉摸的心波,也許你走後一兩天又會平靜,一樣的酬應於大庭廣眾之中,浪漫至歡歌狂吟。我爛雞兒本就抱定決心在人間扮演一個角色,不論悲歡離合、酸甜苦辛的味兒,我都想償。我願意永遠是一齣悲劇的主人公,我願意是一首哀婉綺麗的詩歌,我也願意生來點綴這個世界。我想我便是一切不幸的根蒂!我唯獨不願平凡,不願平凡地死去!……不能——去死!」

  「這些……我是知道的!但,你不要忘了,雲水!平凡才是能讓人獲得女王的花冠的……」

  「那又怎樣?我同樣棄之如遺……」

  「不願平凡,不甘落後,不要服輸……這是你的個性,也是我的最愛……但時過境遷,如今我在心底只留下傷了,唉!這種傷外面看不出來,但是卻無法治癒,所以傷口只能越爛越深,越爛越深……最後變成膿水,變成爛肉,讓人幾乎痛得麻痹!雲水……你……忘得了嗎?永遠……」

  「……忘得了忘不了都得忘!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你與康健結婚的那天的那個場景,這幾年我何曾一時一刻不想起?那天是十一,國慶節嗎!作為新娘子,你打扮得很是漂亮,整個人看上去,簡直比月宮嫦娥還要漂亮上好幾分,尤其是那一雙大眼睛,真的容易讓人醉死在裡面!只是我能看出那雙迷人的大眼睛裡面,已經多了其他的情緒,特別是勾畫了眼線的大眼裡面,盈滿了不理解的淚水之後,更是顯得讓人隱隱的心疼!如果不是壯壯和球球他倆寸步不離,不停地拉我、阻止我,我那時真不知道自己當場會發什麼樣的瘋!唉……」

  「嗚嗚嗚……從那個晚上之後,我的整個世界,開始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我整個人幾乎天旋地轉,曾經以為自己是天底下最最幸福的人,結果徹底的變成了一個破碎的夢……其實,我不僅知道我不愛他,也知道他也不愛我。結婚的當夜,他就把一隻『雞』帶到新房裡,不顧我的在場,將那女人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的剝開,外套,從他的手上飛揚出去,黑色的皮鞋、絲襪也飛了出去,沒多久,是那女人的胸衣、內褲……而緊接著是他的羊毛衫、長褲,他的內褲……兩具光光的身體出現在我的眼前。他們旁若無人的親吻,他們旁若無人的調情,在對方的身上,找著彼此的敏感帶。而我卻發現自己什麼都做不了,我當時甚至都倒在了地上,沒有辦法站起來!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阿嬌,阿嬌……『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猶如今日生。』一切都過去了!既然已經拋開了過去,既然老天重新給了你我另一條生命,我們就要好好的活下去。雖然重生的我們很渺小,很平凡,就像路邊不起眼的青草,但是,我們有權力選擇不平凡、開創不平凡,也一定要活出屬於我們自己的精彩!」

  …………

  一年零八個月後。

  雲水順利地通過了縣裡的公務員考試後,成為了真正領導級別的村委書記,一般的村支書記不算是政府人員。不久,雲水又被提升為鎮聘副鎮長,為此,雲水還專門找鎮政府高主任詢問過,原來他沒有經過縣組織部任命升格為副科級,所以他的副鎮長不是組織部下文的領導幹部。不過,他也挺自嘲地說,他是帶編制的村支部書記,掛鎮長銜兒的村長,已是罕見的領導了。

  這一天,冬雪初飛……

  雲水在鎮政府食堂里吃過晚飯,便匆匆地趕回了住在縣城裡的家。明天他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進屋後,妻子水秀喜出望外,開開空調,夫妻倆說著話哄女兒睡覺。冬天的夜晚很靜,不像夏天裡夜晚總會發生一些男女之間的故事。女兒睡著後,雲水同水秀抱作一團,美滋滋地親熱了一個鐘頭。事後,雲水仰在床上做了一個大字,任憑水秀用濕熱毛巾在他身上揩呀擦的。接著水秀將半邊身子壓在他身上,嫵媚地誇獎他每次都是這麼能幹,讓自己死去又活來。雲水正看著妻子臉上的紅暈,突然手機就響了,「紅酥手,黃藤酒……」水秀「嚶嚀」一聲伸手把手機摸來遞給雲水,「你的,這時候還打電話……」

  「餵——雲水,我為你點播的歌曲你聽了嗎?……」對方的聲音特別好聽,柔得像清水裡浮現著的白雲。

  「聽了!阿嬌,你在那邊還好嗎?」

  「……不太好!主要是思念……還需要我在電話里給你唱一遍《挪威的森林》嗎?」

  「不不不,不需要了吧?我都會背誦歌詞了——讓我將你心兒摘下,試看將它慢慢溶化,看我在你心中是否仍完美無瑕,是否依然為我絲絲牽掛,依然愛我無法自拔,…………我不該問,不該讓你再將往事重提……」

  「好!不打擾了,晚安!」

  水秀送來一杯茶讓雲水喝了,說趕快躺進被窩裡,別著了涼。當水秀伸出香軟的手臂摟住雲水時,有意無意地問一句:「她會從美國回來嗎?」

  「這裡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說她會嗎?」

  「女人的心,難說!睡吧。」

  一覺醒來,窗外已是陽光燦爛。雲水又去陽台精心地侍弄他的野花小圃,是什麼野菊、野蒿、野木蘭、紫茉莉、米芝蓮……水秀常嘮叨他也不知道玩點兒高雅的「君子蘭」、「丹桂」、「臘梅」、「牡丹花」什麼的。他總是說他就喜愛野花,野花活得潑辣,隨遇而安。他不喜歡那些個富貴樣的花!就說梅花吧!它太脆弱了,除了冰雪別的什麼也抵擋不住。再說,它過苦日子時是很堅強,可時光一好,該享福時,就自己將自己折騰得不行了。就像他不喜歡南方的氣候一樣,夏天濕熱,冬天濕冷,好比是夏天打造了一把刀留到冬天再來割人的肉。不像北方氣候,冷就凜冽熱就殘酷。哪怕白天裡一天烈日炎炎,一過夜,清晨仍瀰漫著一股冰鎮啤酒般的清涼。

  「雲哥,雲哥……咱們走吧?」

  「好,我拿了給你健哥準備的東西咱就走!」

  縣城西郊「黃牛莊」小飯店裡,一間潔淨的「牡丹亭」雅間裡圍著餐桌坐著三個年齡相當卻有著迥然不同氣質的壯年人,昏暗的燈光下默默地喝著燒酒。穿西裝系領帶、外表斯文俊秀的是雲水,當大學生村官三年,剛被提拔為灘口鎮鎮聘副鎮長兼小梅林村村委書記。一身運動休閒服、滿臉鬍鬚、看上去健壯粗野的是壯壯。還有一個,嶄新的紅色羽絨服,戴著羽絨帽,從兩鬢看去是個禿頭,一臉的蒼白、一臉的疲憊,他就是康健。

  康健望著餐桌對面的雲水,嘴角動了幾動沒有說話,鼻子倒呲哼了幾下,眼圈也慢慢染上了紅暈,在蒼白的臉上很顯眼。

  「球球出去學習了,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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